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零 斯坦索姆的挽歌（上）
.. 如果不是第一时间被什么人拉住了手臂，高和恐怕在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冲出去挡在了少女的面前。 尽管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柔弱而需要保护的瑟莉丝，而是亡灵一族的强大领袖，被称为女妖之王的存在，可是，高和却很清楚，此时此刻，这名少女正处于空前的虚弱状态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玛尔甘尼斯的对手。 事实上，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女王陛下，恐怕也不敢说就稳稳地胜过一名邪恶、狡诈而又力量强大的恐惧魔王。 本来，高和以为这位女王陛下就算稍微任性了一点，至少也会像是之前面对巴扎纳尔时一样，不至于以虚弱之身正面对抗强大的恐惧魔王，可是现在…… “别管我……等到那个傻蛋女王逃回来，你们就带着她立刻向长者广场的斯坦索姆大教堂，和在那里的人汇合，离开斯坦索姆，我负责挡住这家伙……” 高和的话才刚说了一半，突然察觉到，他的腕甲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生生压迫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连带着他的手腕，也因为这样的挤压而有些生疼。 与此同时，一个冷淡，却微微带着些愠怒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高和的耳畔。 “你说谁是傻蛋？！” “哎？” 本来还打算一下脾气的高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怔住了。 他小心地回过头，顺着那握住他手腕的白皙手掌向上，终于看清了处于城墙角落的阴影之中，那长飘飘之间，冰冷而不带有半点感情的淡漠容颜。 而后，高和又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猛地扭过头去，将仍旧在广场之上，背对着恐惧魔王玛尔甘尼斯，一边啜泣着一边拼命翻动瓦砾，试图从中寻找着什么的少女身影，重新收入眼帘。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怎……怎么会有两个女王？！” 在这一刻，他连手臂上由愤怒的亡灵女王所施加的疼痛都抛开到脑后，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眼睛里所浮现出的，全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这简直……太乎高和所能想象的常理了。 如果说，在时空裂隙中看到了存在于过去，已经“死去”的熟人，这还可以让人接受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两名亡灵女王的同时出现，则让高和彻彻底底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和的呢喃，仅仅得到了长名一个人的平淡回答。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这种状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那里的女性，是处于这个时空裂隙之中，过去的亡灵女王。” 过去的……亡灵女王？ 听到长名的话语，高和再将目光望向那名哭泣着的白色连衣裙少女时，终于觉……两个女孩子之间，似乎存在着微妙的差别。 先是头的颜色……虽然同样是绿色，不过，如果仔细分辨，就会现，在高和身后，似乎从一开始就站在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落之中的女王陛下，头的颜色是色调偏浅的草绿色。 而那名正哭泣着的少女，飘扬在恐惧魔王邪恶气息之间的长，颜色则是更深一些的墨绿色。 除此之外，最明显的特征，当然就是在高和的“圣光感知”之中，完全没有那个女孩子的气息——这意味着，那名少女此时恐怕还并没有成为一名亡灵。 而从她在哭泣时，伴随着不匀的喘息激烈起伏的胸脯来看，这个女孩子，毫无疑问地……还活着？ 到现在为止，事实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尽管如此，高和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时空裂隙？真是笑话……” 似乎是看到高和对于她的“报复”没什么反应而心情更差的亡灵女王女妖之王希？希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在将他的手臂重重甩开的同时，轻描淡写地陈述了如今的现实。 “总而言之，这里可不是什么时空裂隙所制造的幻象，而是真实的，处于过往时光的斯坦索姆。” 这是……什么意思？ 高和还有些无法理解女王陛下突然说出的这番话语，不过，就在同一时间，在广场之中，那哭泣的少女背后，恐惧战队中的“黄色”，也是未来将会诱导阿尔萨斯王子堕落的关键，名为玛尔甘尼斯的恐惧魔王，终于有了下一步的举动。 『我感觉到了什么……这股……混乱而又强大的力量……』 它仿佛是现了前所未有的珍宝一般，那只要轻轻一划就可以轻易撕开精钢铸造的板甲，锋锐无匹的魔王利爪，此时此刻却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脸颊一般，轻轻地碰触着宛若无所觉的孤单少女裸露在外的肩头。 『虽然稚嫩……却又强大无比，这种纯粹的力量……绝不是这片渺小的世界所应该拥有的东西……』 尽管恐惧魔王的利爪只要微微一动，就可以轻易切碎少女柔嫩纤细的脖颈，可是，哭泣的少女却仍旧固执地搬动着瓦砾，想要从下面将什么宝贵的东西挖出来。 事实上，当玛尔甘尼斯有所行动时，高和也已经从它所让出的空间，清楚地看到了在那座废墟之下的景象。 或许是恐惧魔王本身，又或许是陪伴着恐惧魔王从天而降的天灾军团，总之，这座刚好阻挡在天灾大军脚步前的简陋小屋，成为了斯坦索姆城中第一个遭受无妄之灾的居所。 或许是幸运，又或许是因为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已经注定不会就此消亡，那名少女侥幸躲过了坍塌而下的木制屋梁，只不过，在瓦砾和屋梁之下，却压着另外一名奄奄一息的女性。 现在的少女，正是拼命想要将那未能逃出的女性，从坍塌的废墟之中挖掘出来，只是……很显然，仅凭她那柔弱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起沉重的屋梁。 “谁来……帮帮我……” 少女无助的哭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可是，除了在这座房屋附近，那些已经死去并正复生为僵尸的木然躯体之外，所有的人类都已经陷入了恐惧魔王的沉睡法术之中。 话说回来，就算是没有陷入沉睡又如何？普通人类的话，又怎么可能在恐惧魔王的面前，鼓起反抗和战斗的勇气？！ “我们要帮帮她……” 高和的话才刚说了半截，居然又被女王希？希冷冷地打断了。 “不行。” 这让高和有些意外——要知道，那可是过去的她自己，如果说，现在的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帮助的话，那么，在力量允许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让当初的自己摆脱那种无助的境地呢？ “……” 虽然仅仅是用赤红色的眸子注视着高和片刻，可是，来自女王的威严，却让高和不自觉地将这样的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在广场之中，玛尔甘尼斯也正面临着自己从未面对过的景象。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救救jiejie……”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恐惧魔王，少女居然回过头来，一把抱住了恐惧魔王那巨大的利爪。 和锋锐刃口接触到的连身裙肩带几乎是瞬间就被割断，连少女的皮肤上也留下了一道再明显不过的血痕，可是，无助的少女却殷切地望着眼前这巨大而又恐怖的邪恶生物，试图寻求到对方的帮助。 在如此的状况之下，少女甚至完全忽略了对方恶魔的身份，她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帮助她，将jiejie从废墟之下救出的帮手。 『真有趣……不过，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玛尔甘尼斯的嘴角，流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虽然并没有下命令，但是，在一阵明显的精神波动之后，在不远处，已经展开了对沉睡中的居民大屠杀的天灾军团部队中，一头身躯庞大的憎恶已经蹒跚着走向了废墟。 “哎？！” 出乎高和意料的是，玛尔甘尼斯居然真的命令那头憎恶，帮助无助的少女掀开了屋梁和大片大片的瓦砾，将被压在下面的少女躯体从沉重的负荷之下解脱出来。 “开什么玩笑……恐惧魔王居然也会善心？” 他自言自语着的同时，下意识的瞟向身后的女王希？希，却现，在同一时间，少女的嘴唇紧抿，一双本来就白得近乎透明的纤细手掌，此时更是因为紧紧握拳而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嘀嗒…… 在那本应已经死去的躯体之中，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少女的掌心落在地面。 与此同时，在广场之上，变故陡生—— 当少女欣喜若狂地刚刚拉住从废墟之中解脱出来的jiejie沾满血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时，却惊愕地觉，jiejie的手正在某种强大而难以违抗的力量之下，缓缓脱离她的掌握。 力量的来源，是那头刚刚“帮助”了她的憎恶——刚刚完成了浩大搬运工程的它，此时正用肥胖而又流淌着恶心脓液的手掌，将少女jiejie的身体捏住，举起，然后，在少女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将那具毫无反抗力的身体……丢到了那张血盆大口之中！ “jiejie！”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少女，出了满含绝望的惨叫。 就算是高和，此时此刻也因为那满腔的怒火，而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强烈的情绪。 那……就是恐惧魔王最擅长的——在给人以希望之后，又以绝对的绝望，将人的**和灵魂同时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那种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死去时的恐惧和无助，高和虽然没有真正地经历过，可是，当感受到就在他背后，那如今名为希？希的亡灵女王无声的颤抖时，高和所能做的，就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啪！”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被女王陛下狠狠地甩开。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人类。” 女王陛下的下唇上，还留着一排深深的齿痕，而她红得异乎寻常的双眸，也显然证明，此时的她仅仅是外强中干而已。 虽然仅仅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这一幕，此时的高和却明白了许多。 传言中，这位女王陛下曾经可以和恐惧魔王们合作，得到包括天灾军团在内全部亡灵的指挥权，成为真正至高无上的女王。 可是，她的选择却是和恐惧魔王为敌，甚至不惜和人类一度联手，直至将三名仅存在这片大6上的恐惧魔王们赶尽杀绝为止。 高和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留下那个叫鲁鲁修斯的恐惧魔王在新布里塔尼亚，时时刻刻跟随在她的身边。 那是因为……她也要让恐惧魔王感受到，那种无时无刻不处于无助和绝望之中，无时无刻不担忧着自己性命的恐惧！ 至于当初要求鲁鲁修斯杀死巴扎纳尔的命令，显然也并不仅仅是为了验证“忠诚”——说不定，女王陛下也仅仅是想要让这些恐惧魔王，亲身感受到那种亲近之人就死在眼前那一刹那的绝望！ 这一切，都是女王陛下，对在过往的时光之中所生过的一切，所展开的最惨烈的报复！ 复仇二字，长久以来已经占据了这位女王陛下的心灵，哪怕当初仅仅是一名单纯、怯懦、软弱而又无助的少女，在“复仇”信念的推动之下，也成为了如今高傲、强大、蛮横而又尊贵的女妖之王！ 复仇的信念是可怕的，它可以改变一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是“复仇”这一信念所无法改变的，那就只有复仇的目标本身了。 面对着此时此刻，以那层冰冷的外壳将自己禁锢在内的女王希？希，高和所能做的，就是再次地，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握住了她的手掌。 这一次，女王陛下虽然还想要“拒绝”，可是，高和却比她更早一步，将少女的身体，一下子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在这一刻，被他拥在怀中的，恐怕已经不再是那个强大而自负的亡灵女王，现在的她，只是那个会在看到亲人死去时，无助哭泣的柔弱少女而已。 “为什么……不去救她？” 高和的声音，低低地传入怀中微微颤抖的亡灵女王耳畔。 “因为……” 希？希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坚定无比。 “……我想要知道……一件事……” 知道一件事？ 高和再次抬起头——此时此刻，广场上的白裙少女，正对着狞笑的恐惧魔王，爆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我要……杀了你！” 少女尖叫着，赤手空拳的她，身形柔弱的她，在眼看着jiejie被恶心的憎恶吞吃，哪怕咀嚼中散落在外的残缺肢体也被紧跟其后的食尸鬼啃食，连一点残渣都不剩的这一景象之后，终于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之中。 很显然，在下一秒，她或许就会被玩够了的恐惧魔王轻易杀死，高和对此并没有丝毫的怀疑，可是…… “我想要知道……当年，到底是谁……杀死了我。” 来自女王希？希的话语，让高和陷入了惊讶之中。 而下一刻，他所看到的，则是更加令人惊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