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月的雪
这场战斗以如此戏剧性的结束，陆思辰原以为自己今日必死在这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那本泛黄的古籍早不在发处耀眼的光芒，此时正静静躺在陆思辰怀里。 经过长时间战斗，陆思辰身心疲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山洞腾挪。这几乎是从军生涯的几年里，自己杀过最强大的敌人了。但静下心来感受着体内发生的异常，陆思辰不由得眉头紧皱，这般情况下去，只怕自己日后面对的敌人只多不少，只强不弱。 来到洞口，向里看去，洞内的火已经熄灭，气温又冷了下来。 山洞内依然很黑，陆思辰将刀插入腰间，蹲在地上找寻着那两颗即将报废的火石。 卡擦！ 那阵火光重新燃了起来，霎那间洞内恢复了光亮，陆思辰扭头看向石床，老李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陆思辰站在原地，神情漠然，良久后才缓缓说了句：“老头儿，你这般胡闹，梓明不知得哭的多伤心!” 老李还是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一样。 陆思辰只感到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冲着石床的方向磕头。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在何时脸颊上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过了日子，天上的那轮玉盘也不在圆润，读书人嘴里常说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也不过如此了。 玉盘不在圆润是意料之中的，可这晴朗的夜空落下阵阵雪花确实属让人感到意外。 陆思辰上前，轻轻整理着老李的衣角。 衣服的料子质地丝滑，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应是用上好的布帛缝制的，线口紧密，做工精美，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老李上阵前那位家中的妇人心中的万般不舍，所以便加班加点的为家里的顶梁柱赶制这件衣物，希望穿上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服能保护心爱之人得以凯旋归来。 若是让那位妇人看到老李此时这般的狼狈，不知那颗心哭的该有多痛。 晨曦雾薄，那轮玉盘渐渐隐入天际，天边微微发亮。 陆思辰走出山洞，用腰间的那柄断刀拨了拨门口的积雪。 历经一夜，已经呈现出了大雪封山的景色; 历经一夜，陆思辰的那颗心似乎又坚定了一点; 历经一夜，...... 深呼一口这深秋的冬雪气，只感到一股清凉直冲大脑，使陆思辰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得到一丝丝释放。 陆思辰目视前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早了些” 陆思辰没由来的嘟囔一句，这句话带有一丝丝抱怨，甚至是这老天爷也抱怨李峰的命运比往常武人惨了些，便降下这场大雪为其鸣不平。 最终还是选择释怀，老李走后，自己日后在军中的日子怕是不如从前那般舒坦，只是希望梓明知道后，也能长大一些吧。 思来想去，总结了近日发生的种种事迹，隐约觉得从中有些隐情自己尚未发觉，难道是军中的那几只鬼开始按耐不住了 陆思辰摇了摇头便不再想了，想多了只是觉得烦躁，背起已经死去的李峰，沿着山路向上走去，他要为李峰寻一块风水宝地。 山路本就崎岖，再加上下雪，地更是打滑的厉害，陆思辰走几步险些摔倒。 跌跌撞撞的徐徐前进，沿途的风景霎是好看，大雪压弯了还带有一丝青绿的老树枝。 头顶暖阳徐徐上升，气温慢慢开始暖和起来，终于在接近尚午的时候，陆思辰背着李峰爬到了这座无名山的山腰。 通往山顶的路些许好走了些，出现了一条延向山顶的青石台阶，台阶似乎承受了千百年时间的打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陆思辰沿着台阶爬行，便没刚开始那般吃力，越往上走，台阶的痕迹愈发清晰。 当踏上最后最后一节台阶时，一座破庙出现在陆思辰眼前。 陆思辰推开庙门，一阵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陆思辰忙挥手将他们驱散，抬头望去，不知供奉的是哪位不知名的佛祖，可能那些读书人知晓，也可能郡里的教书先生知晓，反正就是他陆思辰不知晓，但知晓不知晓的，与他有何干系，不耽误他在战场上杀人就行。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陆思辰将李峰放在一个破烂的蒲团上，李峰的身子靠在一根掉了漆的赤红色柱子上。 陆思辰背着李峰爬了一个晌午的山，也是感到一些疲乏，但他不想歇息，他观得四周环境优美，站在山顶上俯视下方便能得到一片洁白青翠的海洋，若是仰视，还能偶尔见到几只苍鹰呼啸而过。 便想着在此地为李峰立一个坟墓，想着日后逢年过节有了闲余时间，带着梓明来到此处看看这位老人。 手中没有趁手的家伙，便抽出腰间的断刀在地上挖掘。可断刀毕竟断了，连刀尖都没，再加上下了一夜大雪，泥土并没有往日的温柔，所以陆思辰挖的很费劲。 可不管在如何难挖，陆思辰也要挖下去。 李峰已经回不去生前的家了，自己不能让他死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生前说过要下去找自己老爹叙旧呢，万一李峰下去告状怎么办，老爹会不会半夜托梦来骂我丧良心。 陆思辰一直挖着，不知挖了多久，总算是挖了一个不大不小还算像样的坑。 将李峰轻轻放入坑中，在李峰的左手边是那把跟随他多年的玄铁直刀，就让他的老朋友在这里陪着他吧。 开始回填，陆思辰将土一捧一捧的扔向坑中，从始至终眼神都盯着李峰那张沧桑的脸，好像在做最后的道别。 不一会，一个矮矮的小土包隆了起来。举起那把断刀，在破庙的旁边砍下一截粗壮的树干，而后被一刀一刀削减的平整。 将那木板插入土包前，摸了摸自己怀中应没有文人雅士手里的那杆笔，只能将自己手指划破，在那块木板上写下 ----大魏烈虎营夫长李峰之墓 忙完这一切，陆思辰本想着下山寻找出去的路，可天色渐晚，示线被遮蔽大半，再加上之前战斗受的伤还没好利索，便想着在身后的破庙里借宿一晚，想来那位佛祖不会介意。 佛家人可是历来讲究一个普渡众生的，不至于小气到连借宿一晚都不肯。 这座庙年久失修，庙内的犄角旮旯布满了蜘蛛网。 看着这座破庙，陆思辰想起儿时学堂里教书先生讲过的《陋室铭》 其中开头便讲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此地没有水，更不用谈及什么虚无缥缈的龙了，虽但无龙，但眼前便有一尊大佛。 陆思辰面向大佛认真的许愿。 这座山不高，但并不出名，希望眼前的这尊大佛真的能听到这尘世间的呼喊吧 若愿望成真，陆思辰来年带陆梓明祭拜李峰时，也愿意为这座破庙蓄一蓄香火情； 若没如愿以偿的到此还愿，只能说明那些被读书人视为的育人千万的古书典籍里写的尽是一些狗屁不通！ 说到古籍，陆思辰便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一本李峰留给自己的泛黄的古书，这本书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那本书被陆思辰捧到手里，翻开第一页上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文字，陆思辰的眉头逐渐拧成了“川”字。书籍的内容并不是当下大魏文字所书写，但似乎也不是南梁的文字。 陆思辰看不懂，但书里的文字好像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只是看了一会陆思辰眼睛便觉得刺痛，只能合上书不在看下去。 揉了揉眼，只是觉得眼睛酸痛，没一会便坐在蒲团，靠在赤红色珠子上睡着了！ 咣！一声巨响！ 这座破庙的窗户，突然间被一阵风吹开。 陆思辰被惊醒，撇了眼窗外。 雪！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