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破碎行尸

    正午时分，泰晤士河的某道支流小河湾处。

    岸边十余米外立着一艘轻型的木艇小船，约摸三英尺多深，三十英尺长，像是用来走私货物的快艇，顶上原本盖着厚厚的挡雨的帆布，只是此刻已经烧成灰烬，河风掠过掀起片片余烬，落入污黑的泰晤士河。

    船身主体也已焦黑爆裂，木板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劣质汽油燃烧过后的味道，龙骨从中间位置断裂，裂口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似乎是遭受爆炸所致。

    夏洛特和沃森就站在这艘船的尸体旁边，两人来回转悠打量着船身内外，试图找出一丝有用的线索。

    烈焰可以摧毁木板和踪迹，却难以将金属焚烧殆尽。

    女侦探蹲下腰在船舱内摸索着，纤细的手指拂过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船体，她摸到了细长圆筒似的坚硬物件。

    物件表面已经烧得熏黑，可握在掌中依旧能感受到内部是非比寻常的冰冷，像是在冬日里握住了冰棱。

    “没错，这就是闪刃教团紧急撤离时搭乘的交通工具。”

    夏洛特将这物件丢了出来。

    沃森捡起来仔细地端详着，这实际是一根相当规整的八边形长管，他掂量了一下重量，像是钢铁制造。

    他迎着正午的日光往钢管内部看去，能看到在钢管的内壁上刻有螺旋式的凹槽纹路……是膛线！

    沃森说道：“看来闪刃教团已经在凯特与赫洛有限公司的废墟上，建立起来一座微型的军工厂了。”

    夏洛特沉吟道，“他们这是打算贩卖兵器，还是试图掀起暴动……”

    沃森听到这句话，倒是想起了闪刃小卒的话语——刃，是战斗与抗争的准则。

    他猜测刃之密传的修习者除了杀戮以外，或许践行与暴力有关的事务，才能够解开密传经文的奥秘，获取刃的力量。

    沃森说道：“这两个的可能性都很高，闪刃教徒这些丧心病狂的密教徒，他们就算是在暗中谋划着要去轰炸白金汉宫，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夏洛特赞同道：“你说得没错，这些密教徒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沃森扫视着四周围，还是和先前一样，泥地里依旧是见不到任何的脚印或踪迹，按理说对方携带着大量物资，必定会留下沉重的痕迹。

    这闪刃教团的清除痕迹能力实在是出色，连他这名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感到由衷地佩服。

    他们今天早晨沿着河流的上下游搜寻，最终还是在距离凯特与赫洛有限公司废墟十数英里外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僻地方发现了这艘燃烧殆尽的小艇。

    周边数英里只有稀疏的干枯的老树，根本无人居住，莫要说目击证人，恐怕是连一只目击证鸟都很难找得到。

    沃森在心中想道：“这里虽然十分荒凉，可以有效地避免被人发现行踪，但实际上并非一个中转逃离的好地方。”

    “如果换作是我来设计紧急撤离方案，应该前往一处鱼龙混杂的港口登陆落船，将物资搬运下来以后直接低价将船艇售卖给投机倒把者。”

    “随后原地将部队分散以避人耳目，各自趁着夜色的掩护寻一块安静住所潜伏下来，等风声平复以后，再通过暗令——如某场所某隐秘角落的符号/图案，通知众人前往另外一处人流密集的交通枢纽集合——或许是车站或许是港口。”

    “这个时候，众人再集合前往下一个隐蔽的躲藏地点。”

    “而且以威廉的智慧，肯定早就选有后备的秘密总部地址，只待这边一旦暴露，便立刻转移到新的的地方。”

    “我们现在费劲力气地追查闪刃教团的逃跑踪迹，还不如回去跟踪监视威廉，他就算顾忌防剿局的目光，接下来的日子休养生息，但后续总得继续进行密教事务，我们若是潜藏在暗中跟踪寻找到闪刃教团的新总部，就可以通知防剿局抓他个人证并获！”

    “不过……以威廉的密传实力，我们怕是很难做到悄无声息地跟踪，若是不慎让他识别，到时他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出手，以我现如今的状态肯定是无法抵挡住他的攻势。”

    “所以目前还是只剩下追查闪刃教团这一個选择——只要找到他们新的秘密总部，再通知防剿局过来逮捕密教份子，届时纵使牵扯不到威廉，至少也能动摇他的根基。”

    “但是这些好战的刃密教徒……真的会任由我们这么放肆地追查吗？”

    沃森设身处地去思考，觉得如果是换作是他得知有弱小的侦探正意图瓦解自己奉行的理想，追奉的事业……多半也会提前下手，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没有直接将这份顾虑说出来，夏洛特作为公爵之女，福尔摩斯庄园戒备森严如战争的堡垒，寥寥几名掌握有微弱超自然能力的密教徒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威胁。

    反倒是独居的自己，似乎才是最佳的目标！

    …………

    …………

    夜，伦敦仍是乌云密布。

    贝克街陷入睡梦的宁静，因白日的某起奇怪的连环车祸，部分路灯损坏不放光芒，福尔摩斯侦探所正正处于残余路灯所无法照耀到的死角，漆黑得似遭夜色之兽吞入腹中。

    就是在这片如墨水般浓郁的黑暗中，一道寂静无声的人影不知何时悄然站立在屋顶。

    若是此刻侦探所对面的住户朝着对面望去，就能看出人影的轮廓极其削瘦，如同竹竿套着衣衫，可今夜风声喧嚣似雷雨将来，人影的衣角随风猎猎却是无声无息。

    人影来到屋檐旁，似乎是低头俯瞰，随后赫然向前迈步任重力牵引落下。

    人影骤一下坠就伸出干枯如枝的臂膀朝墙壁探去，它的手掌像是某种尖锐的利爪，在墙壁上划拉出五道深深的痕迹，却依旧是诡异地悄无声息，仿佛只是一道从远处投射过来的影子。

    人影手脚并用地贴伏在墙，像是蜥蜴或者蜘蛛，缓缓地朝着二楼的窗户靠近。

    人影逐步靠近，窗户玻璃一角离奇地凝结出薄薄的冰霜，并人影的行动随着逐渐蔓延扩散。

    如果此刻屋内的住户醒来，就会目睹到一张恐怖且枯瘦的面孔出现在窗外！

    它的皮肤黝黑似冻土，双目是凹陷黝黑的洞，眼眶周边是外扩的闪电状裂痕，潮湿的水汽接触到它森寒的体表，升腾起缕缕凝结的白雾。

    它明明不具备双眼，却摇头晃脑似在朝着屋内窥视。

    它仿佛真的能看到，在屋内床铺上略微隆起的被褥，似乎睡梦者也在迷糊间感受到因它到来而骤降的温度，将棉被裹得严严实实来抵御寒冷。

    它咧动嘴角，反而导致唇边的撕裂伤痕愈发扩大，可却不见有半点鲜血流出。

    它猛地发力撞破窗户，在碎玻璃落地之前扑向仍在酣睡的侦探助手，比刀刃还有尖锐的骨片利爪划破棉胎。

    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