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躺在卧室里，这个家我很久没回来了。自从mama去世，我就很少回来，一是怕触景生情，二是mama死后不久这里就拆了迁，回来也没有意义了。

    卧室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有个书桌，上面摆满了之前的学习资料，床旁边有小台灯，光线柔和又不伤眼睛。当我坐板凳坐的屁股疼时我就会把灯打开，在床上看书，这里拆迁后，那个小台灯不知道去了哪，我想再买一个，但市面上没有卖的，有很多新奇的。例如可以变身蓝牙音箱，可以给手机充电，还可以感应开灯。

    虽然这些都很好，可在我心里，那些都没有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小台灯让我喜欢。我是个念旧的人，陪伴的越久，思念就越深。

    我睡了一个好觉，梦里闪过许多的往事，一个小男孩一脸冷漠，却向脏兮兮的我伸出了手：

    “那些欺负你的人都走了，擦擦眼泪吧。”

    也有mama看见我身上的淤青心疼地擦眼泪：“月月，对不起，都是mama没用，不能给你好的生活。”

    也有小时候总欺负我的人朝我扔石头，那个小男孩还是一脸冷漠，却挡在了我的面前，石头砸到了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最后小男孩被家人接走，我在楼道里偷偷看他，他最后看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

    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哭了，我拍了拍头，无奈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严川自己都记不得了，你还耿耿于怀，真是恋爱脑一个啊。”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顾严川了。那时我在家里附近的幼儿园上学。我妈刚和我爸离婚，家里每天只有mama无助的哭和叹息的声音，我心疼她，但我那时候年龄小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跑进她的怀里，学着mama安慰我的动作，拍拍mama颤抖的后背。mama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月月，你出去玩一会儿，mama想自己待会。”

    我当时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如果我再长大一点，我是不会离开的，可我当时太小了，不能体会到mama的心情。

    我跑下楼，到小巷子里找小黄狗，突然后脑勺被砸了一下，很疼，但我没哭，我忍着眼泪回头看了一眼，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嬉笑着拿着石头，指着我嘲笑：

    “你们看！那不是爸出轨找小三的小孩吗！你妈好丢脸啊！被戴绿帽子了哈哈哈哈！”

    我那时还小，并不懂什么小三，什么绿帽子，mama也没告诉我她和爸爸离婚了，只告诉我爸爸以后不回来了。但我知道他们讲的不是什么好话，我涨红了脸，冲他们喊：

    “你们说什么呢！我mama才没丢脸！”

    他们哄堂大笑，一个劲地朝我扔石头。我重重跌倒在地上，他们围了过来，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一边踢一边笑：“没爸的孩子，没爸的孩子！哈哈哈！”

    我当时被踢地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我迷迷糊糊地想：mama已经没有爸爸了，再没有我她怎么办？

    就当我认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道清冷又带着些稚气的声音响起：

    “你们再踢，警察叔叔就要来了，我已经打110了。”

    那些男孩一哄而散，只剩下我奄奄一息，那个帮助我的男生将我扶了起来，让我的背靠着墙，递给我一瓶水。我当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估计看了出来，见我许久没接，小心地喂给我。我终于缓了过来，在起身时衣物碰到擦伤，我嚎啕大哭起来。

    我哭的措不及防，那个男生也吓了一跳，生硬地安慰我：“那些欺负你的人走了，擦擦眼泪吧。”

    我哭的更凶了。他无奈：“你有什么难过的跟我讲讲吧，我听着。”

    我抽抽噎噎地说：“我…我不是没…没爸的孩子，我mama…我mama也不丢脸…他们为什么要…要踢我…我好痛……”

    他蹲了下来，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嗯，你mama不丢人，你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我点了点头，踉跄起身，一瘸一拐地准备走，他看我走路不方便，扶住了我，敲了敲我家门，我妈打开门后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妈抱着我哭了起来，当时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但第二天他敲了我家的门，我开门时，他递给我一个瓶子：

    “你昨天伤的不轻，擦点这个药好得快。”他又补了一句“下次再有人欺负你，记得喊救命。”

    当时他也很小，但有点小大人的样子，我接过药，冲他笑了一下：

    “我叫林夕月，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他沉默半响：“我叫顾严川。”

    我和顾严川就这么认识了，我们俩形影不离，他有些沉默寡言，但我也能自顾自聊上半天，他问我：

    “你怎么那么傻，一个人就能聊半天？”

    我笑着说：“我没什么朋友，你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所以你不说话我也不会冷落你啊！”

    他又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他说：“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但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太久，一次我带他在小巷子里找小黄狗，那群欺负我的男孩又出现了：“你骗人！”一个最高的男孩指着顾严川“你根本没报警！”

    顾严川冷冷撇了他一眼：“随便撒个谎你都信，真蠢。”

    那个男孩憋的脸都红了：“你！”

    他狠狠扔来一块石头，顾严川条件反射地挡在我面前，石头把他划伤了，刚好一个穿着华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你们看见我家顾严川了吗，我来看看他生活的怎么样。”

    顾严川脸色惊讶：“mama你怎么来了？”

    顾严川mama看见顾严川手上的伤，当时发了火，那群男孩跑的很快，他的mama看我站在顾严川旁边，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哪来的破毛孩子！把我家顾严川弄成这样子！”

    他mama把顾严川接走了，顾严川之前和他奶奶住在一块，他的父母去大城市打拼。原本就是回来接他的，怕老人家不同意，现在有个现成的理由，快速地收拾好顾严川的行李，把车停在了楼下，准备走。

    顾严川还在楼梯口，冷漠地看着他父母把行李拎下楼，我偷偷溜了出来，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我有些不舍地问：

    “顾严川，你要走吗？”

    他没回答：“以后，你好好学习，考上市里最好的学校，我们会再相见的。”

    我点了点头，他看了我一眼，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