幕间艾尔登法环（四）
王城外围，路明非骑着拖雷特，焦躁地四处窜行。 他得知了一种可以烧毁黄金树的力量——癫火。 “我们的王，我们的癫火之王啊，您在哪里”路明非最初是在摩恩城西面森林深处的一座村落发现的癫火。那里的村民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眼里闪耀黄色的火光，并且能喷出火焰。 “快从昏暗的地底出来，为女巫大人献上我们的葡萄吧……”感染癫火到一定程度，患者体内的癫火无法压制，眼球迸出，只剩下燃烧着火焰的眼窝。而脱落的眼球，就是他们口中的“葡萄”，“葡萄”可以作为癫火女巫接触神灵的一种媒介。 侍奉癫火的女巫，正是摩恩城主艾德格失踪的女儿，她不再使用原来的名字，而是自称海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yeguoyuedu】 “啊，谢谢您。这么一来，我就能再次感受到彼岸灯火了。话说回来，夏玻利利葡萄到底是什么模样呢咬起来粘稠又柔软，甘甜又有些烫口……那肯定是很美丽的果实吧？”路明非把癫火病人的眼球交给海妲的时候，她真的以为那是某种可口的水果。 “你吃的不是葡萄，而是癫火病患者的眼球。与美丽毫无关系，甚至让人作呕。”路明非调查癫火的时候得到情报，癫火病的病原是一个名为夏玻利利的男人，他因为进谗言，被众人压碎双眼。后来，他的眼窝寄宿了癫火病。夏玻利利葡萄，就是那个男人的眼球——癫火病人的眼球。 “呕……呕呕呕……抱歉，刚刚有点不能接受，但现在我明白了——葡萄等同眼眸，彼岸灯火距离遥远，火光细小，单靠一个人的眼眸，实在无法分辨。只有将大家的眼眸集中起来，才能感觉到它。我终于明白了。我一定能够成为指头女巫！”海妲一开始也呕吐，但她很快调整了状态，完全接受了癫火带来的疯狂。 路明非也曾被癫火灼烧而陷入狂乱，许多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手术台、冰原、直升机、金发少女…… 身体被切割的痛苦，因为背叛而愤怒，几千年的孤独……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普通的城市长大，从小寄居在婶婶家里，虽然婶婶讨厌他，学校里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但是冰天雪地里的那些记忆，绝对不是他这一生经历过的。 “在罗德尔的地底深处，我等的癫火之主三指被囚禁在此。”路明非从海妲那里得知了癫火之主的存在。 罗德尔就是王城，癫火之主三指就被囚禁于此，如果要使用癫火的力量，就必须找到三指，受赐癫火。 癫火带来的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除了脑子里灼烧般的疼痛，还有一个声音在低语：生命的创造就是一个错误，应当毁灭一切，让世界归于混沌。 而后是烧毁一切的冲动。 癫火实在是太可怕了，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使用那种力量。 正在思考如何破局的时候，远方山丘之上的红发少女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 “米莉森？”路明非上去打招呼。 “啊，是你。又遇见你了。” “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我的状况很稳定。猩红腐败从那之后就不再蠕动，幸亏如此，我才能继续旅行。要是右手没有被切断，我就能用剑报答你的恩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在追查玛莲妮亚的下落。在盖利德原野与拉塔恩将军的战争中，她释放了腐败的力量──从那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但我想见见她。” “玛莲妮亚在哪里？”玛莲妮亚也是神人之一，也许从她那里可以找到别的办法，从而破坏黄金树的根？ “她在北方，走过黄金树之后，更远的地方。” 路明非看见米莉森的右臂空荡荡的，只有袖子在随风摆动，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日荫城翻箱倒柜捡到的女武神的义手。 路明非将义手拿出来递给她：“试试看，合不合适？” 米莉森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接过义手安装到截断的右臂上。义手的制造非常精细，她残缺的身体被再次补全。 接上义手的瞬间，义手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挥舞着，华丽的剑招令路明非眼花缭乱。那如流水般的剑法已经可以用艺术来形容。 表演完一套剑舞之后，米莉森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地盯着地面说道：“感谢你，老是受你照顾。等我找到玛莲妮亚，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路明非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交界地根本没有几个正常人，梅琳娜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拉妮也只会给他安排任务，而米莉森的表现完全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要是能和米莉森约会的话，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他在交界地逗留了太久了，对家乡的思念常常让他想入非非。 如果回家的时候能带上米莉森，那就可以与她一起走在河边的鹅卵石小路，一起去看电影吃冰淇淋，一起坐游轮环游世界…… 不知不觉，路明非的思绪飘出天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米莉森已经消失不见了。 …… “可恶的蒙格，流淌着诅咒之血的恶兆之子，把米凯拉大人还来……”圣树分支的城堡外，有死去的灵魂在呻吟。 “鲜血王朝那具尸体，是米凯拉？”玛莲妮亚和她的兄弟米凯拉都是神人，有继承玛丽卡成为交界地新神的资格。 蒙格是地底鲜血王朝的君王，供奉着名为“真实之母”的外神。 前几天路明非在地底探索，误打误撞闯入了鲜血王朝，那里的怪物掉落的卢恩异常丰富，他刷着刷着就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觉就杀到了核心区域，鲜血君王蒙格会一种很强大的邪术，不接触就能将他的血吸走。 就在路明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准备重来的时候，他看着刀剑上反射的自己，下意识地说了句“不要死”，伤口就奇迹般地治愈了。靠着恢复的体力，他将尸山血海刺进了蒙格的心脏。 杀死蒙格之后，他在宫殿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茧，一只干枯的手破茧而出，路明非靠近想仔细观察的时候，那只干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飘出的大卢恩宣告着茧里的生命已经死亡。 从这个灵魂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对蒙格了如指掌。此外，化圣雪原还有血王朝的传送门，传送门附近甚至还有白金之子把守，种种迹象表明，蒙格似乎是圣树的老常客。 “他们……是盟友？可是为什么？” 要从圣树重重把守下掳走米凯拉而且还不暴露自己身份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要事先预谋、计划、还得对圣树的内部结构、米凯拉所在方位，出口、守卫布局相当了解才有可能办到。 以上只是他的分析，真相已经无从得知，他只是来这里寻找突破黄金树封锁的办法。 圣树分支的祈祷室里，路明非再次碰见了阔别已久的米莉森，她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米莉森，你也来了么？” “啊……又遇见你了。看来我们是殊途同归啊。既然如此，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和玛莲妮亚有血缘关系。至于是亲子，姐妹，亦或是她的分身，我并不清楚。但我能明确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有血脉连结。” “你见到她以后想做些什么？” “我想要把过去玛莲妮亚持有的意志还给她。” “我陪你一起去吧。” “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我感觉我的旅途已经快到终点了。”米莉森的语气很微弱，她颤颤巍巍地迈出脚步，朝着圣树根部走去，“我在艾奥尼亚沼泽边生活了这么多年，看着沼泽附近的居民深受腐败所累。” 圣树城市地下的水源已经被猩红腐败彻底污染，如同瀑布一般流向根部。 两人停留在了中途，虽然这里也有令人厌恶的腐败气息，但却有许多漂亮的小花借由腐败的水源努力生长，艳丽的绽放着。 “它们也是在抗拒吗？就和我一样。”米莉森俯下身，想去触摸那些柔嫩的花瓣。 然而，平静的路程被迫提前结束，四个红发女战士找到了她。 “她们是我的姐妹。”米莉森解释道。 “既然你要背叛玛莲妮亚大人，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你。变成猩红之花，成为大人的力量吧。”四个姐妹轮番攻了过来。 她们的剑刃异常凶勐，路明非只挡住了其中一人的攻势。 反观米莉森，却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她的三个姐妹，她的剑技水平远在姐妹之上。 此时的米莉森身上带着某种之前不曾有过的决绝，似乎有某种不甘与悲愤的情绪裹挟在她的兵刃之上，她勐地跳到空中，在俯冲的一瞬间挥出几十刀，战斗迅速结束，其中三个姐妹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处决当场。 米莉森那边的战斗结束，路明非才艰难地打败了他的对手，他收刀入鞘，跑到米莉森身边。 米莉森的四个姐妹，化做了四朵猩红之花。 “米莉森，你怎么样了？” 米莉森躺在地上，报以虚弱的微笑：“我快要不行了，我不想像她们那样死去。我已经拔掉了金针，请你转告那恶意的源头——我宁愿死在这腐败之中，也不要成为那令人厌恶的模样。” 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米莉森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 路明非俯下身，对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米莉森停完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停止了呼吸。她的身躯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血水，原地留下了当初路明非交给她的那根金针。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路明非默默哀悼，捡起金针走到圣树最底下的洞窟中。 玛莲妮亚果然在树根前沉睡，她的侧脸与金黄的落叶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金色的义手掉落在地上。 看到玛莲妮亚残缺的身躯，路明非情不自禁想起了“断臂的维纳斯”，那是家乡的着名凋塑。 “玛莲妮亚！”路明非朝着女武神呐喊。 “我做了好长的梦……身体如黄金失色，血液陷入腐败。堆积了不计其数的尸骸，就为了等他归来。”玛莲妮亚闻声醒来，缓缓捡起掉在地上的义手，将其装在自己右臂的位置。 “我要去黄金树的里面，你有破坏黄金树的办法吗？” “破坏黄金树？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了。”女武神振臂一挥，义手连结的利刃划了个漂亮的刀花，破风声随之传来，“好好感受吧，我是玛莲妮亚，米凯拉的锋刃。我战无不胜。” “见鬼！交界地怎么全是疯子？话都没说完！”玛莲妮亚气势汹汹地准备战斗，路明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压。 无奈，路明非拔出尸山血海，看着刀光反射的倒影：“路明非，不要死！” 自从和蒙格一战，路明非就发现了这种奇妙的力量，每当他对自己喊出“不要死”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能迅速恢复，力量也能得到空前的提升，这种锁血加buff的隐藏技能完爆他在交界地学到的任何祷告。 玛莲妮亚的战斗风格与米莉森完全一致，但是她的凌厉程度远超米莉森，挥刀的剑气甚至能切开岩石，路明非数次遭到致命伤，但都迅速恢复了。 在他的不断消耗之下，玛莲妮亚再次释放了猩红腐败的力量，她的铠甲消失，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腐败痕迹，枯叶和蝴蝶组成了她的翅膀。 玛莲妮亚停在了空中，似乎在蓄力俯冲。 “就是现在！”路明非毫不犹豫地使用灵魂激流，两秒之后，玛莲妮亚一下子从几十米高空俯冲到他身前。 刀刃悬停在他的头顶戛然而止，女武神终于耗尽了生命，倒在地上。 “米凯拉，哥哥……对不起……莲莲输了……” 一眨眼，女武神的尸体化作一朵巨大的猩红之花。 “你的东西，还给你！” 路明非捡起女武神的大卢恩，将金针扔进猩红之花。 正欲离开，包里的大卢恩忽然产生了共鸣，是米凯拉的大卢恩。 金针变了形状，浮到花芯上空，向路明非缓缓飘了过来。 “谢谢你陪我meimei走过这一路，这是给你的礼物，用它可以压制癫火。”大卢恩的声音传来。 “米凯拉？”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以及那枚米凯拉的针。 将针收进包里，路明非转身沿着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他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