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奈落的摆渡人(一)
留不住两人,赫尔墨滋宣告了放弃。 送她们离开旧子德时,路过了一栋破败的建筑。 虽然这么说,建筑的墙壁,院子里头都很干净,所有物件都整齐摆放,经阳光映照而无比亮丽,毫无阴郁的感觉。 “很在意吗?” “孤儿院?”零望见里头的孩子,向赫尔墨滋确认。 “是孩子们的营地……你说孤儿院也行吧。院长是……” “今天有空来看这些孩子啦?” 赫尔墨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看着就粗鲁的大汉裹着围裙,带着与体格外貌给予人感想完全相反的柔和笑容,向院外的三人招手。 零一时没反应,莲也一样。 直至那毛糙的大团胡子都快凑到面前,两人才一同错愕的睁着眼睛。 “克利雷夫?!” 这一声不出赫尔墨滋的预料,她带以理解的笑意,斜过视线与克利雷夫对视。和他再止不住笑声。 “哈哈……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不不不……不吃惊才有问题吧。”零开始打量起那名昔日骑士团长现在的模样——完全的一副居家大叔的形态。 院门的一侧探出来几个小脑袋。 闻声而来的孩子们——他们穿着宽大的褐色军服,长袖还会拖在地上。尽管有裁剪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没有进一步修整。 “这些孩子……” 零能感觉到这些孩子——平均年龄可能不到九岁,其中最大的一名男孩走到克利雷夫身边,踮起脚努力凑到耳边。克利雷夫稍稍弯腰,专注听他的细语。 同时有其他几名孩子悄然来到了克利雷夫的身后,似乎要做什么。 赫尔墨滋朝有所动作的零和莲示意,让她们不必在意。 忽而是不知从哪处暗影投入的寒光。只是一刹——如此冷厉至不寒而栗的目光。空间的感知中仅仅出现恍惚的一刻,难以确认其坐标。 “精灵吗……”与上回一样,零注意到那点暴露身份的金发。她喃喃着,再抬头时已经无法发觉对方的存在。 焉然一声震耳欲聋。 抱歉,零听不见,但她切实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你们这些小鬼头!” “大叔,许可证我们就拿去了喽——刚好有侦查援兵的需要不是嘛,我们走了!” 那些小家伙拿着从克利雷夫裤袋里的卡片,从为首的大孩子就一个连一个接着,聚在一堆纷纷攘攘跑了。 “自己的安全为首先保证啊!”克利雷夫为那些敏捷的孩子们远去的身影担心。在得到他们远远的回应后——虽说被风搅乱而听不大清,克利雷夫还是将鼓起的气松了下去,而后自言自语着“我算是大叔了吗?” 明明年仅二十五岁,只不过胡子毛发太多罢了…… “那些孩子……侦查什么去了?”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零对那些几分外貌邋遢且展现调皮天性的孩子总会带起怜悯。从对话中也推测出几分因果,于是皱眉看着他们钻入树林的动作,再看向克利雷夫。 “他们当然知道啊,为人民而战嘛。” “唉?” 赫尔墨滋这时插进来,要做向零解释那群孩子的理由,又漫不经心的动作搭着莲的肩膀,看着银猫的双眸,扫过克利雷夫的诧异神色。 眼神忽而冷冽,云霓散漫,中心飘过柔和的高光。 “零,那群孩子呢。他们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想……这群孩子,大都是从王国,从贵族的清扫中逃出来。他们有的是被父母抛起,有的生来是奴隶,从贫民窟中苟延残喘,跟随流亡的队伍一直到这……而他们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骄傲,所以……”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长篇大论的。”零歪歪脑袋叹口气,耳朵虽是挺着,却能感觉软下几分。 “所以你现在向孩子们的方向开门是为了什么呢?”赫尔墨滋注意到了那不轻易可见自零的方位出现的波动。 “零总是豆腐心呢。”莲这时补了一句。 ……仿佛被刀捅了。 赫尔墨滋微笑着,和婉的面向零,“不过孩子们还是很有本事的,所以你们也没必要担心……零,你不是赶时间吗?快去吧。” “啊啊……”头顶仿佛冒出蒸汽,零别过脸,侧脸贴在右肩,视线最后晃过身后。她拉起莲向反方向打开空间的门扉,径直走入。 白色空洞将要消去,赫尔墨滋和克利雷夫向她们作出最后的告别。 “还有啊,青鸟就拜托你们了,保持联络啊!” 赫尔墨滋的声音消失在银光闭合的空间之后,回音一并消失在耳畔。 …… 硕大的舞台总是上演群像的演绎,起舞的命运遭受观众的注视,剧场中的所有亦是群像的一部分,被命运的丝绳交织。 旅人只能遥望璀璨的星空,记忆这副星河存在的灿烂。倘若何时成为那流淌星河的一员,记忆会流逝,会淡然,过往会追上现在,折磨将来。 少女依旧会梦见那些记忆。 熟悉却陌生的痛苦,一遍遍放映眼前,催促她拾起那无所谓的身份。 “憋着那么多的话,总是令人难受……莲,和我看看月亮吗?” “嗯。” 明日要参加冒险者考核,完成之后立即出发。这将踏上旅途中的等待与未知的恐慌,刺激二人的神经。 不过,书本的引导一开始令人不明所以……似乎作者的开端是旧子德的灾xue……为什么是那里? 为了引出什么?书本难道存在误导性的问题?或者说……作者作为转生者,诞生自旧子德灾xue。 而根据书上时间记载,以及对遗迹机兵的描述……那时候,恐怕遗迹天灾诞生的时间——近六十三年前。 和莲稍讨论了一下,最后只能得出得过且过的结论。 其它的一些疑难杂症,不必去探究。刨根问底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而作为旅者,不能如此。 接下去,应该就不会有差错了。 虽然说纯属是浪费时间的经历,零认为那种以动摇她心智为目的的经历完全没有来的必要。不过,并非没有收获就是了。 “那个时候……莲,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找上你的吗?” 她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有猜测,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我不想追问你。” “搞什么啊……莲,你啊……”零忽而起身,狠狠朝少女扣下一个暴栗。 没料到零突然的动作,少女吃痛闭起双眼,捂着脑袋再睁出一条缝,透过垂下的发帘,委屈可怜的看着零。 “你啊,就是想太多,顾虑太多了……不过对于做好觉悟的我们而言,这些无所谓,不是吗?” 为这即将到来的时刻,为即将踏上的真正路程的起点,零为此做了四年的准备。 瑾羽·夜空其实说的不错,自零姐死后,现在在这里的这只银猫,早就是神明丝绳下的人偶。 似乎未来的一切,都被牢牢掌控在了他人手中。 然而命运——是既定的存在。 即便没有白色的神明告知她一切,一切也会以不同的方式继续进行。零依旧会遇见吸血姬,会目睹零的死亡,会获得圣剑维拉斯特的认可,也会和少女——莲·诺雅·伊洛相遇。 萍水相逢,涓涓细流相涌。 日月星转的轮回,将人的目光吸引向虚假的天空。 迷幻旋律的虹光交织,降临人的诞生。 ‘现在,送你一个问题。’ ‘你……是谁呢?’ 少女从地铺上惊醒。 身边银猫侧躺着,背对着她。 ……再睡不着了,听见那属于天空的声音后。 少女从帐篷中走出,小心探头后找了处被月光直射的位置,透过树影,随手扫扫铺了几层叶子后,在那块坐下。 少女需要思考。 她疲倦的眼帘垂着,肩上裸露的几块皮肤被风吹着。亚麻色的长发落在肩头,痒痒的——她不知该去思考什么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就是自己。 本应该是这样的。 意外的发现,昭示了她另外的身份。 “兰从没有说过……”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天空出现的霓虹云层围绕的空洞。 零说,她不清楚自己到达这个世界时是什么情境。但可以感受到一些的存在,更是对兰存在某些直觉与指引。 天灾的诞生……与核心有关,而那凝集的核心—— 她对兰产生的异样情愫,那番莫名的直觉……莲·诺雅·伊洛,无论怎么否认,她必然与世界之钟存在某种关系。 旧子德的灾xue,在那遗迹中得到的属于“格尼乌斯的笔记”,记载了关于“世界之钟”等一系列存在。 “概念之地的诞生,基于世界之钟的诞生与分化,如同树枝的分叉,是那么的正常且合理的存在。” “而石头,是无数分流的壁垒——与概念之地互相吻合,深入树枝的记忆分流,与钟接通。” 她……莲·诺雅·伊洛,不曾怀疑自己的记忆。 然而当零告诉她,是神告知白色少女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莲感到了恐慌。 由此而延伸的,是一盘无人逃脱的棋局,是cao纵未来的丝线。 她存在其中,进而怀疑过去发生的一切。 但…… “零说的对,我想太多了。” 如此思考的演变还是作废罢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就是暴躁的抓起头发……少女此时总觉得几分自负。 肩膀忽而被抓住,然后是无奈的叹气。莲被吓着耸起双肩,很快也放下堵住的气,回头抓着洁白细长的纤手,望向零。 不是零。 是赫尔墨滋的最后请求——青鸟。 “你能变身为人形啊。” “吾等只可化人一时刻……汝,有心病?” “没事了,只是我想太多而已。” “是吗?”几分怠惰却利落的落下了——零稍许不满的声音。 零招招手,打开银色门扉。青鸟望了望两人,双眸微眨,伴随一股青烟后化作赤首黑目的青蓝三足大鸟飞入门扉。 零最近喜爱用语重心长的语气,不过和众人告别——零完成A等级离开冒险者公会时,显得比较成熟的是莲就是了。 比如说“会照顾好零”之类的话。 毕竟零不会做饭。 即便说银猫为此备了许多干粮,不过少女认为对于猫而言,只吃干粮对身体健康不是很友好。 零平时就不注意饮食习惯,在旅途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人能监督,恐怕会更加糟糕。再者,这也是少女此时少数能做到的事情了。 “嘛,那些信息集合起来,可以确认的无非就是我们来自异世界而已,我们之间存在共性与差异,很正常不是吗?” “以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世界的情景……生日那天,零姐告诉我,我死去的那天——风雨交加,雷声在天穹的空洞中与闪电的分支交错……” “零的生日。” “嗯?” “二月十七日,我的生日……零,你的。” “唉~三月十三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哦。” 莲沉默了片刻。 “我的生日啊,还有零之名,是零姐送给我的。零姐死后,生日就不必要了。而且……也没人陪我。”零幽幽道,等待少女的反应。 “那我会陪你——” 没等莲说完,零就朝她脑袋上轻轻锤了一下,撩过少女的发梢。 “是我陪你啦。” “姆——”莲不满的鼓起脸颊。 零“嘿嘿”的笑着,向莲招手,撩起帐篷的帘,钻了进去。 “好啦,快睡吧,莲。” “嗯。” 只剩下不知名小虫与一些小动物的稀疏声在夜间穿梭。 人活着,总是有其意义的。 一切皆是没有颜色的灵魂,没用重量。 人的生命,为自己负载了百斤的身体。活着的价值,即寻找为何而活的意义。有限的生命拥有可实现的属于自己的价值;即便尽头无垠,自由超脱,也不应狂妄无睹。 此之为——现在。 命运的丝线如何缠绕,总归缭绕美丽的纹理。纯洁无暇的一片愿景,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在这之中所有带来一切的欣喜,会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定论。 虚妄与现实,而伪善的人在他人赞扬下划船,只因唯有如此,才能令自己感到活着的现实。 ……穿越一片小林后,沿所谓奈落的河流,两位旅者透过阴翳的清爽,映入双眸中一片粼波碧绿。 “奈落的尽头吗?” 不出所料,奈落沼泽也是概念之地。 “书上说,不会游泳的话,就等摆渡人来接送……” “但书的作者是六十多年前的不是吗?而且看描述,摆渡人是一名普通人类。” 零说着,向前靠近隔离奈落与外界那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通过去,就是属于奈落的概念。 概念之地时常和空间元素扯上关系,零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干脆,回去买一个避水结界在进入。 嗯,干脆再备几个爆裂便携魔术,驱动疾矢之类的。 如此想着就打算开启门扉。可银色光纤几番扭转后,几番融入空气,渐变作周边景色的一份。 “怎么了?” “传送不了……不,准确来说,是被阻隔了……被概念之地阻隔了。” “感觉有人和我们说过这些……”少女轻声喃喃,走到零的面前,伸手接触了屏障。 下一瞬间,连带炸开如水花的银色印痕,有如蛛网破裂玻璃的纹理,更加刺眼的光弥漫在视线。 什么也感受不到。 似乎脚跟没有支点,手里也是虚握什么的存在。 不可名状的形态在瞬间折跃身边,最后凝聚成一团可见的……散开的光线,落至身后,包围人的五官,透过心脏。 声音总是迟迟到来。 “跟我来吧。” 身着银丝布带,顶金发尖耳的角色——耳闻能详,是零时不时念叨的精灵。 他背靠白光而入,一席长的披肩垂地,阴影掩饰他的神色,只有动作清晰可见,五指的细微上存在的阴影波动亦能映照眼帘。 一种无名的庄严与肃敬。 他在发出指示,跟上去。 那身影就开始淹没在白光中。 莲在犹豫。她没能发现零的存在,而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不知是否能做下合理的判断。 “那就走吧……” 水刃出鞘,如玉化水淡蓝波粼的丝织紧缚腕上。 穿越白光,眼见的是一片踏实的地面。 能听见水波汹涌的声音,身后一片沙滩接壤水纹,浪潮扑腾在光滑的石块上溅射水花。 零站在一栋木屋的门前,正推门进入,似乎在和谁交谈。 魔女——靠近门板后由水泡浮现了字样。 莲思索着这是似曾相识的运用。零发现莲跟了上来,没有出声,暗暗点头后径直走入屋内。 少女也紧跟上去,手中水刃已经消散。 格术群岛是隶属于格术海域概念之中的地域,坐落大小不一的城邦十余,由此刻眼前小屋的主人——魔女统一管理。 只是魔女此刻尚未现身,金发碧眸的精灵表示,既然是客人,就该为主人先倒上茶水。以示魔女的身份尊贵,否则不轻易现身。 “安心吧,魔女是和善的人。” 精灵这样嘱咐,只是零没好气的轻笑着,“和善……是指用涟漪魔刃将这里包围是吗?” 莲在零的身后试着用元素对冲解除包围她们的魔法,不过无济于事。 “别废力气了。还有,可拉答,不必难为她们。”从对门楼梯上传来的声音。 “连别人种族都认错的人,您以前说过直接活埋都无妨。” “那我还是谢谢你为小家伙们留了情呢~” 声音渐循渐近,轻踏地板的声音最后远去在楼梯上头。几滴清澈富有清香的水珠自天花板上滴落,初具的形体亦由有形的水珠幻化,几番阴影蠕动差错,凝出一分人形。 “哎呀,惊喜吗,小家伙们?” 那一分人形的指向…… 两名少女瞪大了双眼。 ——汐·斯尔吉! 魔女小屋——平时,可拉答一人驻守在这,是他作务的地方。早饭之前,通过屋内镜像分身便通至艾伦拉监视转生者的动向。本体继续留在屋内,处理格术群城的批案。一天要四次前去虚妄之天与边境检查情况,严格按照每次六小时时差,每次检修一小时。确认无误后前往各城邦,审批来往货物,确认贵族子嗣,顺带踢走外来者。 有时,还要去充当摆渡人的角色。不过他选择将来者的脑袋按入水里,这样也算完成本职工作了。 反正……没说要不要让别人过去,而且自己也只是替疯老头干活而已。 溢息之魔女为了完成遗迹报告去了艾伦拉,据说是十分艰难的工作,危险度也与从前的不可比拟。因此安全起见,魔女将可拉答留下,让他立于安全的环境中。 “遗迹?是指……唔!” 莲吐出一半的话被水的缎带堵住,水纹蔓延逐渐靠近脖颈。 水幻象实在模糊,看斯尔吉的表情似乎似笑非笑,完全可以认作是几分威胁的色彩。 “好吧。所以……老师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吗?”零抽出银刃斩断水的缎带,银光濒临破碎。她甩手散去光子,两手怀胸,倚腰站立盯着魔女的水象形。
“得到了呢~”魔女活泼的回答了零。 格里乌斯笔记与其它一些遗迹零件都交付给了老师……莲虽然觉得这样做事她们亏损,不过零从魔女那里得到的消息…… 零笑的挺开心,那就是没问题吧。 “那人……哈哈……钙镁化合物这么直球的去追求他的真爱了啊……” “是的呢~不过这破孩子的恶劣性格可不改呢,就算是男的,都撅了十个甚至九个才想着专心呢……所以说啊,你这小家伙做了什么?你们离开那天后,这可怜孩子的恶名可见传开了呢~那是真的饥渴难耐店都不能形容的呢~连咽鸦都没放过。” “啊……我想想……他举的茶水泼了?” “给他做体检时查出了高强效的蝽药呦~” “哈,在想什么,这种混蛋?” 可以注意到零的拳头拽紧了。此时脸上也露着不算温和的笑容,眼角也是皱出几条纹。 “怎么,是在想如果是里特尔的话……” “唉?不不,不是……没……没有的事。”零的脸瞬间红了。 水的幻象暗笑一声,嘲笑般捂住嘴,凑在零的耳边低语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与那边的师生对话同时进行,莲收回视线打量起面前自称为龙族的……精灵? “别看了,我确实是龙种,只是为了贴合你朋友的喜好特意化为这副模样。” “是为零着想呢~”少女喃喃着,一拍桌面而起,小腹贴着桌边,上身尽可能的凑近了可拉答。 “别靠近了,带着那般气息接近,我很难受。” “啊,抱歉。”少女乖乖坐下了。 她身上的气息? 可拉答似乎意有所指,而刚刚莲不自主靠近的那一下,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了几片红与蓝交织的鳞。 “你很疑惑?嗯……龙的气息影响力很强,越高等越是如此,甚至思维模式最终都会改变。在此之前……是遗留,然后传播……对我而言,你们身上带着那股高等血脉的气味……我很讨厌。” 他顿了顿,摆手耸耸肩。 “当然,毕竟我是有契约在身。若是其他龙种,大概会臣服你们……总之,对你们之后上路有好处。” “上路……吗?” 奇怪的说法,不过可拉答先生似乎觉得无所谓。 “原来如此。”零靠近后盯着可拉答的脸喃喃着。 而后,她贴近莲的耳旁,悄声说道“这位龙子,恐怕是被老师拿捏住了~” 是吗?对方没有一点自觉的模样。 总之,先和零一起把这段话噎在心里好了。 嘛……毕竟,魔女是特殊的存在。 “那么,闲话到此为止。” 汐招呼两人到她的身边。 “零,你先出去吧。” “出去?喂?!等等——” 零的身形瞬间淡化,被水泡附着,如被融化在其间,那一点淡化残留的黑色影子塌陷为一摊蓝水,渗入地板。 汐轻笑着,那股狂妄再度透露。她毫不在意的望向手心一抹淡蓝涟漪,随后目光拘束,平静抬眸注视莲的双眸。 “靠近点才方便使力嘛~好了,莲,来谈谈你现在练习的剑法吧。” 零没有问题,少女知道。 她老实的靠向魔女,将自己的剑拔出。 “受教了。” …… 一剑,一步,撑下三个回合,就是她的胜利。 冒险者公会晋升等级的标准因人而已,而零属于那种早已被内定作S级冒险者的存在。与其对战,莲的要求自然被放宽。 只要证明……自己不会拖零的后腿,就有足够的资格与她一起前行了吗? 老实讲,即便这样,少女依然不安。 化水,淡化,浮现泡沫的影子,将水倾盆而下。 刃闪,银起,雨幕尽断。水影纷纷,光彩折跃,镜像翻滚,如湖沉静。 水形,舞刃,断刃塑形,接攘水刀,空舞空旋,脚步错移。 零被要求不能使用空间转移一类的魔法,感知魔法也不能用来探查少女的方位。 这应该是属于完全有利于少女胜利一方的条件。 “最后……” 零的刃破万钧,风水光流,皆被撕破虚掩的外形。莲绽放的水花被刃击破,银刃直取脖颈。 “零……毫不留情呢。” 莲将刃缓缓放下,似乎将要宣告自己的失败。即便她知道,零之后定然会想尽办法带她一起走。 “哈——那……”银猫稍稍喘息,面无表情。 “只是,零,我在这里。” 从侧身传来少女的声音。 这场证明自己的战斗,胜利者为莲。 莫伊芙若剑法——有型,无形。有影,无影。确立不了落剑的方位,确认不了攻击的节拍。坐落空间之劳形,以阵空之乱耳。 以剑为心,分支逐流,每一次的挥舞都是创立更多舞剑的条件。 莲说不来自己能学来这剑法的几分,她只明白自己需要心静。 以最平稳的心态,挥出最乱的剑舞。难听讲,这就是初学者对此剑术的理解。 重要的点,将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哪里。 无论是否专注——就像零一心紧凑的破开莲的魔法,紧凝她的身影,却依旧丢失了目标。 实际上……莲只是一开始就以水化形作为镜面作战而已。 将平时持剑的习惯全部反过来,大概就没有破绽了。 “不过零没有限制的话,我肯定第一回合就栽了。” “没有限制的话,我会比较羞躁。” “所以零是豆腐心嘛~” “喂……!”零只能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柔光依旧。 …… “嘿咻,我们有个好任务~” “去偷银刃的宝物~” “来到她住的大屋~” “老板可是好时务~” “虽然遭遇了事故……” “怎么了?不继续唱吗?我不懂这些,不过你们俩挺眼熟啊?”零靠在墙头,冷冷道,紫眸透过微合的睫毛逸出诡光。 “哎呀~零大姐头,我们这不是……赚钱嘛~我们老大等我们呢,走了嗷,晚安嗷,零姐。” 说着,他们转头就走,零也识时务的蔑笑着,自银光中站到他们的面前。 “别走啊,交流一下……你们老板的信息呗~” 此后,艾伊库伦伊客栈多了“空中两银人”的都市传说。 不过众所周知,都市传说是真实的。 于是…… 零来到一处偏僻的酒馆。 只能说存在意外之喜,虽然大部分带给她的是愤怒。只是随之涌上的平静,掩盖了那股冲动。 已经过去的事,能做到的…… “有议论,就有争议,就存在价值!艾尔·伊芙·兰的形象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我说啊,洛克伊楠的领主,我们都把那么多事推给灾的身上了……再加,怕是要引起怀疑的吧……” “俄梭阁下,你还是年轻啊好吧?灾的价值还有很多,她甚至留下那么多魔力样本……你知道这可以做什么吗?伪造,创造,甚至灾形体的人偶!” …… 那俩人在下面大阔天空的谈论,零收束于空间中,已经不耐烦。 正要闪出银刃而下的时刻,龙……出现在这。 “他们若愿研究,就让他们研究一辈子,如何?” “浪费他们一辈子的时间吗?” “老师的力量,愚人若是可以发觉秘密,那我自当支持。” “这样啊……公会长,还真是痴迷于兰。” “老师于我有恩,自然如此。” 灵魂魔法是零尚未涉及的领域,观望艾伦拉德羽施展时,将银猫也浅浅涉及其中。 “艾伦拉德羽,是自由之龙的意思哦~既然你要跟灵龙们学习,就全当便宜给你这个姓氏了呢。” 兰的声音……只是,能感觉完全不一样。 只是…… 只是…… 又在做梦吗? 莲起身穿好衣物,走出帐篷,遥望四周一片的绿湖。轻声叹息,依靠光滑的树干上,回头转向湖中央,隐隐见到一处不寻常的黑影。 黑布包裹,佝偻而立,象征衰败的白发没有光泽,自掩住面容的兜帽中垂下。 “摆渡人……?” “零,醒醒!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