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欢乐的人，消失的人
隆恩从领地上空飞过，正在砍伐树木、平整土地、建造房屋的眷族们纷纷跪拜，颂念着他风暴之主的尊名。 这些眷族大部分是哥布林，但也有豺狼人、野猪人、斑猫人这些半野兽种族。 它们都是未开化的野人，大多数生存艰难处境危险，一个部落甚至只有二三十个族人或是更少。 它们对成为隆恩的眷族毫无抵触，原本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成为一头真龙的眷族对它们来说反而是获得了庇护，或许真龙会吃掉它们之中的一些人，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它们抱着与其它人比拼运气的念头来到了这片土地，迎接它们的却是能让它们吃饱的食物，甚至还有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迪莉迪丝从地上爬起，仰望着天空之上那道庞大威严的身影向远处飞去，直到自己瞳孔再如何收缩也无法看到天空中的阴影，才艰难地扛起刚刚跪拜时放下的木板。 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天空闪闪发亮，因为她知道，那位就是它们的主人，一位强大威严的真龙，他不仅没有吃掉它们，反而还给予了它们安全的住所，给予了它们能够吃饱的食物。 作为一只弱小的斑猫人，迪莉迪丝从小都是在饥饿与不安中度过的。 斑猫人没有强壮的身躯强大的力量，爪牙也不算锋利，唯有敏捷的速度与出色的感知能力才令它们艰难地存活至今。 而现在，它们再也无需为了一份勉强饱腹的食物拼上性命，再也无需担忧藏在灌木树叶间的毒蛇虫子。 甚至它们还将在主人其它眷族的帮助下，拥有自己的“房子”，那是比树洞要舒服得多的东西。 “迪莉迪丝！不要一直盯着主人！那是非常冒犯的事情！如果被发现就会被主人惩罚！” 一个毛发有些发白的斑猫人扛着木板从迪莉迪丝身旁走过，严厉地告诫道。 它是一只五十多岁的斑猫人，在野斑猫人中已经算得上长寿的了，多数斑猫人青壮年时期就死在了捕猎或被捕猎中。 迪莉迪丝听话地点了点头：“知道啦喵，卡卡西米大叔。” 卡卡西米大叔刚才的语气就像以前在教导它们“避开太大或是有獠牙的野兽”、“上树之前要摇晃树枝”、“蓝色和紫色的浆果不能吃”一样严厉。 事实证明，卡卡西米大叔说的是对的，比比米尔就是上树之前没摇树枝，被藏在树叶里的毒蛇咬死的。 但迪莉迪丝在心里觉得卡卡西米大叔这次说错了，它又没有当过真龙大人的眷族，怎么会知道这些，真龙大人对它们这么好，肯定不会因为盯着他看就处罚它们的。 迪莉迪丝瘦弱的身体艰难地扛着木板向前走去，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欢快，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喵喵声不断的歌曲。 …… 巨大的蓝色真龙向着地面飞去，在他庞大的身躯碾过树冠之前扭曲收缩，变成了一个脸上带着蓝鳞的有鳞人。 “黑石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粮食都买不到了？” 库蕾莉娅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去了布雷男爵的庄园，但没能进去，另外，我在镇子里感觉到了危险、邪恶的气息。” 隆恩本来只是因为突然暴涨的眷族人口，让库蕾莉娅来黑石镇多买些粮食应急，却没想到连那位贪婪的布雷男爵的面都没见到。 粮食可以换个地方再买，但黑石镇出现了能令库蕾莉娅感到危险的邪恶气息，却让隆恩产生了一丝好奇。 以库蕾莉娅银龙正义善良的性子，多半也不会对这股邪恶气息坐视不管。 隆恩决定去黑石镇看看。 …… 刚走入黑石镇，隆恩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原本黑石镇的繁荣虽然扭曲，建立在情色与暴力行业之上，但至少整個镇子还是充满了生机，有一种野性的生命力。 但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一眼望去，看到的人影不足十指之数。 仅有的几个行人要么是麻木无意识地游荡，要么行色匆匆。 “砰！” 隆恩一脚踢开了布雷之剑酒馆的木门，平日拥挤吵闹的酒馆中也只有两个面色阴沉的酒客，和一个烂醉在桌下的醉鬼。 隆恩走向吧台，拍出两枚金币：“随便来两杯，一杯是请你的，另外再来一杯麦芽汁给这位女士。” 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酒杯杯子的酒保老哈多回过神来，看清了隆恩的样子。 “哦非常感谢……呃，是您？” 隆恩点了点头，接过老哈多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街上的人都去哪了？” 老哈多给自己倒上一杯黑麦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嘲笑：“战争、税收、苦役，把这个镇子弄垮了，大人。” “战争、税收、苦役？但这关冒险者和佣兵什么事？”库蕾莉娅皱眉疑惑道。 这个世界的超凡者默认拥有自由民的身份，只有那些商人、平民、农奴，才是贵族的领民，按理来说，战争和苦役都与身份自由的超凡者无关，最多只有税收才会对他们产生一些影响。 而黑石镇这样一座充满了冒险者和佣兵的小镇，怎么会因为战争、税收、苦役这些原因衰败呢。 隆恩摇了摇头，老哈多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美丽的女士，冒险者和佣兵也是人，他们需要吃饭、睡觉、排泄，哦抱歉，请恕我用词粗鲁，但事实就是这样，农奴拉去被充作苦役，商人和平民因税收而破产，如果想继续活下去就只能偷偷逃跑，而失去了这些人提供服务，冒险者与佣兵们也只能离开，反正临近风暴山脉的镇子又不止有泊伦的黑石镇。” 领民在未经领主许可的情况下出逃，没有身份凭证的他们将变为流民，面临可能被奴隶贩子抓走的命运，最好的下场则是去到一个安定的贵族领，给贵族老爷当一辈子没有了人权的农奴。 冒着这样的风险都只想要离开，足以证明待在这里更让他们觉得可怕。 隆恩听着老哈多的话，眉头皱了起来，突然问道：“那些妓女呢？” 妓女属于领主的领民，但她们无法充当苦役，她们的家庭也不大可能是因税收破产的商人，就算是充作军妓也要不了这么多，毕竟军队运输的粮食是非常昂贵的。 老哈多沉默了片刻，道：“我花了点钱给她们中的一些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但她们中的大部分都消失了，可能都离开了黑石镇吧。” 隆恩眯着眼睛，从库蕾莉娅和维迪尔潘的侦查来看，西部行省的远征军可没带这么多苦役民夫，只贡献了几百个兵员的黑石镇更不可能将农奴都抓去当苦役。 农奴加上那些妓女，突然消失的人可太多了。 再加上库蕾莉娅隐约察觉的邪恶气息与危险，隆恩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布雷男爵。” 隆恩走出酒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变化成了一头庞大的蓝色真龙，振翅掀起狂风，向着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