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武神
- “gg” 舞雩输了，她打出gg，进入结算界面。 “你刚才的对手是大师组第一。能跟他打的难解难分，WU，你的成长速度真是惊人，才过去两年……说实话真的吓到我了。”光月Yuki说。 WU是君舞雩的战网id，她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 “……” 君舞雩有点懊恼，如果不犯那个小失误，这把就不会输。 如果她再强一点就好了，她的cao作再强一点，就能赢。 “可是，我跟前辈您打老是输，胜率连20%都没有。”舞雩抱怨。 “那是当然，我可是职业选手，被业余打败我还混什么，当然，也是我们的打法风格很相似，我很了解你的路数。”光月yuki说。“而且你终盘太弱了。” 舞雩沉默。 “职业选手？“ 光月yuki从来没跟她提过，这是第一次。 “对了，我这有个业余比赛，就在你们市奥体中心，你要参加么？” 比赛？ 关于比赛这个概念，她的印象里，只有儿童节的时候班级之间举行过象棋比赛。 “以你现在的水平，拿个前三没问题，奖品丰厚噢，冠军奖品是最先进的笔记本电脑。” “不了。” 舞雩拒绝。 她想起象棋比赛那天，大喊大叫的小学生们。 她怕生。怕人多。 虽然她想要那个奖品。 - 一天，舞雩照常打开电脑，却没有找到星际争霸2。 “是我删的。”哥哥说，“以后你不准用我的电脑。” 舞雩一言不发，皱着眉盯着他。 继父为难地看看儿子，又看向舞雩，说：“你们比一场游戏吧，谁赢听谁的。” 他拿出自己得办公笔记本，两台电脑连接局域网。 “比魔兽3，三局两胜。”哥哥说。 继父叹气，觉得儿子这样不光彩。舞雩根本没玩过魔兽3。 第一场舞雩输了，虽然小时候看过，但她现在是第一次上手玩这款游戏，不熟练。哥哥已经玩了好几年。 她摆出思想者的姿势，无视趾高气昂的哥哥。 第二局，她利用编队技巧，多线cao作令哥哥分心，再屯兵击败了他。 她心里默默摇头，哥哥连键盘都不用，单手cao作，怎么可能赢她？ 哥哥直冒冷汗，咬牙切齿。 正要乘胜追击时，舞雩看到母亲在楼梯上对她摇了摇头。 她的呼吸一滞。 她不能赢了。 第三局她输了。 “不过是运气好赢了我一局罢了，女生就是女生。”哥哥说。 舞雩没有看他，而是红着眼看着地下室楼梯，母亲站过的地方。 “难吃，难吃，你做这种东西是看我不爽么，我宝贵孙子你不管，他成天就知道打电脑，有你这么做妈的么。好，我走。”继父的mama丢下碗筷，继父追了出去，责备地看着君母。 那晚，母亲又带她去染了发。 黑色发丝粘在她的脸上，她有些不舒服。 染发剂的味道有点刺鼻。 - “呀，教室有蟑螂！” 竹园小学三年级。 张晨一脚踩下，摸了摸鼻子，回头看惊慌的女生，心想她们真没用，虫子而已。 “君舞雩？”他摸摸下巴：“你看什么？” “没什么。”舞雩说。 他想这家伙真怪，别的女生都躲得远远的，就她凑上去。 “来我家玩小游戏么？”鬼使神差的，张晨问道，问出去他就后悔了，哪有女生喜欢游戏的。 舞雩超快转头，小兔子一样点头。 “我和朋友先玩，之后才到你。”张晨表面装出嫌弃的表情说。 轮到舞雩，她关掉7k7k游戏网，打开qq，点开光月yuki的头像。 “您说的比赛，哪里报名？”她问。 她想要那个奖品。‘先进的笔记本电脑’。 正在和朋友们玩三国杀的张晨侧过头，打出一张无中生有锦囊牌，同时余光瞥了舞雩一眼。 舞雩第三次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时，一个小男生喊住了他。 “喂，奥体中心在这个方向。”他指了指。 张晨？舞雩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 他拿出门票晃了晃，上面写着‘杭州游戏嘉年华’：“再不进去，报名就截止了。” 他怎么在这？ “这有街机，我是来玩街机的。”他嘴硬。 “星际2？你确定，小姑娘？”工作人员盯着舞雩：“这可不是游乐园里那种真人太空射击游戏。” 舞雩点头。 她看向星际2的舞台，还好，人不多。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无奈填表。 “姓名，家庭住址。” “第一次见这么小的玩家。”他跟同事说：“还是女孩。” “叫到你了。”正在看拳皇的张晨听到广播，提醒舞雩。 舞雩登上舞台，她的第一个对手是个高中生。 “赛事方小瞧我啊。”高中生挠了挠头，竟然让他打小孩子。 “glhf” 舞雩打出（goodluckhavefun，游戏常规问候语）。 高中生一愣，随意的手收回来，他坐正，认真起来。 会打glhf的，已经不是外行了。 这小孩不简单。 “这招叫，七仙女下凡。”光月yuki嚼着草莓干。 “嗯？”舞雩眨眼。 “放弃过去、现在、未来，牺牲一切，在某一时间点战力最大化的绝招。” “那是什么意思？”舞雩问。 “就是七伤拳。一拳打不死，就是自己死，打高手别用。”光月yuki说。 “gg” 高中生神情扭曲，他输了。 这是啥？ 他是谁，他在哪？ 他为什么被一个小学女生干死了？ 第二个对手是个大叔，他看了舞雩的比赛，不屑一顾，擤了擤鼻子，哼哼，只会用虐菜的小伎俩罢了。 “这招叫庐山升龙霸。”光月yuki吃着小熊饼干。 “开局示弱，中期突然一拳打出，对手不死也残。正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用来对付普通高手足以。” 虫海淹没星灵枢纽。 围观者多了起来。神志不清的大叔来到高中生旁边，沉声问道：“她为什么只出蟑螂？为什么？” 张晨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舞雩怎么这么厉害。这游戏他第一次见，看上去好复杂。 半决赛的对手是个大学生，舞雩使用天地双狗转蟑螂，华丽地击败了他。 台下突然聚满了围观群众。 舞雩的眼睛不时飘到场外。 人太多了，她有点紧张。 决赛。 第一局，她因为紧张犯了个失误，被对面抓住机会反攻，输了。 她双手放在腿上，握紧。 对手比自己弱，自己没道理输的。 她深吸一口气。 观众的声音在她耳中消失。 第二局，她以摧枯拉朽之势，绵绵不断的进攻碾压对手。 第三局，决胜局。 欢呼声打断了她的喜悦。 她低下头，手绞在一起，害怕起来。 “W~U！W~U!” 张晨、高中生、大叔、大学生，跟着围观群众喊了起来。 “W~U!” 她惊讶地抬起头。 他们在喊她的名字。 他们在为她欢呼？ 连手下败将都在支持她。 双手放在键鼠之上，她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划出了向上的弧度。 渐渐的。 键盘上的手优雅地舞动，精准有力，鼠标的滑动没有一丝犹豫，丝滑飘逸。 她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 双方激烈对攻。 “gg” 对手投降。 “我靠，限量版‘女武神Z3-S1’。”张晨喊：“这配置能买下学校一整个信息教室的电脑。” 蓝白配色，机体外缠绕着龙纹装饰，正如她的名字，沉睡的女武神。 舞雩抱着奖品，一种难以言表的欣喜涌上心头。 “真了不起。”颁奖的是个带着鸭舌帽的中年人，cao着闽南语味的普通话。“你击败的是省冠军，虽然是退役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君舞雩。”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好名字。”中年人赞叹道。 省冠？ 一旁的张晨嘴巴张成了o型，省是个什么概念？ 中年人招来记者，给他和舞雩拍了张照。 中年人半蹲着，手搭在她的肩上。 他的目光停在舞雩的头顶发根。 “你的头发是染的？”他突然问。 舞雩一惊，下意识用手遮住头发。 “没什么，”中年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泛着浅蓝的眼睛：“对你的头发不好，以后少染。” 回家路上，两人忍不住拆开了奖品。 张晨摸着女武神Z3-S1蓝白外壳两眼放光：“好棒！好棒！” 他乐的跳起来：“来我家玩，我们一起玩你那什么争霸。” 舞雩摇了摇头。“母亲平时不让我出去。” “可你上次都来的。” 舞雩摇了摇头。上次是需要用qq联系光月yuki，得到比赛地址。 “那就明天。明天是周日，不上课。” 舞雩还是摇头。 游戏在自己家就能玩。 眼看舞雩要走，张晨急眼了。 “我想跟你一起玩。”他说完就脸红了，解释道：“因为你把那些大人都打败了，我觉得你很好……才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舞雩的脸比他更红，她抱着电脑跑开了。 张晨变成了她没想到的样子，她害怕变化。 回到家，哥哥看到她手中的电脑，脸色微变。 “舞雩偷了家里的钱？”继父皱眉：“这不可能吧。” 桌子上，女武神静置，如有枷锁缠绕。 舞雩不安地睁眼，寻找母亲，母亲一言不发。 “这东西值三万！”哥哥嫉妒。“她哪来这么多钱，肯定是偷的。我看她今天早上鬼鬼祟祟的溜出去的样子，肯定在做坏事。” 继父问她：“舞雩，你的钱哪来的，实话告诉我，还是谁送你的。” “我…没有偷钱，这是…比赛奖品。” 舞雩用眼神向母亲求助，她的眼中满是不安。 “说谎。”继父的mama，一个上了年纪，有钱而强势的女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跟她妈一个德行，不安好心。” 舞雩觉得，母亲会相信她。 一直沉默的母亲说话了。 “舞雩，不准说谎，告诉mama你的钱哪来的。” 舞雩低头，手指交缠在一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叮咚。 门铃声。 “我去开门。”母亲说。 舞雩努力忍住不哭，难过的情绪还是一波一波涌了上来。 “啊，哪位？”母亲问。 门外站着两人，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正是舞雩决赛的对手。 君舞雩的母亲一开始以为他们是送快递或者物业的，但好像不是。 “市体育局，还有海峡交流协会的。这里是君舞雩小朋友的家么？”年轻人开口。 “是的，她是我小孩。” “噢您就是君舞雩的母亲。”年轻人兴奋起来：“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儿，您真是令人尊敬。” 母亲第一反应这两人是骗子，她已经在想怎么打发走他们。 年轻人说：“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冠军奖状会邮寄到报名时填的住址，但令爱特殊，我们决定派人到您家里做一个文字采访。她真的是天才。” “我们还带了一些小礼物，希望小朋友喜欢。”中年男人笑着摇了摇一个小盒子，上面系着白色蝴蝶结。“这也是限量版。” 晚上，舞雩插上全新的鼠标，旁边是打开的盒子，盒子上有白色蝴蝶结。 “你是怎么做到的？”身后传来声音，是哥哥。 “你是怎么把那些大人骗到家里来的？”哥哥兴奋地说：“我懂了，你在演戏，你们都在演，演的真像，竟然连送鼠标这样的细节都有。” “我没有。”舞雩摇头。 “你不可能拿冠军，你明明输给了我。”哥哥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如果不想我揭穿你，就跟我再比试一场，如果你输了，就把电脑给我，我就当没有这回事。” 舞雩不理他，她不想用女武神做赌注，她喜欢她。 虽然她肯定不会输。 “如果我输了，”哥哥试图找一个价值相当的东西，但最值钱的也就是他的乒乓球拍。“我就，我就把家里的老鼠都吃了。” 舞雩愣住，她不觉得二者是等价的。况且，吃老鼠会生病，她知道生病很难受的。 “你必须跟我打。”哥哥急了，女孩子怎么可能比男生会玩游戏，女武神他要定了。 - 一小时后。 哥哥的表情扭曲起来，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额头直冒汗，正如体育局来访时，继父的mama那样。 他怎么可能会输？ 舞雩有点不忍地看着他，吃老鼠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不，要不换成蟑螂吧。”她怯生生地说。 蟑螂可爱一点，而且更干净，不过那样蟑螂就太可怜了。她纠结起来。 从那以后，哥哥就开始躲着她了。 舞雩有点寂寞，其实能跟哥哥玩她还挺开心的。小的时候她一直期盼哥哥能跟她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