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煮酒论英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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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任何人都会像这样，当成功或者惊喜忽如而至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过高地估计自己的能力，或者是被惊喜搞得晕头转向。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不少的人在个人膨胀的状态下走向失败。当然也有个例，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讲，个人膨胀的后果并不会太严重，最多就像后世时候的《儒林外史》里面的范进一样失心疯了事。

    而对于朝廷重臣而言，个人膨胀的后果却往往非常严重，甚至会对一个国家造成巨大的灾难。

    所以，当赵昕听到包拯如此评价范仲淹的时候，心里也就明白了他变法失败是一种必然了。且不说他变法的具体措施存在着的问题，就是他那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也早已经预示着失败的结局。

    自古以来的变法大多如此，因为太急。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出现个人膨胀的状况，比如眼前的这个老包，还有如今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痒，这些人都是非同寻常之人，即使是膨胀也只是偶然在心里出现，而且最终都能够被自己强大的内心抑制住。

    这个朝代的宰相不叫宰相，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称呼起来很不方便，不过实际上就是宰相之职。

    直到现在赵昕都还搞不清楚这个朝代官员的称呼及等级制度，他觉得这个朝代的官僚体制绝对应该是历史上最复杂、最混乱的了。

    只有在这个朝代官职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即使有着某个吃着俸禄的头衔，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权力，真正有权力的是有“职”的那些官员，比如眼前的这位老包。

    在这个朝代，不仅仅是皇帝，只要是三品以上官职的大臣都可以推荐自己中意的人去当官。

    皇帝很仁慈，在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由此一来，官员冗沉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不仅仅是官僚体制的问题……正因为如此，范仲淹才提出来要进行变法。数年后，王安石也是如此。

    说到底，范仲淹和王安石都是属于看到了这个朝廷的严重问题，并极富责任心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怀天下的英才。

    所以，他们即使失败了也一样值得后世的人尊重、敬仰。

    而像包拯、宋痒、富弼这样的官员，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到当今皇帝的利益，以维持朝廷的稳定为第一目的。

    这没有对错，只是一个人认识上的局限。

    现在是黄祐元年，宋痒刚刚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行使宰相职权，他不会变法，只是和他大多数的前任一样，只要能够维持着这个朝廷的正常运转就可以了。

    从赵昕在后世时候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宋痒确实也没有过什么大的建树。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有学问，人品还不错的宰相而已。

    刚才听包拯那样一讲，顿时就觉得宋祁的级别绝对与他哥哥的照顾有关系。

    官场上的近亲繁殖自古如此，即使到了后世也依然是这样。

    不过赵昕还是很佩服宋祁的，至少他的粉丝很多，甚至还因此得到了一位皇帝身边的宫女。

    才大志疏怎么了？人家追求的就是今日有酒今日醉，活的就是这份自由。这样的人总比志大才疏的好。

    赵昕正想着，随即就听包拯在说道：“小赵，今后在有些地方尽量少提狄汉臣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很敏感，明白吗？”

    赵昕叹息着说道：“老包，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很敏感？但是狄将军毕竟为我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没有他在边关的拼死搏杀，哪来我们大宋如今的和平与繁荣？作为大宋的百姓都应该敬仰这样的英雄，何况你我？”

    包拯道：“我所讲的与你刚才所说的完全是两码子事情。我当然也敬佩他了，可是朝廷的制度在那里，作为军人，他只能屈服于官家的安排，这就是命运。明白吗？”

    欧阳修道：“包大人说的是。狄汉臣确实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官家也非常看重他，曾经封他为延州指挥使，后来还担任了枢密副使这么重要的职务，这在我朝的军人中可是第一次。可是朝廷有制度，对此说闲话的大臣太多，官家也是没办法……”

    赵昕叹息着说道：“我知道朝廷有制度，可是如今我大宋的周围是虎狼之邦，如果继续这样对待我们的将军，我真担心……”

    包拯即刻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赵馆主，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问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虽然我大宋与辽国和西夏的数次战争都失利了，但还不至于惨败，而且我们打胜仗的时候也有，比如景祐五年的时候，夏竦就率军击退了西夏的军队，当时范仲淹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采取“屯田久守”的策略，为夏竦的胜利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古时候也是如此，诸葛亮并不会武功，但是一样统帅军队取得了数次战争的胜利，还有东吴的周瑜、陆逊也是如此，所以，作为军队的统帅不一定就非得是军人。”

    欧阳修道：“确实是这样。军人的权力太大，对国家而言并非好事。”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思维……赵昕现在有些明白了，既然包拯和欧阳修都是这样的想法，必定就代表着朝廷里面大多数人的想法。

    不过这样的想法并不完全就错了，后世时候有些国家经常发生政变，主要都是军人的权力过大造成的。

    如何充分利用军人的战斗力，同时又要很好地掌控他们手上的权力，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对于这样的问题，一般有两种方式去处理，一是研究出一个完善的管理体系去合理利用和掌控军人的权力，二是直接不让军人有着巨大的权力。

    很显然，当今的朝廷采用的是后者，这样的办法虽然简单但是却非常有效，不过造成的副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

    狄青如今的境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军人也是人，他们也有欲望与需求，如果统治者只是把他们作为战争的机器，只是用皇权去控制他们让他们效忠，其作用肯定是暂时性的。

    并不是军队里面的每一位将领都像狄青那样，虽然遭遇不公但是一旦皇帝有命依然会无怨无悔地跨马于战前。

    所以，赵昕认为像狄青这样的人才更应该值得敬仰，同时也更值得同情。

    不过现在赵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他从来不曾想过要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中的那些矛盾，而且正如包拯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很敏感。

    还有就是范仲淹的事情……只要有朝廷，里面的任何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那不仅仅是政治，同时也是人与人之间复杂关系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集中到一点就是——利益。

    在以前那个时代，赵昕只是一个小医生，他从来不关心政治，也非常厌恶去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那样的一些东西会让他头痛。

    作为医生，只要掌握好自己的专业知识，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这就足够了。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他依然不愿意去涉足这方面的事情，他的本性就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简单一些。

    现在他已经慢慢熟悉了这个时代，晚上失眠的情况也非常的少了。他经常就想，以自己掌握的那些知识，要在这个世界赚很多的钱应该不难，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可以娶很多老婆，还可以让她们生很多孩子……

    这样的想法他当然不会对包拯讲了，不过现在他还是有些惭愧，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辜负了老包对自己的期望。

    但是，当他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进入到这个时代的官场了的话，必定会有无尽的麻烦事情在等着自己，所以他才一次次在包拯面前表现出那样的态度。

    这天晚上他们三个人还谈论了其它的一些事情，赵昕心里很庆幸欧阳修没有要求他填词。

    不过这并不奇怪，毕竟他的老母生病在床，他哪来那样的心情？

    离开之前，赵昕再次去检查了一下老人的情况，发现她的病情还比较稳定，这才和包拯一起告辞。

    赵昕与包拯住的地方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两人随后就告别离开。

    展琴在外边等候着赵昕，车撵也在。

    欧阳修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是喝了之后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燥热。赵昕对展琴说道：“我们步行回去吧，今天的空气不错。”

    展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废话。”

    赵昕不禁苦笑……刚才自己说的确实是废话啊。他说：“东西吃多了，又喝了酒，直接回去睡觉的话很容易长胖……这总不是废话了吧？”

    展琴顿时就笑：“好像不是了。对了，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以前在海外的娘子是不是长得像我？”

    赵昕想不到她会忽然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也就觉得并不奇怪了……这样的问题似乎也就只有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才会问得出来。

    他说道：“这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展琴道：“你问吧。”

    于是赵昕就问：“你和白琬如是怎么一下子就和好了的？”

    展琴看着他：“我不想要你回答我了，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然的话你不会在我面前那样。是吧？”

    虽然赵昕心痒难搔，但是却毫无办法，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