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三章 恶战前的备战(三)
等米海耶夫和格拉姆斯都离开后,我才想起刚刚是打算和谢杰里科夫中校联系,向他布置训练新兵的事宜,没想到却被意外的变故所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叹了口气,在脑子里把刚才的想法重新整理了一下,接着在桌前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写给谢杰里科夫中校的命令。 我在命令中写道:“谢杰里科夫中校,你目前要做好的工作主要是两个方面:一、确保防线的安全,至少在我返回师指挥部前,独立师的主要防御区域,不能被德军夺取。二、加强新兵的训练工作,提高部队的整体战斗力。 由于部队补充的新兵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因此加强新兵的军事训练,便是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师里所有的新战士,一律要进行强化训练,让他们在短期内学会射击、投弹、刺杀等技能,努力提高战士的个人军事素质,缩小我们和德军在装备上、训练上的差距。我们要形成一种制度,没有经过训练的战士,不准上战场,坚决杜绝新战士还没有摸过枪就上战场的现象,这是对每一个战士的生命负责的一种表现。 带新战士们去参观我们的防御工事,至少要让他们明白这工事该怎么挖。另外还要派专人给新战士们讲解该如何防德军飞机大炮的轰炸,如何打德军的坦克,并组织针对性的训练。还要告诉新战士,在冲锋时,要善于利用地形。借助战场上的障碍物、弹坑。甚至敌我双方阵亡者的尸体。三五人一组交替掩护着跃进。” 虽然罗里吧嗦地写了一大堆,但稍微停了一下,我想想还有未尽之意,便又提笔写道:“同时还要加强师里基层指挥员的培养,目前我们的部队伤亡多提拔也快,对于那些经过战火考验,有着优异表现的战士,我们要进行大胆提拔。虽然他们如今只是班长或者普通的战士。但说不定过一阵,就是连长排长甚至营长,如果不懂得基层指挥员的指挥技能,那么他们就没法带好部队。在战场上,一个不合格的指挥员所发出的错误命令,会让很多无辜的战士付出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 起草完电报,我站起身走到了舒拉的面前,将写满字的纸递给了她,并命令道:“舒拉,把这个用电报的形式发给谢杰里科夫中校。” 舒拉接过我手中纸条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能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用明语通话。而改发电报了吧。不过她什么都没问,把纸条往面前一放,立即手脚麻利地发起报来。 我回到桌边坐下,正准备考虑下一步的部署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德军少尉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气呼呼地说道:“师长同志,我想问问,是您下的命令吗?” “什么命令?”我看着面前的警卫营长巴斯曼诺夫,不解地问道。 “刚刚那个投诚的格拉姆斯上尉,和米海耶夫少尉一起到仓库找我,说奉您的命令,要释放第103团的那38名德军俘虏。” 我点点头,肯定地说道:“不错,是我下的命令,怎么了?” “师长同志,”巴斯曼诺夫听我这么说,不禁有些急了,他提高嗓门说道:“要是把这些德军俘虏都放出来的话,万一他们趁机发生兵变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巴斯曼诺夫的担忧,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格拉姆斯已经向我保证过了,他们的人会老老实实,不会给你们找麻烦的。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那么给他们发的枪里就别装子弹。” “什么,还要给他们发武器?”听到这个话,巴斯曼诺夫急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是啊,既然我已经答应格拉姆斯上尉把他的部下还给了他,那么给他们发武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不行,坚决不行!” “嗯?!”看到巴斯曼诺夫这么失态,我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巴斯曼诺夫上尉,我提醒你注意,这个独立师的师长是我,而不是你!放不放俘虏,给不给他们发武器,都由我说了算!” 巴斯曼诺夫听到我这么说,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似的焉了下来,他垂头丧气地重新坐在位置上,不放心地问道:“师长同志,我担心的是这些德军俘虏放出来后,会成为不安定因素。” “明天就有一支新的德军部队要进驻车站,假如不把这些俘虏放出来充数的话,我们的战士很容易露出破绽。”为了让他放心,我还专门向他解释:“德国人我是知道的,他们一旦答应和你配合的话,那么他们在这一点就会做得很好,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见我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巴斯曼诺夫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毕竟他只是我的警卫营长,而不是我的上级,我做出的任何决定,他都没有资格反对。 看到巴斯曼诺夫闷闷不乐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再看到格拉姆斯上尉的那帮部下,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安置他的办法,于是对他说:“巴斯曼诺夫上尉,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 听到我有任务要布置,巴斯曼诺夫马上就来了精神气,他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师长同志,我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我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我也站起身来,表情凝重地说道:“明天有德军进驻车站,车站前广场上的卡车必须马上转移。我现在命令你,带上一个连的战士把这批物资运回师的防区。” 得知原来是这么个任务,巴斯曼诺夫变得有些踌躇起来。半晌才说:“德国人又不是瞎子。我们这么大一支车队要通过德军的防区。可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吧?” 原来他是担心这件事,我还以为他不愿意去呢,于是我再度向他解释说:“没关系,巴斯曼诺夫上尉,你们化装成德国人,把这批物资运回我们的防区。要是路上有德国人查问的话,你就说前天运送军火的列车被苏军击毁了,司令部没办法。才改用汽车来运送前沿急需的武器弹药。” 巴斯曼诺夫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他咧嘴笑了笑,回答说:“好吧,既然师长同志已经有了安排,那么我就带人跑一趟,把这批物资运回我们的防区去。”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师长同志,您可能要先和谢杰里科夫同志联系一下。不然的话,我们好不容易通过了德军的封锁线。结果被自己人的炮火干掉了,那可就不值得了。” “放心,巴斯曼诺夫上尉,我会通知谢杰里科夫中校的。”说到这里,我还特意叮嘱巴斯曼诺夫,“上尉同志,你要记住,其中有两辆卡车上装载的是重型榴弹炮的炮弹。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意外的话,哪怕把其它的车辆全部损失掉,也要确保这两车炮弹能顺利地送到耶果诺维奇大尉的手里。炮兵营的炮弹不多了,要是没有炮兵的支援,我们要坚守住阵地,势必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听到我这么说,巴斯曼诺夫的神情再度变得严肃起来,他挺直身体向我保证说:“请师长放心,我保证完成好任务。” “好吧,事不宜迟,你这就去挑选和你一起回防区的战士吧。为了安全起见,你们回到防区后,就不用再返回了,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防御重点。” “可是,师长同志,”巴斯曼诺夫为难地说道:“我是您的警卫营长,我的职责是保卫您的安全,要是我回了我军的防区不回来的话,还怎么保护您的安全呢?要不,您换其他人去执行这项任务吧?” “不行,”见到他想打退堂鼓,我把脸一板,严肃地说道:“我的安全不用你cao心,你现在的任务,是把这批物资安全地运回我军的防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巴斯曼诺夫小声地回答说。 “太小声,听不见!” “听明白了!”巴斯曼诺夫提高嗓门大声地回答道。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向他摆摆手,说:“既然明白了,那你就快点去做准备吧。” 巴斯曼诺夫离开后不久,米海耶夫和格拉姆斯又再度来到了我的指挥部,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名德军官兵,从他们略带疲倦的脸上来看,应该是刚被释放的俘虏。 四个人在我的面前站在一排,格拉姆斯上尉抬手向我敬礼后,又叽里哇啦说开了,我的御用翻译米海耶夫连忙开始同声传译:“师长同志,这两位是我的得力部下,一排排长格瑞特卡少尉,和通讯班长斯瓦茨中士。” 本来我以为这些被俘的官兵见到我,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睛里会射出那种能杀死人的仇恨目光,没想到两人却表情木然地望着我,一点仇恨的表情都没有。 我起身走到了格瑞特卡少尉的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德军军官面前,向他伸出手去,友好地说道:“您好,少尉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军独立师的师长奥夏宁娜上校。” “您好,师长阁下!”没想到格瑞特卡少尉一张口,就是满口流利的俄语。我诧异地望向了米海耶夫,想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尉又接着往下说:“师长阁下,请您不要吃惊,我以前曾经在莫斯科的柴可夫音乐学院学习过五年,所以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说他是曾在莫斯科读过音乐学院,我顿时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我握着他的手使劲地摇晃说:“原来是这样啊,少尉先生,怪不得你的俄语说得这么好。” 松开他的手以后。我走到了通讯班长的面前。打量了一番这个面相有点老的士兵。接着向他伸出手去,在说话前,我心里暗自嘀咕,这个斯瓦茨中士不会也懂俄语吧? 我握住斯瓦茨中士的手以后,他叽里哇啦地说了几句,结果我一句都没听懂,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旁边的格瑞特卡少尉。少尉立即心领神会,为我做了翻译:“您好。师长阁下,很高兴能有机会为您效劳!” 我后退了几步,身子贴着桌子站着,向几名原德军官兵问道:“我想问问你们,你们以前参加过巷战吗?” 首先听懂我话的格瑞特卡少尉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举起了自己的手,说道:“师长阁下,我曾经攻占哈尔科夫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巷战。” “哦,少尉先生。你参加过巷战。”我听完他的回答不由心中一喜,接着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能问问你。你们最后取胜了吗?” “那是当然,师长阁下。”说到自己的战功,格瑞特卡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既然哈尔科夫城都被我们攻占了,那么我们的巷战很明显是取胜了。” 没等我表态,刚从米海耶夫那里了解了我和少尉对话的格拉姆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接着用严厉地目光狠狠地瞪着身边的少尉。格瑞特卡被他恶狠狠的目光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明白格拉姆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要是他们还属于德军的战斗序列,这些无疑是值得炫耀的战绩,可在他们昔日的敌人面前说这些的话,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不过我这么问少尉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了解德军的巷战风格,这样的话,我们在不久后即将进行的斯大林格勒城市保卫战中就能派上用途了。 我连忙冲格拉姆斯摆摆手,为格瑞特卡少尉辩解说:“格拉姆斯上尉,你就别责备格瑞特卡少尉了,这些都是我让他说的。虽然以前我们是敌人,但现在却站在同一阵线。我这么问少尉,是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下对我们有用的战斗经验。”说到这里,我吩咐米海耶夫:“米海耶夫少尉!” 米海耶夫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地答道:“到!” “你立即跑步去找奥列格中校和维洛尔政委,让他们把五团的连以上军官都召集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们宣布。”
米海耶夫离开后,我望着那名沉默寡言的德军中士,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中士,我想问问你当了多少年兵了?” “报告上校,我在部队里,已经当了八年的报务员。”听完少尉的翻译后,通讯兵中士大声地回答道。 “中士,我非常想知道的是,我军那晚偷袭时,你为什么没有向上级发出警报呢?” 中士这次听完翻译后,有些羞愧地回答说:“上校阁下,那晚你们的偷袭部队,首先袭击的是设在票房里的通讯室,我和几个部下全部被你们的人控制住了,根本没有机会向附近的友军或者上级发出警报。” 听了他的解释,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通讯兵中士也并非废物一个,而是因为五团首先切断了车站德军与周围德军的联系,我们的进攻才会如此顺利,同时还没有被敌人发现。 接着我又和格瑞特卡少尉聊了一会儿,直到米海耶夫重新出现在门口,我们才停止了对话。米海耶夫站在门口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奥列格中校、维洛尔政委和五团所有的连级指挥员,如今都在车站的小候车厅里,正在等待您的到来呢。” “走吧,我们到小候车厅去。”我对几名德国人说完,便率先向我走去。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我让他们跟我一起走的原因,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我的后面。 小候车室的面积不大,也就四五十平米,估计属于后世的那种vip候车厅,里面还摆放着不少的长椅。看到我们进去,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十几名指挥员们,在奥列格和维洛尔的口令下,整齐地站起来,抬手向我敬礼。 我还礼后,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等大家都重新就座后,我才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是想让我身后的这名德军少尉格瑞特卡少尉,给你们讲讲德军是怎么打巷战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如同滚油锅里撒了一把烟,顿时炸开了。在鼎沸的人声中,我听到有指挥员不满地说道:“什么,要德国人给我们讲战术,凭什么啊?” “是啊,”马上就有人接着说,“这些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还是刚刚被释放的俘虏,他们有什么资格给我们讲课啊!” “安静,安静,大家都安静!”奥列格看到我脸上的严霜,连忙站起来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呼喝起来,等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他又接着说:“大家继续听师长讲话。” 我板着脸对这帮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身后的这几个德国人,认为他们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是俘虏,就没有和我们平起平坐的权利。现在我就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请这几位德国人来给你们讲课。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师将退进斯大林格勒,在保卫城市的战斗中,和来犯之敌展开残酷的巷战。我让格瑞特卡少尉给你们讲讲德军是怎么打巷战的,就是想让你们积累一些巷战的经验,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部队的伤亡。” 看到众人都沉默不语,我转身对格瑞特卡少尉说道:“少尉,现在轮到你了。你给大家讲讲,你们在哈尔科夫是怎样和我军进行巷战的。” 格瑞特卡连连摆手,有些紧张地说道:“师长阁下,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吧。” “不用担心,你就据实说吧,我们的指战员需要通过你的讲述,来学习如何进行巷战。”说到这里,我又扭头对在座的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再提醒你们一句,格瑞特卡少尉不在是我们的敌人,从他被释放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不允许任何人歧视他。在他讲话的过程中,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他提问,但是绝对不能瞎起哄。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十几名指挥员齐声回答。 我再度转身,面带着微笑对格瑞特卡少尉说了句:“少尉,可以了。接下来,请你向大家讲讲你在哈尔科夫巷战中的战斗经历吧。” 在我的鼓励下,格瑞特卡少尉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开始讲述他在哈尔科夫的战斗经历。我连忙招呼格拉姆斯、米海耶夫还有那名通讯兵中士找个位置坐下,一起听听格瑞特卡少尉所传授的经验。 只听格瑞特卡少尉说道:“……在大部队攻入了哈尔科夫以后,我们连所在的第103步兵团,也加入了残酷的巷战。在巷战后,前期攻入城市的部队伤亡惨重,原本作为预备队的我连也提前投入了战斗。 当时团里命令我们夺取一块街区,因为那里场地狭窄,展不开太多的兵力,所以连长格拉姆斯上尉就只派我率一排去进攻。为了加强我军的火力,上级专门给我排配备了一个火焰兵和一门81毫米迫击炮。 在进攻前,我特地去了一趟战地医院,从那里的伤兵处吸取了不少的经验。由于在巷战中,大群的坦克没有太大的用处,反而容易成为苏军反坦克手的攻击目标,所以我只要了两辆三号坦克。” 格瑞特卡少尉刚说到这里,维洛尔站起来,对她的部下吩咐道:“我认为这位德军少尉说得很有道理,请各位指挥员同志做好记录:在巷战中,大规模的坦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见十几名指挥员都掏出纸笔在认真记录时,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接着转身对格瑞特卡少尉做了个请的姿势后,又重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