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话 潜藏的通缉犯
桐人回到了住处的门前，摘掉了掩盖面容的墨镜和口罩，说： “我调查回来了，Master。” 同时回来的白林正要进门，跨步之前，望向远处： “那栋楼底下怎么闹哄哄的？我好像看见了救护车？” “好像有几个召唤师在那边开聚会，然后打起来了……很惨，有个召唤师连骨架都被拆掉了。不过真是奇怪啊，这种地方居然还有正规医生。” “新宿啊……” 白林的目光离开了无聊的高楼，在这座黑暗的都市，那些杀人放火的小事不值一提，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这座城市虽然拥有与现实世界的新宿区一模一样的名字，但是它不等于那座城市，正确来讲，这是一座被称作“特异点”的非正常世界历史。只要把视线稍微放远，普通人的rou眼也能看见——在最远的地方屹立着无数的暗黑之墙，墙体比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座高楼大厦还要高大，宛如夜幕下的巨人们。四面环绕的高墙将这座城市包围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些围墙有什么意义，单凭白林生活了几个星期也没有见过太阳的新宿生活，就能知道这座城市的“时间”绝对有问题。 特别是关于食物补给的问题，因为次元战争的本质是一场电子游戏，正常情况下每个场景都会自动刷新，所有资源都是“无限的”，玩家可以随意享用正常食物，就像某些RPG游戏可以随意闯入NPC家中翻箱倒柜。 不过，这个名叫“新宿区”的地方有些不一样，每天二十四小时的天空都是夜色，它的时间是固定不变的，月亮和星辰不会移动，场景不会刷新，包括储藏在场景中的资源供给也是“有限的”，一旦家里的食物吃完了，就不会再被系统刷新重置了。生活在这里的NPC们也更接近活着的生物，他们不仅会说机械的台词，还有自己的生活需求，为了一点指尖大的rou块而在街上玩命厮杀的行为并不罕见。不用提及那些可以享有正常资源供给的高端人士NPC，底层的小混混NPC们只能依靠武力抢夺食物和地盘，每天的街道都是水生火热。 占领地盘都是NPC之间的事，召唤师们只是前来体验副本的路人，无论NPC们的斗争有多么精彩，站在召唤师的视角上都看不到。 比如白林这样衣食无忧的召唤师。 以前在死后战线的时候不曾落下一日三餐，天宫市和SBC格洛肯都有餐厅一类的地方，白林也擅长做饭，而在最初那座学园里的时候，全都依赖于学姐与立华奏等人从NPC手上拿了餐券，再分配给大家，每个人才有取餐的权限。据说取得餐券需要很多人力，举办一些演唱活动才能从NPC手上收获餐券，好像是叫做“龙卷风作战”，银子曾经提到过……遗憾的是，那段时间白林整天混迹于剑道场或雨轩家，过于专注学习剑术和投影魔术，没有参加过一次演唱会。太可惜了。 自从离开了有序的团体，才知道寻找食物是非常困难的事，当初白林独居在床主市的时候，可谓是非常幸运的开局了。 —— “今天是第几天了，Saber？” “第二十八天……大概？” “呼，本来还以为房屋漏水不算什么问题，这下子麻烦了。” 白林满脸苦闷地看着其居室内墙壁，在他们离家的期间已经染成了潮黑色，粘稠的水迹里还残留着一些粉笔灰，却无法还原白林曾用粉笔划了多少条杠线。就像美漫里常有的那种情形，监狱里的囚犯们会用粉笔或石子在墙壁上记录时间，每过一天就划一条杠线。 新宿区的天空永远不会迎来黎明，假如没有经常盯着时钟，很快就会忘记何日何时。 就像桐人说的，白林他们进入新宿区的时间，差不多二十八天了。 但是就在两天前，不对，应该是至少三十六小时前，食物和饮用水终于耗尽，白林和桐人出门寻找补给，却遇到了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本来约好二十四小时后回到据点，却耽搁了这么久。最后安全回来了，可收获只是塞牙缝而已，这座城里的食物明明很丰裕，但挨饿的人却多到数不清，白林也是其中一员。墙壁上的钟表两针重叠在一起，但不知道那是中午十二点还是午夜十二点，或许已经过去了四天五天，也有可能连一天都没到。 砰地一声，踹在墙上，白林轻叹： “这就很麻烦了，我们和琴里她们走散了这么久，如果连时间都记不住，很多东西也会控制不住的。” “Master别介意了，你没法通过契约找到Avenger（黑贞）和雨轩她们，应该是这片土地的关系，这个叫做新宿区的地方就和香水商店一样，到处都是浓郁的魔力气味，对魔力开发不够的魔术师很容易被扰乱感官的。” “啊这……” “对不起，Master，我不是说你的魔力开发很差劲，是这片土地对召唤师的魔力要求太高了！如果不是雨轩她们那样专精学习魔术的法师……” “我不介意啦，我只是没料到的，那些看起来和杂鱼一样的NPC——全部都是嗑了道具的魔术师，害我们根本找不到雨轩她们的魔力反应在什么方向。” 是的，新宿区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虽然建筑风格、NPC穿戴、食物味道等都和现实世界的东京市新宿区一模一样，但是又存在本质的区别。 这是一座没有武力就活不下去的城市，人人衣冠整洁，人人横行霸道，任何人都会成为敌人，弱rou强食是唯一的信条。街道上形形色色的NPC们，无论是小混混，西装革履的富贵人士，怪异面具的士兵——确切地说，新宿区的市民只有三类人，满怀恶意的不良分子，满怀恶意的强者，满怀恶意的疯子。 他们都是喝下了名为“魔术髓液”这种药物的魔术师，战斗力均A级左右，他们手里的铁棍可以敲碎召唤师的坚韧身体。本以为他们是给主角用来耍酷的挨打角色，亲自交手之后，才明白那是一群超级兵，放任不管也会招来麻烦，幸亏白林能摆平他们。 更麻烦的是，因为魔力道具的滥用，这座城市里的空气弥漫着很高浓度的魔力残渣，即使白林与黑贞有主从契约，也没办法感知她在什么方向，最多只能通过比脉搏还要微弱的魔力反应来确认她还活着。而且过了这么久，白林还没有听说任何关于火灾的事件，说明黑贞的脾气被控制住了，雨轩或琴里就在她身边。 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反而渐渐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感觉。 咚！ 白林一坐在坚硬的破烂沙发上，捡起了几天前没有丢掉的易拉罐，倒下了最后几滴咖啡。舌尖还没有感受苦味及湿润感，便散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不说食物补给，就算找到了黑贞，大家重新聚在一起，也不能保证安全逃出这座城市。 “Saber，回来的路上你有找到那伙人的线索吗？” “当时袭击了琴里的战舰的那伙人吗？害得我们必须迫降在新宿区的那伙人？” “是啊，他们有能力追踪我们，看穿Fraxinus的光学迷彩，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行到我们的房间里，等他们见到我们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就朝我们开火。而且他们舰队攻击我们的时候，在舰内牵制我们的那些人居然被自己同伴的火力给活活炸没了，为了阻止我们逃走，连命都不要。不论哪步都有预谋，还有那离谱的赴死精神，可不是初次见面的风格，我们和他们肯定有过节。” “……抱歉，Master，关于那伙人的事，我还没有找到线索，一路上我也在尽量收集有用的信息，但没有任何和他们有关……可能他们不敢进入新宿区，所以我们才没有情报，这里可是七人众的地盘欸。” “也有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还活着？当时我们的战舰可是从几千米的高度掉下来，正常人都会觉得我们已经死了？” 其实白林不认为是这样，只是想说些乐观点的话，这波开局够糟了。 桐人果然反驳道： “Master你应该知道的，次元战争的舞台是永恒之地，无数个‘世界’拼凑起来的大世界，网络信号最多只能掌控一个‘世界’的信息，不同世界的网络没有办法互相通讯，信息交流是很麻烦的，但那些人居然可以找到我们，说明他们的情报处理能力相当过人，绝对知道我们和七人众的英雄王有过恩怨。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推测我们不敢进入新宿区，所以他们就去其他地方搜寻我们的下落。” “确实，我们拼了命从七人众手上逃走，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再去见七人众，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宁愿跟他们拼命，也不会进入新宿区。” 桐人的猜测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尽管这一晃过了差不多三十天，没有再遇见那些神秘的敌人。 顺带一提，新宿区是七人众的地盘，这是事实，可是这差不多三十天了，白林也没有看见或听见任何关于“新宿区的七人众”的消息。没有遇见敌人是好事，白林却始终无法习惯这片土地，说不上来的异常感，入眠也无法放松神经，仿佛空气都是敌人，这座城里一定存在某种古怪。 吱嘎！ 白林从沙发上蹦起来，干硬的弹簧传来差点断裂的声响。 在昏暗的房间里踱了几步，停留窗前。 这个角度向外望去，左右两边都是黑暗的墙壁，而最前方的狭窄明亮处，众多黑色大厦的拥簇之中，一座细如枪矛的塔状建筑物拔地而起。犹如神明向大地投掷的长矛留存于此，那座枪身塔的画风与周边建筑不太一致。 白林离开窗边，没有像往常那样合上窗户，也没有回到沙发上，只是无意义地说着： “那座塔真是让人在意啊。” “是呀，就像副本Boss的大本营一样，七人众很可能就在那里，但是Master，我们来新宿区的目标不是讨伐七人众才对。” “我知道，虽然不清楚那座塔有什么用，总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能靠近那边。”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她们三个，然后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Saber，我们在这附近混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雨轩她们的线索，没必要留再浪费时间，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Master，在我回来的路上，我看见有一家还在营业的快餐店，很多人像服务生一样给餐桌送上食物，还蛮正规的样子，汉堡都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我想接下来可能还要在这里混一阵子，我们每隔几天出去采集食物的效率很低，而且收获也没有保底，不如试试抢占几个资源产出地？” 桐人的建议，就是去占领一座有资源产出或储蓄富裕的地域，在各种长期养成游戏中都常见的开荒手段。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储物柜，白林赞同道： “可能还要在这里混一阵子，抢来一块地盘确实挺不错的……Saber，动手。” “OK，这就带路。” 桐人竖起一个拇指，马上拔剑，先溜下楼去清扫周边的环境。 这座城市，武器是最好用的通行证，任何拦路的阻碍都会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