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四十五话 夺命凶弹
“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各位大佬去休息吧。学姐你也快去休息吧，最近忙里忙外的，也该休息了。” “和以前一样，辛苦你们了，树石，日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闲一点，我们几个负责的任务可不是好差事哦。” “说的也是。” 召唤师树石，召唤师日下，还有他们身边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是死后战线内资历最老的成员们，因为实力不足，他们早就改行去执行战斗以外的任务。现在他们的工作内容是处理死者，每次只要组织内发生了命案，他们就会为死者建起墓碑。 银子和龙焱也是由他们埋葬的。 既然需要他们出场，那就说明这场“死后战线VSBoB”的混战中出现了牺牲者。 一共六位遇难者，不到整个组织人数的十分之一，他们也没有和白林或段名义见过几次面，连名字都喊不上来，现在的白林不会为此感到悲伤。 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曾经都是与你我一样存在于这世上的人，他们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也有各自的回忆与生活，都有各自的朋友与家人。他们可能是交口称誉的好人，可能是德行恶劣的烂人，但是把他们炸飞的炮弹不会在乎这种事，他们曾经的人生精彩也好，平淡也好。被火焰烧尽的信纸，花费多少笔墨去撰写高雅或庸俗的诗词，最后只能剩下一撮没两样的火灰。 如果银狼愿意好好交流，这些损伤是绝对可以避免的，但是那么理想化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因为至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受控于韩泠的幕后cao作，要是韩泠不希望这场战斗打起来，从一开始双方就不会见面。 是的，韩泠希望死后战线与BoB展开战斗，因为这里才是计划的起点。 —— “舞，霆枝，卡娅，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这些渣渣也不过如此。” 霆枝抢着第一个回答。她想证明自己不是拖后腿的，也想让白林尽快注意她，就抢先发出了不经思考的回答。 “我也没事。” “舞，不要硬撑着比较好，诚实点。” “我没有受伤，很抱歉您费心了。” 舞的实力很强，不怕那些人，就算她受伤了，嘴上也会说没事。这不是出于虚荣心的谎言，舞以前是个杀手，她被灌输了很多冷血的常识，常常把任务视作最重要的东西，不把自己的贱命当作一回事，只要胜利就是完美通关。哪怕重伤不治，她也能一脸平静地说自己没事。 至于没有发声的卡娅，她有点迟疑地说： “对不起，白林，只有我拖后腿了。” “怎、怎么了，卡娅？” “不，我的意思是，我差点被那个枪手（银狼）给干掉了，要不是龙代和霆枝保护我，我可能也会被……抱歉，我不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请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卡娅有点慌乱，但白林也有点愧疚地说： “呃，不，我只顾着保护其他人，没注意到你们差点出事了，是我不好才对。只要大家都没事，那就没别的问题了，别想那么多啦。” 这样看来，白林和他的三个跟班都平安无事，对他来说这个结果真是太好了。 可是霆枝的脸色变得很差。本来她想要吸引白林的注意力，却没想到舞和卡娅说了那么多话，首个发言的霆枝很快就被盖过去了，白林的重心全部放在了舞和卡娅身上。相比之下，霆枝就像一个没台词的路人。 早知如此，霆枝应该反其道而行。假设霆枝说自己脚扭了，怜香惜玉的白林肯定会亲自把她送回房间，没准还会亲手做饭照顾她，趁着其他人不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不不不，不能那样做，霆枝跟随白林是为了报答恩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劳烦白林，霆枝必须靠自己前进才达成目的，绝不能退缩。虽然与白林共度二人世界是非常美好，但那是在霆枝把白林抢到手之后，再去考虑的事情。 这就是身为雷霆女王的自尊心。霆枝要靠自己的实力取胜，可以不顾脸面，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不许认输，不许装怂（特别是假装病弱，然后博取同情的手段），即使是战略意义上的有利行为，她也决不妥协。 可惜的是，在她想出下一段台词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一阵声音给吸引过去了。 ——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叱喝： “你这家伙，既然你这么强，为什么当时你不出手啊？！” 有一个人，他的表情怒目圆睁，正指认着韩泠，对他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若不是周围其他人阻止他，他已经将手中的石头砸在了韩泠的脸上，即使现在有几个人拦着，他也不断地挥动手臂，妄想攻击韩泠。 韩泠淡定地说： “怎么了？请问我有冒犯你吗？” 对方的手腕被钳制，被迫跪在地上，恶狠狠地说： “要是当初我们被追杀的时候，你这混帐敢出手战斗，我们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小怜也不会死了！” “小……怜？” 韩泠想起了这个名字，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使对话进行下去。 学姐走过来，问道： “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闹什么？” 韩泠解释说： “当时我们被BoB追捕的时候，他是和我在一起的，也是个新手，但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他说的小怜，可能找错人了。” 那个人吐了一口痰，怒斥道： “嗐呸！她是我女朋友！和我一起来到了这个游戏！你这人少给我装纯了，长这么好看，肯定成天和女人接触吧，你这鸭怎么可能记住每个女人的名字和长相！都是因为当时你不出手干掉那群叫BoB的混蛋，只顾着跟我们一起逃跑，才会有那么多人被杀掉！小怜也死了，你要怎么赔我！” 其他人不给他胡闹的机会，硬是把他拖走了。留下大家站在原地，不知道那个人在胡说什么东西。 然而韩泠早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他混入死后战线之前，他先混入新手玩家们的群体中，以此伪装自己的身份，让大家以为韩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新手。既然是新手，韩泠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强，所以他没有抵抗BoB组织的穷追猛打，眼睁睁看着BoB打伤了很多新手玩家，直到白林和段名义去营救，才终止了悲剧。韩泠就是故意见死不救，让那些新手玩家们惨遭牺牲。 （也是因为韩泠混在新手玩家的队伍中，每时每刻向死枪传递消息，所以BoB组织才能一路追着不放） （这种做法与段名义如出一辙，所以段名义没有指责韩泠） 最近韩泠跟随白林训练战斗，韩泠这才稍微拿出一点真本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位“失忆高手”的形象。 接着，正如韩泠所说的——他要使用自己的力量，赢下第七局SOLO比赛，向所有人展现他的强大实力。韩泠没有说谎，他希望白林被这份力量所吸引，然后寻求纳萨利克的庇护，但这也只是韩泠的“希望”，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韩泠真正想要得到的结果，是要激怒这些新手玩家们——与韩泠同行逃命的新手玩家们。 让他们以为——韩泠故意不战斗，当其他玩家被BoB组织给逮住的时候，韩泠袖手旁观，纵容BoB组织的为所欲为。只要他们这样设想，必然会对韩泠心生憎恨，但是要走到下一步，光是憎恨还远远不够，因为他们知道韩泠的实力无比强大，除了憎恨也不敢对韩泠做什么。于是韩泠创造了一个名叫“小怜”的假想伴侣，使用魔法植入到他们的记忆中，进一步激化了他们的仇恨。 光是憎恨还不够，但要是给他们赋予一个名为“恋情”的火花，他们的恨意就会瞬间爆炸，一定会出手攻击韩泠。毕竟恋爱是盲目的，他们会忘记实力差距，对韩泠出手攻击 最后，只要白林看见他们的攻击行为，一定会产生动摇，白林会思考，他应该保护韩泠，还是应该保护这群白眼狼。 到目前为止，计划异常顺利。 —— 有人开始起哄，附近也有几个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对啊！要是当时你出手，我们还用得着逃命吗？！” “都是因为你！死了那么多人啊！” “当初如果你杀了他们，我们也用不着在这种破烂地方遭罪！” “真是……恶心的人渣。” 他们都是与韩泠同时获救的新手玩家，还有一些是死后战线的成员，他们也加入到敌对韩泠的阵营那边。 明明事情已经平息了，从今以后都安全了，他们还要把过错归咎在自家队友身上，只顾着埋怨，没有一句话去怪罪BoB的暴行，也没有人来庆祝这场胜利。这就是韩泠想要看到的，让白林尽快意识到，这些吃里爬外的拖油瓶们根本不值得被他保护，纳萨利克才是他的归宿。 来吧。 快点，动手吧！ 韩泠的手指悄悄地摆个术式，给某个人提供了强化效果—— 忽然，远处又传来了惊叫。 “喂！你敢——呃啊！” 刚被拖走的那个人（想用石头砸韩泠的那个人）竟然在袖子里藏着一把凶器，对身边的人连捅了几刀，挣脱了束缚。他的身体得到了韩泠的强化效果，速度与力量大幅提高，想再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 就像一条疯狗似的，朝着韩泠这边奔跑过来。 “Saber（桐人），保护韩泠！” “是，Master！” 白林和桐人架起了刀剑，却有几个人半路冒出来，拦截了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去保护韩泠。 原来是捷威他们。 被催眠控制的捷威，假装大义凛然地说： “新来的，你快动手！我们帮你拦住这些乌合之众，快点制裁这个杀人凶手！” 白林在挣脱束缚之前，喊道： “舞，霆枝，卡娅，快去保护韩泠！” 场上极其混乱，一边是持刀的新手玩家，一边是原地不动的韩泠，一边是被捷威拦截的白林与桐人，还有一边是—— 藏在大厦楼顶，等待开枪指令的死枪。 韩泠真是料事如神，他没有亲自参与这场计划的cao作流程，但整个事态都朝着韩泠预期的方向，没有一点偏差。既然没有偏差，那么死枪只要照着剧本走下去就没问题了。接下来，死枪要开枪杀死白林身边的随机一人，就能彻底激化矛盾，给双方挂上一段不可抹去的血仇大恨。就这样，让白林对死后战线产生厌恶，很快就会选择离去吧。 反正现场混乱不堪，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开枪，被射中的受害者也只能自认倒霉，成为了计划的牺牲品。 时间临近，扣动扳机的时刻快要到了。 三 二 一 —— 砰！ 段名义现身，甩出了一发重炮般的铁拳轰击，把持刀者给揍飞到附近大厦的墙壁上。 段名义最近很少有发脾气，怒喝道： “特么的！给你们一点脸色，你们这帮人就得寸进尺了是吧？！有谁想伤害我哥们，全都给老子死出来啊！” 哒哒哒哒！ 学姐看不下去了，拿起冲锋枪对着地面一通扫射，互相掐架的双方都没有人还敢再靠近一步。 学姐补充一点弹药，再把两手的冲锋枪分别指向两边，说： “你们都给我安静下来，要打架就去其他地方，这里还有很多受伤的人，要是敢伤到她们，我让你们也躺下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击彻底镇住了混乱的局面。 距离韩泠最近的卡娅——她中弹了， “卡娅！” 这枚子弹贯穿了卡娅的上腹，大动脉和内脏破裂，血液已经流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子弹的冲击力过大，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身体就向后甩飞了。确切地说，是本来称为“身体”的部位才对。 …… 十分遗憾，在卡娅断气之前，没有人愿意使用【治疗术】给她治疗。因为经历了一场组织大战，大家都把治疗技能全交了，没有想到事后还会闹矛盾，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白林脸色变得灰暗， 这是段名义第一次剑到他这样的表情，但他知道，白林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这件事不仅仅是“卡娅被杀”这么简单，卡娅是当时距离韩泠最近的人，如果当时子弹打偏一点，不，应该说，如果子弹没有打偏，中弹的人就不是卡娅，而是韩泠。 这就意味着，当时已经有人起了杀心。明明大家都是同一组织的伙伴，几分钟前还一同抵御了BoB的进攻，本来应该欢庆一下，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傻缺，把责任都推给了自己的队友，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的心里不会产生动摇。更别说，几天前白林被霍比给欺骗，更久之前，还被埃弥娅/古菈和狂三给背叛，他的心里究竟有多难受，段名义也说不清楚。 依照白林的个性，他应该已经在思考是否还要继续留在这个不值的地方。 白林已经摆脱了任劳任怨的价值观，不要误以为现在白林还是个老好人，他只是不习惯对熟人动刀罢了。 也许再过不久，白林就会离开死后战线，他在这里付出了很多，但失去的也很多。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的确有点强人所难，正好白林已经有成熟的战斗能力，也有许多愿意跟随他的伙伴，天涯何处无芳草，白林随时都可以离开死后战线，去寻找更好的庇护所……比如纳萨利克？ 咦？ 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段名义才发觉不对劲。 韩泠的计划理应早就结束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不在预料之内，但是……白林可能会离开死后战线，加入纳萨利克，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反而多亏了SOLO结束以后发生的事情。 对了，假设当时有人向韩泠开枪，却因枪法不精，杀害了卡娅。单凭韩泠的反应速度，他可以在枪口喷火的那一瞬间，就判断子弹的飞行轨迹，他有充分的时间考虑该使用哪种魔法，把那枚子弹挡下来。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故意让卡娅挨了子弹。 故意？ 对了，对了对了，白林身边的桐人正好是GGO时期的“枪械杀手”桐子，他可以预测并看清所有飞行物的弹道，哪怕是来自背后的子弹，他都可以精准无误地劈成两半，除非……袭击卡娅的子弹，来自于没有预测线（即不可预测与不可视）的狙击步枪！ 凶器是狙击枪！ 可是那么沉重迟钝的武器不能随手使用，必须找到合适的场地，且有一定前提的准备条件下，使用者才能驾驭狙击步枪这件武器。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狙击枪很显眼，只要在人群中把它逃出来，一定会被大家注意到。 所以，狙击者不是来自死后战线的任何人，而是躲在人群之外的某个地方——等待开枪的狙击手！ 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 联系以上全部线索，这一切就简单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 只要杀害当时距离韩泠最近的人，就能让白林产生“有人向韩泠开枪却打偏了”这样的误解，当时白林命令卡娅她们几个去保护韩泠，所以卡娅躺枪了，如果白林没有命令她们，那么当时就是其他人中枪。毫无疑问，这就是韩泠策划的暗杀计划。 而负责暗杀的狙击手，就是熟悉BoB组织行动、轻易就能混入战场的那个人——韩泠的部下，死枪。 铁定不会错的。 韩泠要在SOLO擂台上炫耀力量，然后让白林自己选择阵营，那根本就是幌子，韩泠真正要做的——就是接二连三地暗杀掉白林周边的同伴，把罪状嫁祸给死后战线，逼他回去纳萨利克！ 美名其曰，他自己的选择。 “TMD，韩泠这个混帐……！” 段名义的拳头紧握，立刻出发去找韩泠，要让他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