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然一新

    中秋无月。天空上阴云重重，疏雨依然在落，像是要下个不停，巧似这场争斗没有终止。

    船上的众人无不提心吊胆的观望着。这一场战斗世所罕见，没有人不牵挂着胜负花落谁家。

    他们无一不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局势变化，但其中自然是有懂的，也有不懂的。小福王吃惊于这两人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孙梦丹担心于，明云的安危；在得知了他先前就受过伤后，更担心了。李霜雪则惊叹于，两人剑法登峰造极，自愧自己自命不凡。

    “小姑娘天赋不差，若是勤于修炼，假以时日必可成就一代宗师。”老叟闲暇之于注意到李霜雪的表情变化。

    李霜雪看了看老叟没有多话，敛声屏气的观察着战场上的细微变化。仅仅是这一时三刻，李霜雪已经不知领悟了多少用剑的技法，已可胜过三年苦修。

    水面上忽然震彻一声巨响，水花漫天飞舞，猛烈的飓风中卷携一个人影，带起水花朵朵向大船直撞上去。

    雨仍落着，水面涟漪不止，飘散着无数破碎的木板。现在小福王的座舰已经荡然无存，破碎的船只残躯慢慢的沉下水底。而船上的人，有武功的如吴江，闭月羞花等身手不凡的人，飞身到岸上。没有武功的如，福王，孙梦丹则有老叟和李霜雪携护。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不少都侵在河里，等待着跟在大船边上的小花舟和更在其后的大船打捞。

    “呃！”龙少生披头散发的停站在还没没入水底的桅杆上，而在他左腰上则插着一支木簪。他已经极尽巧妙的去躲避明云这一剑了，但也只是没能伤及要害，还是留下了不小的伤患，“咳咳！”龙少生嘴角溢出血来，“不错，再来。”他说着将木簪拔下扔进水里，一线血丝飘在水上。

    “公子……”两岸上的侍女见他重伤，担心着为他喊到。

    “咳！”明云也咳出血来，他毕竟不是铁打之躯，难以经受这接连的大战，“还要打吗？”这不是明云怕了，而是他觉得点到为止。但占了便宜想走，可不容易。

    “当然，你弄疼我了。”龙少生怒目横眉，即使是他自己都快忘了生气该是一幅什么样子。只瞧见他人高站在桅杆上，寒风迎面吹着，散乱的头发，舞渐凌乱。他一剑穿风而过，剑随风至，人随剑至，已至于身剑合一之境。

    凌厉的压迫感忽然袭到，明云还没有做出反应，他已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剑刺到。水面炸开一个巨大的波纹，两个人影在溅出的水花，归于水面的片刻之间，各式花招频出，已以剑艺斗了百八十招。

    龙少生愈战愈勇，杀招频出，转念之间把明云压在下风，已接连斩了千八百剑。这无数剑气异常锋利，四散到水面上便如刀切在皮冻上，将这望眼所及之处都分割成块。

    “该死！”老叟挺身而出，以傲决天下的深厚内力于丈前形成一道气墙将迎面而来的剑气挡下。

    明云仍在与龙少生拼招，但他的旧伤复发，气力已逐渐不支。这么下去，他是一定会被龙少生剁成rou泥的。此刻明云手中无器，以只手双指为剑，明显吃力，忍痛提起另一只手，以双手双指为剑。变单手剑为双手剑，剑技骤然猛增，逐渐盖过龙少生，反将他压在下风乱斩一通。

    水面又起波涛，两人身影顺势分开，各悬一方。二人立在水面的东西两侧，气喘吁吁，面色十分难看。

    “着实难以想象，你竟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下一剑便是终了了。”龙少生喘着气说，他记起多年前向辕广请教的那天，山花浪漫，随他躺在花海里，“辕广哥哥最厉害的剑是什么？”记得他答，“剑无分高下，在于用剑的人。”

    “那什么样的人才最厉害呢？”

    “无所畏惧。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人，拿着无所畏惧的剑最厉害了。”

    “这一剑可有名字？”龙少生神闲气定的自说自话着，“随便叫一个好了。”龙少生衣袍鼓舞，周身气势凌厉到了极点，其威压之盛远超从前，“这一剑名为，定胜。”

    这最后一剑，可谓夺天地之造化，收日月之乾坤，尽含龙少生一生的剑道之理，把剑道之威展现到淋漓尽致。这一剑虽是平刺，却也是上挑、下击、左劈、右砍、云、挂、撩、洗、等无数剑术于一体的至强之剑，任你如何做挡都是必杀必死。

    “结束了。”老叟叹出口气，即使是他也不能从这一剑下，看到任何生还之机。

    “不……”孙梦丹流出泪来，一想到和明云曾经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就悲从中来。

    “呼……”明云低眉垂眼，喘出一口长气。他骗了龙少生，其实他心境空灵，净无一物。是以无剑无我，无所牵之境。“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明云剑指上天，使得阴雨渐歇分出晴明，“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明云扭转身形，以只手抚弄江河，竟引动江水上流直击云天。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剑挑汉江入银河。在明云手下，汉江就像是一段长长的布匹，被高高的挑起。它像是天眼前的玩物，是一条绵延三千里，且舞动着的水龙。它与银河对称，悬挂在地的头顶，天的身下。

    一步乘风，二步踏云，三步扶摇直上九万里。随着江水直上云天的还有明云，此刻他头顶星罗，肩担日月，以近乎于神人之姿，俯瞰天之下。

    明云身在云巅，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十分落寞；只感空虚寂寞，高处不胜寒。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明云可笑世人，可笑自己，可笑这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他本可荣华富贵过此一生，可却生逢战乱落一个颠沛流离。他本可逍遥自在，却又为情所困。他本可爱一个人，可他爱的却和爱他的一同来到，甚至到最后镜花水月，如梦似幻。明云只觉心痛难当，可笑这天意弄人。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明云送手将水从云天推下，这浩浩荡荡的一条长龙如银河直下，尽情的冲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