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话（重制）主与仆
当白林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那片荒漠，每次做梦都能看见的、一望无垠的荒漠。 而上次出现在这里的那个黑影，现在也站在他的面前。 不知原因为何，上次白林明明将他斩杀了，他居然还能出现，而且他的身形变得更加清晰可见。黑影的身形不再是飘渺的黑雾状，现在他的身形轮廓非常明了，可以看得出他是个身高一米八五至一米九的男人。但是他的长相、肤色等关键特征都看不清楚，仍埋藏于黑雾中。 他的嗓音不再是模糊不清的噪音，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说道： 「你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了。」 听见这个声音，白林感觉不陌生。 当白林与雨轩发生战斗的时候，在脑子里指挥白林的声音就是来源于他，就是这个不知真名的黑影在帮助白林施展投影魔术。 白林身为看过不少动漫的二次元玩家，很快就猜到了一点端倪： “你是寄宿在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既然你会使用投影魔术，还能控制我的身体，应该和我的英雄力量有关系。” 「没错，当时和你说话、借你使用投影魔术的人就是我。你平时总是很迟钝，但是对于某些小细节却很仔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 「你应该多少有猜到了才对……嘛，反正这些都是今后你必须知道的事，我就全部告诉你吧。我就是你的‘英雄力量’，本来是作为一个‘灵基’寄宿在你的内心，只是一个类似插件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得到了自我意识，可以在你的心里自由行动。这里就是你的内心世界。但还有一件最难办的事情——我没有记忆，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我什么都不记得，包括我自己的英雄真名。所以我无法回答更多关于我的问题。」 “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 原来这个黑影就是白林的英雄力量，他就是使用投影魔术的无名英雄，所以他才能控制白林的身体和技能，相当于拥有系统管理权的人工智能，连这个身体的主人白林都无法压制他的力量。 至于为什么他会拥有自我意识，为什么他会失忆，为什么他的人物形象是一片无法识别的黑雾，这些问题留到以后再考虑。 白林抬头向上看，红锈色的天空中出现了数枚巨大齿轮，慢悠悠地转动着，发出了低沉深远的隆隆声，让人联想到寂静无人的炼钢厂。 上次来到这个地方，还没有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在寓示着白林的内心已经做好了前进的准备，废弃的机器重新开始运作了。 看到这样的风景，白林感觉不是很讨厌，不如说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次黑影没有动刀子，而是站在白林身边，说：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投影魔术是将心象投影至现实的技术，对你来说，内心世界就是另一个现实世界。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这样推测。」 “你能使用明显比我更高级的投影。” 「你怀疑我假装失忆吗？很好，被怀疑的感觉很糟糕，但这是追求胜利而必不可少的态度。其实就像肌rou记忆，即使你的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你的身体和直觉还是会告诉你正确答案。我本身是一介灵基，不是生物、幽灵或其他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灵基，也就是英雄力量的具象化，我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力量’，那么投影魔术就是我本身的组成部分，我能使用比你更高级的技能是理所当然的。但似乎还没法达到最高境界，也许还是要恢复记忆才行。」 “怎么样才能让你恢复记忆？我需要力量。” 「这我也不清楚。」 黑影无奈地耸耸肩膀，却不料白林突然挥出一剑—— 唰！ 黑影的动作很快，至少比上次还要快很多，躲过了白林的攻击。 「喂，你这是干什么呢。」 “既然你没法恢复记忆，那你就没有为我所用的价值了，我不会对你客气。我和雨轩战斗的时候，你一直很想杀掉她，为了避免以后你还要胡闹，我必须趁早驯服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让你明白谁才是主人。” 「呵，只是因为你的朋友对你说了几句，心态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吗？」 唰唰唰！ 毫不留情的双剑乱舞，贯穿了黑影的投影剑，将他的身体切成几截，倒在地上。 相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影的武力值全方面提升了，但整体还是远远弱于白林，只有B级左右的实力。看来他必须借用白林的身体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的投影魔术，如果是在这个内心世界，他无法借用白林的身体，必须依靠自己的身体素质进行战斗，造出来的武器质量都奇差，就算相同的技能【炽天覆七重圆环】也脆如薄纸。 黑影嗤笑一声，说： 「就算把我剁碎也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是心象世界，一切都是脱离物理意义的存在，‘破坏’这种事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那又怎么样，我只是要让你明白，这是我的地盘，你这家伙只管给我提供力量就行了，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没资格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也不准再擅自cao控我的身体。我只是要让你明白，谁才是主人。” 「如果没有我出手帮你，你早就被雨轩杀了。」 “没错，如果当时你没有帮我，我确实已经死了，但也是因为你，雨轩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我们彼此扯平了。” 唰！ 白林补上了最后一击，黑影的碎片就像燃烧的煤炭一样，化作一缕缕黑色细烟，从白林的眼前飘走。 可是，正如黑影刚才所说的，这里是白林的内心世界，一切都是心象的具象化，传统意义上的“破坏”不可能消灭他，这只是把他的身体拆散而已，就像水中的倒影，即使被打碎了也会重归于好，只要白林还活着，就不可能消失他。黑影的意识还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恢复记忆和力量。 今后白林还会接受他的挑战吧。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白林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就像即将从梦中醒来的感觉。 在他离开之前，黑影留下了几句话： 「你会与我产生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你我的理念就是背道而驰的。我其实也有想过，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但你才是身体的主人，所以我原本还打算跟你好好谈谈，以你同意的方式去考虑以后的战术，那样对我也有利。既然我们闹翻了，那么从今往后，我们没有谈和的余地，胜者为主，败者为仆。做好失败的觉悟吧，召唤师白林。」 =============================================== 清醒之后，和以往不一样，白林没有忘记梦境的内容。因为脱离了心象世界，重新获得了rou体上的感官，投影魔术的后遗症又犯了，一阵刺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咔哒 正好在这时候，古菈推开了房门，轻声说道： “白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古菈……” “嘘，小声点，她还没醒呢。” “？” 白林这才发现，优格趴在他的腿上，就像小橘猫一样蜷缩着身子，安稳地睡着了。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她。 优格的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呼啊，早上好，唔……白林你怎么样了？！听说你遇到了很危险的东西，没有受伤吧？！” 优格刚看见白林，立马变得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想要扯开白林的衣服看看他的身上有没有血迹。 白林什么也没说，看了看旁边的时钟，顿时面露愠色： “古菈，我不是说过了，要在两小时前把我叫醒吗？” “可是白林你需要休息……” “不需要！你知道‘两小时’可以让狂三杀掉多少人吗？！” 白林轻轻推开了优格，扶着墙壁走进了客厅。此刻的他就像一位正在复健的病人，连基本的步伐都难以掌控，两腿发软无力，如果手上不抓着一点东西，连站都站不稳。 （该死的……以前使用投影魔术都不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沙发上的霍比打了个招呼： “哦，你醒了啊，但我建议你还是继续躺着比较好。最近的形势很不妙，受伤的你最好不要乱动。” “那边怎么样了？” “很遗憾，学姐的杀人录像是没有动手脚的，狂三说的都是真话，但是没有录下声音，不知道她们的对话内容，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要对她下死手，她从来不会这么狠。” “谁知道呢，狂三的诡计多端，总有办法，我只要知道这段录像是不是真的就足够了，剩下的不用管。（狂三和组织‘无限剑制’有关系，如果她也是‘无限剑制’的人，学姐对她下杀手就说得通了）” “话说白林你真的不打算调查一下雨轩的下落？” “这是霍比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没那个必要，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二小时，我不觉得她还活着，与其花时间去找一个死人，还不如想办法保护眼下的幸存者。” 还没见到遗体，白林就多次断定雨轩已经死了，与从前的他截然相反，如果是以前的他，即使见到了棺材也不会轻易相信对方已经死去。还有后面那句话也是白林曾经绝不可能说出口的，他向来都是“全都要救”的那种类型。 霍比不知道白林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会产生这么大的转变。 —— 咚！ 正门被人踹飞了，本以为是段名义上门造访，没想到来者居然是世冰。 他大喘着气，激动地说： “白林！古菈！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出事？！或者有没有可疑的敌人在附近？！” “冷静点，怎么回事？” 白林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多半猜到了，世冰肯定遇上了和狂三有关的事情，他担心其他人也会遇害，所以直接上门查看情况，或者说，这个世冰就是敌人假扮的，假装受到袭击的样子，潜入白林的身边。白林的袖子底下偷偷地投影制造了一把袖珍剑，只要世冰敢做出不对劲的举措，白林就会捅过去。 自从被狂三欺骗以后，白林就不再那么信任同伴了。毕竟这个队伍里还有内鬼。 世冰的动静引来了优格和古菈，眼看大家都没事，他就暂时放心了。 世冰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有失礼节，马上端正了眼镜和衣领的角度，语气平和地说： “我们找到了一个疑似狂三据点的地方。” “在哪里？” “一个叫来禅中学的学校，离这里很近。” “古菈，我去看一下，你们别跟过来。” “等下白林！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就是因为已经出事了，所以我才会知道那里是狂三的据点！千万不要靠近那边！” 原来先锋他们为了抢功劳，和白林一样，瞒着其他人偷偷调查此事。不得不佩服一下先锋的侦察兵才能，虽然他们全部加起来还打不过白林一个，但在先锋的指挥下，他们的行动效率比白林这边高多了。这么快就找到了狂三的下落，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擅自闯了进去，结果只有先锋一人活着回来。 最讨厌的先锋没死，而且他还带上了一群队友去送死，白林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以这些代价找到了狂三藏匿的据点，白林心中的喜悦胜过了哀叹。提前了解敌人的情报，是减少伤亡的最好手段，当然了，不包括自寻死路的那些伤亡。 “白林，除了先锋以外的人，真的全死了，你不要为了救出他们，就擅自跑去狂三那边，最多只能找回一堆尸体。” “我为什么要去？” “白林你不是……不，我直说吧，狂三的消息迟早就传到这里，我就是为了阻止你去找狂三，才会来这里的。” “既然他们都死了，我也没理由去陪葬吧。” “白林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世冰你的逻辑好奇怪啊，退一万步来说，假设真的还有幸存者，动身救援也只是组团送人头而已，你也不是不知道狂三有多强。相比之下，见死不救，牺牲他们才能保住我们剩下的人数，给未来提供更多的胜算。” “……” “就算他们还活着，我也不会去救。为了少数，牺牲多数，这种想法也太可笑了，不是吗？” 这是世冰从未料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