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青柠
但无论是多sao包的车，一遇上拥堵，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马路上做龟爬运动，并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电瓶车嗖地超过了自己。 “你有东西要给我？”周游却没有因长时间的堵车而坏了心情，兴致勃勃盯着她，问道：“是什么？” 这居然是个好奇宝宝？ 继他一本正经耍无赖和惨惨戚戚卖惨后，庄梦再度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和初见时冷淡寡言的形象比起来，现在他明显是活泼不少。 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朋友，所以相处间就没那么拘束了？ “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既然他都不绷着了，庄梦便也松懈下来，摈弃掉客套的相处模式，故意逗他道。 周游立即很没有气节地开口，“求你了，告诉我吧！” 庄梦不忍直视地扶额，“行吧，是渔具。” “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 “我看你蛮喜欢钓鱼，顺手就买了。希望你能用得上。” 于庄梦而言，这已不再是门锁的回礼，而是单纯想给他送礼物表示感谢。 他帮了她这么多的忙，就算门锁留给他也是应该的。 退租后，哪怕抠抠搜搜如她，也不会因为送了他等价的渔具，就心安理得把门锁撬走。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签公司？” 周游欣然接受了她的礼物，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 “因为，合同里的陷阱太多了。” 如果庄梦不是法学生，可能在第一家业内知名的MCN机构找来时就昏头昏脑签了约，稀里糊涂背上天价的违约金。 “它想跟我签长约，但一分钱工资不给，还不要脸地制定了1:9的分成。我1，公司9。公司只负责教一些直播和拍照的技巧，要是我能赚到钱，那边就美滋滋等着瓜分那九成。 “要是扑街了，公司就会晾着我，逼我主动提出解约，好美滋滋收取违约金。不解约的话，一是签不了其他公司，没有新的出路；二是自己耗不起，没有任何收入，却要在公司蹉跎五年。太难了。” 故而庄梦一看完合同，就冷笑着拉黑了那家公司的联系方式。 第二家公司要狡猾得多，虽然也是1:9的分成，但合同的条款很有人性化，写的是创作者在合同存续期间有权利提出解约。 “这是个文字游戏。只是有权利提出，不代表提了就有权利解除。” 而且这家签的是全约，一旦在合同上落笔，公司就拥有了自己账号的所有权、使用权和转让权，可以预见解约时无一例外会扯皮。即使赔了违约金，也不一定要得回账号。 “第三家公司看着挺正规的，有法务部、编导、策划、拍摄团队、红人运营①。但每周有固定直播的要求，并大量干涉直播内容和导向，要求擦边。” 庄梦最讨厌的就是这家——不好好经营内容，净琢磨着歪门邪道。 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看清合同就签了，以后直播时若不按编导指定的内容来，就等同违约。 “这家是最难解约的。合同期满前三个月内，如乙方未书面通知甲方终止协议，将会自动延期两年，同时甲方享受优先续约权。只要人进去了，就很难脱身。” 与其说是合同，不如说是卖身契。 可惜庄梦做不了什么。 自己只是个没有执业过的小菜鸟，哪斗得过人家武装到牙齿的法务部？ “我能做的，是隐晦地发个避雷贴，提醒其他博主绕开这个火坑。” 在网上提及明星或企业等不差钱的特殊群体时，庄梦会用隐晦的缩写来代替主体，从不会带大名和关联图片，以免惹上官司。 和偏弱势的个人名誉权案件不同，这两类群体是资本的代名词，非常强势。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只要有损他们的名声就属于侵犯名誉权，一告一个准。到时候面临的索赔绝不是几千块了事，至少是五到五十万之间浮动。 “居然有这种事？”驶离了拥堵的路段，周游一边提速，一边震惊道。 合着这和真相无关？ 只要说了这类群体不好听的话，就会百分百败诉！ 庄梦叹气道：“还有更离谱的。我之前关注了一个科普护肤的小UP主。她没有涉及牟利推广，只是夸了一个女明星妆发好看，很有高级感，就惨遭索赔三十万。经协商调解，才降到了十五万。” 可能明星觉得这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钱，洒洒水而已。 但对普通人来说绝不是小数目，甚至能轻易地压垮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 “我们的话题，好像越扯越远了？”说着说着，庄梦忽然反应过来，转回正题，语气略带了些懊丧道：“我暗搓搓发了那个公司的避雷贴。但、但是……有人看过之后，竟然很高兴地跑过去签了。” 她觉得那是火坑，避之不及。却不妨碍部分人认为它是捷径。 “老话说得对——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游感慨了一句，将车辆驶入地下停车场。 “嗯，这话是没错，”庄梦跟随他进了电梯，说道：“总之，我以前没有签MCN，是反感它们高抽成、天价违约金的模式。无需看合同具体内容，就能猜到以后的一地鸡毛。但这次我改主意，是因为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他做朋友，想必孙兆伟的素质和人品不会差。 况且，她是会看合同的。 只要有不合理的条款，大可以督促甲方修改。再不济就踹开甲方，自己继续单打独斗的生涯。 “你这样很好，随时保持警惕，就不容易被其他人骗走，”周游毫不介意，明朗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先去15楼。” 孙兆伟开设的青柠传媒位于这座大厦的15-17层，上面那层是俱乐部、餐吧、健身房，中下两层用于商务接洽和工作。 “我们没有走错吗？” 但一踏入15楼的地界，一走进青柠传媒的大门，庄梦便陷入了nongnong的困惑中。 一只肥胖的橘猫躺在大落地窗前晒太阳。 一只雪白的京巴狗在向她摇尾巴。 一只仓鼠在绿植旁嗨皮地玩着跑轮。 五六个小孩拿着彩色的气球，蹦蹦跳跳的从她身边经过。 眼前所见的，当真是MCN公司的办公地点，而不是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