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黄昏
茶馆里说书人的故事讲完了，喝茶的看客也就相继离座出门了。孙梦丹正听的津津有味，眼看众人一哄而散便不解问道：“明云他们怎么突然就都走了？” “散戏了，就是讲完了。”明云对孙梦丹一笑，“我们也走吧！” “啊！”孙梦丹皱住眉头，看了看说书人的桌台上，“没有了吗？他不是说还有故事，怎么不讲了？” “傻姑娘，可人家也说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明云对她意味深长的说，“要是想听，明天我们再来。” 一听到明天还有的玩，孙梦丹就又开心了嬉笑着对明云道：“还是你最好了。” 出了茶馆，就已经是申时了。这个时候街市上又有人流走动，明云便带她在各处又游玩了会。途径一家客栈，明云止住脚步，这正是那天曾抵押了金锁的地方。 “怎么停下了？”孙梦丹看了看客栈的招牌便兴奋道：“这是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地方。” “嗯！”明云点点头对她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进去有些事办。” “嗯！”孙梦丹没想太多，便点头应下。 果然没一会，明云就出来了。孙梦丹看着他，见他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进怀里，等走近了便问，“你刚刚拿的什么？”有些好奇的朝明云怀里看，“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就记着吃呢。”明云点住孙梦丹的额头把她从自己的身前离开又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带你去。” “嗯……”孙梦丹仰着脑袋想了会却又打个饱嗝便嬉笑着说：“没有了，没有了。” 在街上又走一会，天很快就昏了。街边的商铺开始收拾摊位，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街上行人正逐渐稀少。 走着走着街上便没人了，在夜市开始前这会是一会短暂的平静。 就这么走在空空荡荡的长街上，斜阳照在她们的身后，两个人的影子拉的狭长。明云与孙梦丹走在一起。他注视着脚下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忽合忽离。 那一日红杏栽云阳半掩，孤街叠影两人行。天色晚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两人一路背着夕阳走到城门处，孙梦丹却是望了城楼对明云道：“记得以前霜雪总说我的墙太窄太矮，她要到更宽更广的地方。”她指了指楼顶到：“明云我想上去看看，高处是什么风景。” “嗯”明云答应了她，带她走上城墙又乘风飘到楼顶，与她面朝夕阳坐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明云陪她看着夕阳，她应是还没见过这么广阔的天地，大张开手臂幻想自由飞翔的样子。她总是笑的太灿烂，在斜阳里神采奕奕。明云看着霞光里的她，神往又神伤。她越是璀璨夺目，便越叫明云暗淡无光。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销魂。 他们明明看的都是一幅光景，但在两人心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感。 很快太阳就在山后落下，总是在不知觉中黑天。眼看夜幕将至，明云又带她从高楼飞下，“你会飞吗？”孙梦丹在风中问他，“那能教教我吗？” “嗯！”明云与她安然的落到城外，他点点头对她道：“只是可能并不好学。” “嘿嘿！”孙梦丹笑着，“我不怕只要能飞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两人走在城外的野径上，不时会有孤狼夜嚎。孙梦丹小心的跟着明云，两人一步一步的走回小竹院去。 也不知在城外的路上走了有多久，天上星月惨淡，野径上漆黑一片。 “有狼吗？”孙梦丹小心的跟在明云左右问。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明云把手给她，“实在怕的话，可以拉住我的衣服。” “嗯！”孙梦丹点点头，小心的扯住一片衣角。 明云知她害怕便主动跟他说话，就这么又走了一段时间。一路上虽不时会有狼嚎，但好在安然无恙也没见狼。 两人正在林间走着，忽然明云眼光明锐，一阵没缘由的风在四周sao动。明云神情专注，扫视周围见几道人影在树林间飞快窜动，“这是奔我来的？”明云虽这么想，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忽然眼前的一颗树木落叶频频，一个黑色人影极快掠出。他探出一手为爪，直朝向孙梦丹抓去。明云见状立即止住脚步，一手拉住孙梦丹把她拽回，另一手变出一掌将那人拍飞，“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出手袭击我们？” 孙梦丹晃着身子靠在明云怀里，“怎么了？”她明显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没事，你闭上眼等我一会。”明云对孙梦丹说后就放开了她，但她却拉住了明云不想他走远。 孙梦丹并没闭眼，而是拽着明云。但却见到树林里人影闪动，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好几十人，把她和明云围住。 “是谁派你们来的？”明云扫视八方，这些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并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反而各亮出一把兵刃，对明云虎视眈眈。 忽然蒙面人中，一人手持一炳短剑直刺向明云。明云让她拉住自己，并没动身，等到蒙面人冲到面前，却是忽出一手，仅简单几下便夺下兵刃把他打倒。 但若只是面对一人还好。这些刺客好几十人，眼见一人拿不下他，一时间又袭掠出十几道身影。 他们人多势众，明云可不能再像刚才一样让她拖拽自己。而是主动迎上，与他们缠斗。这些蒙面人个个身手不凡，他们虽穿着一样的衣服，却使着各不相同的兵器。明云面对着他们的百般花样，一时间也难抽身。 蒙面人眼看明云被缠住，便又出手向孙梦丹出手。她可不会武功，明云又怎么能让她去面对危险。 这不这一勾子朝向明云勾下，他本是可以避开的，但眼看另一边的孙梦丹危在旦夕。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强抽身向她护去。只听这边刺啦一声，旧道袍上又多一口子。 “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卑鄙。”明云面露苦色，像是在隐忍什么。这个时候事态紧急，没人会注意到有水滴落。明云将袭向孙梦丹的刺客打退，他护在她身前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若是再向前一步，就别怪我出手不分轻重。” 显然明云的恐吓实在是太过温和无力，以至于没人听得进去。一众蒙面刺客把两人围堵在中间，只见四面八方各有几人冲上，明云见状神色凝重，握紧双拳朝他们打下。 明云还是没能狠下心下死手，只是每一拳都很重的打在他们腹上或将他们痛昏，或让他们一时难以爬起。可明云越是这样，他们的攻势就越发凌厉，肆无忌惮的朝明云砍下。 莫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明云逐渐体力不支，“咳咳！”他面色惨白的闷咳几声，他感受到臂膀火辣辣的疼痛，又觉得胸口气闷。他本就有伤在身，这是龙门镖局打的，只是一直没说。如今与人动手，旧伤复发，他喘着气忍住痛楚向孙梦丹问，“你没事吧！” “嗯！”她答应一声，满眼惊恐的躲在明云背后。 明云虽已打倒了很多，但刺客仍有不少，他们在远处盯着两人，像是等待时机。明云看着他们，渐觉神情恍惚，脚下虚浮。他想到渗血的臂膀，应是失血多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跟他们僵持，这样下去不用他们出手，自己就先耗死在这了。 于是明云这一次抢先一步，一拳朝向刺客打下。但在瞬息间，明云一口气喘不上来，动作忽然僵住，手脚缓慢没了力气。 刺客本就是杀人的，又怎么会错失机会。几个明眼人，瞧准明云破绽出手，一刀、一剑、一左、一右相互刺来。明云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本能的以双手应变，却是不自觉的使出一种怪异掌法，将左右刺来的一刀一剑粘连在手牵向别处。 其实说是奇怪，也不奇怪。这掌法其实就是明云在和田如交手时见过的流云绵手。 刺客眼看明云就要坚持不住，也就没有保留。这一次全拥上来，摆开一门杀阵，把明云围堵在其中施展攻势。他们各站一个方位，交替向明云出手，似乎是要把他耗死。 明云喘着气，他本就没剩多少力气。若是再跟他们硬碰硬，恐怕不要几个回合就抵挡不住了。索性用上了新领会的这门功夫，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这不一人拿短剑刺来，一人使弯刀斩下，明云借他之手抵御弯刀，随后以手刀在两人后颈斩下，击昏他们。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明云虽已疲惫至极，但刺客也已不剩几人，全都倒在地上昏睡。将剩余几人打倒，明云这才舒缓一口长气，如今的他气息微弱已如风中残烛。他双目发昏，身体不自主的左右摇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倾向。 “你没事吧！”孙梦丹忙抱住他，“你怎么了，是受伤了？” 明云忽然清醒，他用没血迹的手扶住她的肩头，稳住身子道：“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霜雪该等着急了。” 两人说走就走，急促的离开这片危险的丛林。但在他们走后，一顶斗笠却在树后侧露，“真是个恐怖的家伙。” 明云送孙梦丹回去，但就在快到竹院的时候，明云止住脚步，松开了孙梦丹的手道：“就到这吧！剩下的你自己走回去吧！” 孙梦丹看看前路，已经依稀的可以看到竹院，只剩没几步路，“你不跟我回去吗？” “嘿”明云冲他一笑，“傻姑娘，我怎么能跟你回去呢？快回去吧！霜雪她该等着急了。” “嗯！”孙梦丹答应一声，“那好，我回去了，明天见。”她摇着手，随后就很快的小跑回去。 明云静站在竹林里，他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恍惚间听到李霜雪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那小子呢？”明云在阴影里看着站着屋前说话的李霜雪和孙梦丹。李霜雪正探着头找他的踪迹，“该不是知道我要骂他，提前跑了吧！” “你说明云吗？他把我送回来就走了。” “果然如此，对了，他有没有欺负你啊！或者对你做不好的事，就像这样，这样……” 明云见孙梦丹安然无恙的回了竹院，也就放了心。他摇晃着身子，向远处走着，那里是何方向？不知道，因为方向已经不重要了。他咳嗽的声音，不再压抑的在竹林中响起，从他身上流下的黑血滴染了一路。他走着，已经不再想什么了，只想能找个清净的地方等死。 可叹他气若游丝又能走多远？明云已然油尽灯枯，他又走出有一二里路，便再难坚持，一头栽到地上，没了声息。 翌日的江上公馆里，龙少生侧卧在大床上，几名侍女小心的在他的左右侍奉。 “没用的东西。”龙少生脸色阴沉，气愤着说。 “公子我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从底下人打探来的消息看，一直跟着画上人的是个道人。可杀了我们的人的，怎么会是李霜雪呢？”闭月在龙少生耳边小声的说。 “是啊！先不说李霜雪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单就是还要照顾一人，就几乎没人能够做到。”落雁也说。 “那会不会是道人和李霜雪联手了呢！”沉鱼不解道。 “别吵了，让我静静。”龙少生揉着眉头在心中猜想道：“李霜雪没这么大本事，杀我这么多人，看来是有人想嫁祸给她。” 与此同时在江上公馆的另一边，在小福王的居所里，传出小福王的声音，“这么说龙少生失手了？” “是的殿下，听消息说是李霜雪杀了我们派出去的所有人。”羞花在旁恭敬到。 “李霜雪？我知道她，就是那个总会偷偷摸摸翻我家院墙的吧。”正说着小福王一拳愤恨的砸在桌子上，“可恶的是那个道士，若不是他打跑了我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小福王说着，凤眼中凶光毕露，“告诉龙少生，不惜一切代价，今天晚上我就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