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武弑心咒（下）
三人循声很快赶到一处山坳间。 雪地上躺着数具尸体，尸身覆着薄薄一层雪，周边血迹也已凝固，看样子死去多时。 黑伯正盘膝坐在一名老道身后，双掌抵着后心，二人头顶气雾腾腾。 三人不敢惊扰，驻足远处，察看着四周动静。 沈良看了眼老道，染血的紫色道袍甚为扎眼，颇有些眼熟，只是老道耷拉着脑袋，披散的白发遮住了面容，看不真切。 过了盏茶工夫，老道幽幽转醒，黑伯急忙收掌，一把抱住向后倒下的老道，冲着三人微微摇了摇头。 三人连忙走到近前，秦凌雪轻声言道：“道长，可有什么嘱托？” 老道气息微弱，连连喘息，缓缓抬起头看向三人。 只见老道形如枯槁，面白如纸，显然已不能活。 身旁沈良看清老道样貌后，失声唤道，“观主？”，急忙跪倒在老道膝前，握住老道手掌，道：“观主，弟子是悬壶山巡山庙祝，沈良，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无论前身还是沈良，对清符观并无多少感情，前身受尽师兄们的欺辱，沈良更不必多说，连山门都还没有去过。 若说心中还存着念想，也唯有眼前的观主林言珅和已经身陨的许子召了。 林观主闻言脸色涨红，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目精光闪烁，死死盯着沈良，似要将沈良神魂百骸都要看清。 秦凌雪心中惊讶，没想到竟这般巧合，心知老道有遗言嘱托沈良，不便在旁，留下一根短筒，对沈良说道：“我们先回车内等你，若有事可拉响此物。” “好，多谢了。” 沈良伸手抱着林观主，待三人走远后，林观主靠着沈良肩头，抬手摸了摸沈良脸颊，“孩子，我记起你了。” 一段记忆涌入沈良心头，初入山门，收徒大典上，前身紧张不能自拔，观主手捋须髯，含笑下阶，携子之手，登殿受礼。 也因此引来诸位师兄嫉恨，百般欺辱，可前身仍旧没有离开清符观，而是躲到了悬壶山做一名庙祝，继续修行，想着以后修为有成，再回山门。 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当初意气风发，仙风道骨的观主，竟落得如此地步。 此时此景，本就四下无亲，形单影只的沈良，终于再也无法自控，哽咽道：“观主，莫要再说了，弟子这就背您回山门。” “咳咳，贫道自知大限已至，莫要如此，你且记住，清符观已无，薛青山与鬼冥宗内外勾结，毁了根基，不可再回山上。” 林观主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龟甲，看着龟甲，叹息道：“皆因此物引来的灾祸，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我死前能遇到你，实属苍天眷顾。” 说完话，林观主猛然坐正了身子，深咳一口精血于空中，并指如剑，凌空虚画，一道道血色符文凝结成“卍”字符。 就在沈良聚精会神看着符文时，“卍”化作一道血光，凝于林观主指尖，随后一指戳进沈良心口，怒喝一声，“真武弑心，万法规避！” 沈良闷哼一声，心脏骤停，全身紧绷，强忍着疼痛，憋住一口气，待指头拔出后，才缓过来。 低头看了眼心口浮现出的“卍”印记，疑惑道：“观主，这是？” “这是真武弑心咒，可摒弃一切万法追踪，只可惜这道真言咒无法用于己身，才屡屡遭到追杀，你且拿着龟甲远离此地，寻找师叔祖段清风替你解开此咒，并将事情告知于他，重建山门。” 林观主大口喘着粗气，快速说道。 “此咒这般好，为何要解它？” 沈良心中不解，还未等开口相问，就见林观主脑袋猛然垂下，身子栽倒于自己怀中。 “观主，观主！” 沈良唤了倆声，心中难过，默然许久。 想起方才观主的临终之言，心想怕是观主被施了什么追踪之法，此地万可久留。 急忙抱起林言坤的尸首，跑向一处灌木丛中，取出斧子变幻成铁镐，将尸首深深埋好。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寻到，可终究是入土为安了。 跪地叩了三个响头，起身快步跑向官道。 路过雪地尸首时，瞥了眼死者面貌，正是挥鞭抽自己的董宁。 尸首全身一片焦黑，“想来是他们发现了重伤不起的观主，被观主施符咒轰杀了，还真应了小环那句话。” 官道上，秦凌雪正站在马车旁翘首而望，见到沈良后，上前安慰道：“死者已矣，莫要太过伤感。” “我晓得，我们还是尽快赶路，离开此地吧。” 秦凌雪本就冰雪聪明，闻言猜出一二，不再多言，领着小环登上马车。 黑伯扬起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寒风骤起，吹起一片雪花，很快就将车辙掩盖。 俩道身影由远及近，掠空飞奔，身形落在官道上。 一位黑袍老妪拄着蛇头拐杖走到路边，抬眼望向远处雪林，蛇嘴咬着的一串风铃，任风吹打，不动丝毫。 “老jiejie，不会是跟丢了吧？” 身后穿着花袄，面嫩似婴儿的中年男子，掌托一尊乌木鼎，走到老妪身边问道。 “若不放心，大可试试我的追魂钉，先让你这老小子跑上三天。” 老妪满脸褶皱，说起话时，形如蛛网，看得男子急忙别过头，嬉笑道：“我这细皮嫩rou的，可经不起一钉，快找找，这天寒地冻的，皮都冻紧了。” “哼，那你就给老身闭上你的臭嘴。” 老妪说着话，蛇嘴上咬着的风铃轻轻晃动，响起悦耳的铃声，那铃声凝而不散，奔着一个方向传去，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弱。 “那小道士好像死了，咱们过去吧。” 老妪说完话，拄着拐杖慢慢朝着前面走去，一晃眼的工夫，人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既然死了，还叫我过去作甚，晦气，晦气。” 男子嘴里嘀嘀咕咕，却也生怕再惹到鬼婆娘，托着鼎跟了过去。 当二人来到山坳间，看到雪地上的尸首时，男子不禁收了一脸嬉笑，一拍大腿，满脸慌张道：“诶哟，坏了坏了，肯定被人捷足先登了，这可如何是好，宗主定然饶不了我。” 老妪没有理会男子，而是径直走进一处灌木丛中，看了眼地上雪花寥寥的黄土，抬起手掌拍了下去。 一声闷响，轰出一个大坑，一具紫袍尸体被轰飞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男子见了，急忙纵身抓住尸体放在地上。 蹲在尸体旁一番搜刮后，扭头哭丧道：“果真不见了，鬼婆娘，你快些施法，看看能不能拘那道士的魂魄，也算有个交待啊，若是魂魄散了，可就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