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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暂停的计划

    最近在入夜之后跑到酒馆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两名圣骑士前去山区调查,返回之后却宣布调查无果。不过他们好歹还算是回来了。小镇现在已经宣布戒严。根据王家法令,圣骑士有权临时征召一支十到五十人之间的小队,相信不久之后,两名圣骑士就会派遣这样一支队伍前来守卫镇子。但是目前还没有,目前镇上的守卫只有两个,其中还包括一个酒鬼。因此一到傍晚,小镇的居民便和外地人一起,全部躲到酒馆当中过夜。这是镇上能够容纳最多人数的场所。“大家与其挨家挨户地失踪、被掳走,还不如团结在一起。”镇上的一个居民说,其他人也表示赞同。

    但即便是酒馆也不可能容纳包括外地人在内的镇子上的所有人,于是剩下的人便都去了另一处的农舍。衣卒尔来到镇上的时间比较晚,只能在农舍当中找到座位,这是他来到农舍的其中一个原因。等他来到那里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摆满了桌子,一只又一只大酒桶也被送到这里,帮助大家在夜晚当中壮胆,许多人都围坐在一起,把屋子变成一个翻版的酒馆。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迫使衣卒尔暂时放弃挖掘工作。不久之前,两名刺客干扰了他的挖掘。那两名刺客不是本地人,在两天前的晚上与他交手,并且还在战斗中展现出了衣卒尔从未见过的战斗技巧,这引起了衣卒尔的极大好奇。于是今晚他特地约见了一名刺客组织的联络人。本地的刺客不会轻易出来见人,想要跟他们取得联系必须通过他们内部的联络人。

    这位联络人面容消瘦,身材瘦长,乍看起来像个钟表匠,衣着普通但还算干净整洁。他不是本地居民,但是酒馆跟农舍里也有一些来自外地的商贩和农人,因此也没人特别注意他。衣卒尔就是在农舍当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他的。这是衣卒尔来到镇上的翻版酒馆的另一个原因。

    “好久不见,朋友。”联络人见他时说,“你是‘高个儿德林福斯’对吧?我记得你。你的个子的确很高。”

    “要喝点什么吗?”衣卒尔问他。

    “我不能喝酒。”他拒绝了。

    衣卒尔自己点了一杯啤酒,并且开始喝起来,直到杯中见底都闷不做声。

    “请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联络人问道,好像一点都不知情。“我这次出来还有点别的事。我希望能尽可能地节省一些不必要浪费的时间......”

    “我手上最重要的一个计划被迫暂停了。”衣卒尔说。

    “我很遗憾,可是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不久之前,有两名刺客来到我这里,偷走了我的工具,借此把我骗了出去并且想要绑架我。”

    “这听起来真是难以置信。”联络人打量了衣卒尔一下。“你像野蛮人那样强壮。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野蛮人在绑架别人......你能说说那两名刺客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有看清他们的样貌,因为他们都穿着你们组织提供的刺客套装。那是一种......黑色的短袍,材料是布匹。他们从头到脚全都包裹着黑衣,脸上还蒙了同样的黑布。”

    “我们当中从来没人穿过这样的套装。你能再具体描述一下他们吗?再具体一点点。”

    “他们说话带着外地口音,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从东方来的......而且他们还拥有独特的战斗技巧......对,没错,你们一定是雇佣了东方的刺客来找我的麻烦,还以为我想象不到。”

    “这怎么可能?我们当中没有一个是东方来的。”

    “我手上还有他们使用过的圆形飞镖。要不是今天走得太急,我一定会带来跟你当面对质。”衣卒尔质问,“而且他们还使用过一种打磨过的小石头。它的名字叫什么?‘没羽毛的箭’?是不是?要不是忘了回去捡,我今天也会把那东西一并带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没羽毛的箭’。”联络人疑虑地说,“你说的是‘十字弓弹’吗?”

    “不是‘十字弓弹’,是‘没羽毛的箭’”

    联络人无声地听着,衣卒尔感觉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酒后神志不清的醉汉。“你确定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时间真的不宽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你们的刺客都离我远远的。”衣卒尔刚刚还有一点耐心,现在已经没了。

    “你的野蛮人嗓门太大了,你现在这样会把我暴露出来。”联络人环顾四周,然后小声说道,“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不管有没有误会,你们都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衣卒尔说,“不然你们是不是应该付给我违约金呢?那份合约我现在还保存着,跟那两枚圆形的飞镖一起存放在一个盒子里。六名野蛮人正在看守它。”衣卒尔曾经和刺客组织签订了一份合约,合约的大致内容是衣卒尔不会研究任何的黑魔法,并且不会制造出任何的魔法危机,否则刺客便可以将他囚禁,并把他的个人财产全部没收。但如果衣卒尔在遵守合约的情况下还会遭遇刺客,那么刺客组织就要付给他一万金币。

    “你说的每一个地方都让我觉得好奇。”联络人皱紧了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说,他们是两个东方人?”

    “去调查吧。我也不清楚。”衣卒尔随后又问,“确定不来一杯啤酒?”

    “我们规定不许喝酒。我想我还是先离开吧。那么就先这样。”这位联络人说完之后就走了。

    关于这两名刺客,衣卒尔没办法不去注意。这事现在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是如何从他的雇工手里拿走工具的?如果他们是外地人,那么一定会引起怀疑。可那几个野蛮人雇工又说他们看起来是本地人,只是口音很奇怪......

    在过去,衣卒尔见识过很多的远程武器的攻击,飞斧、飞刀、弓箭,只要不是附带魔法的金属物品,他都可以使用魔法加以控制。这种魔法叫做“心灵念动”,通俗的叫法是“隔空取物”。当他使用这种法术的时候,不必接触也能远距离控制金属物品,比如把它们隔空吸引到手里,或者是让它们悬浮在半空。关于这项法术,衣卒尔曾有过一定的研究,对它的掌握程度算得上精通。许多时候,他也可以借助这种魔法夺走敌人的武器和箭矢。想要对抗这种法术,寻常的刀剑没用,必须使用带有附魔的武器和盔甲,也就是“魔法装备”,这种装备才不会受到“心灵念动”的控制。但是,带有魔法的装备同时也带有高昂的造价,维修保养也很麻烦,只有执行危险任务的高级刺客才能装备它们,在刺客组织当中它们很难普及。

    可是那天晚上的战斗却不同。那天晚上,两名刺客都穿着黑衣,不知道他们的这种套装上面有没有附魔,反正他们的武器上没有。一名刺客向他投掷飞镖,被他用心灵念动接住了,随后对方拿出的,是一种打磨过的小石头。三颗这样的石头丢向他,其中有两颗险些将他打中。那名刺客投掷飞石的速度很快,衣卒尔怀疑他穿的黑色套装上面有“提升投掷速度”的附魔。在如此快速的投掷过程中,对方的攻击精准度又很高,在近距离和中等距离的情况下,这种攻击的威力恐怕会超过弓箭。衣卒尔特地在战斗之前释放出一颗闪烁着强光的能量球,以此对刺客的视线进行干扰,不然的话,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对方的石头。衣卒尔将那颗光球设置在他自己的头顶,所以他的视线状态良好,也是借此,他得以看清对面。可是即便他开了灯,刺客的动作也还是快得看不清......他还感觉那个刺客就像是知道他掌握的“心灵念动”,然后特地采用这种投掷武器来进行破解,简单而且有效......刺客还说这种投掷武器叫“没有羽毛的箭”......当时还有一名刺客,不知道她又有哪些战斗技巧。总之,发生的这些事情让衣卒尔很难不联想到刺客,他觉得这很像是刺客组织找来的一些强大的外地刺客。

    总之,刺客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一头雾水。来此之前,他已经对他的六个雇工宣布了停工。“停工期间工资照发。”他对那六个野蛮人说,“我基本上会跟你们一起待在这里。但是在我有事情外出的时候,你们必须全部在这里待着,别出去瞎晃荡。”他把那六个人安置在一个临时找到的矮人地洞里,当然,地洞已经被临时扩建了很多,不然无法容纳六个野蛮人的身躯。衣卒尔曾给这些雇工配备了挖掘矿井的工具,可是它们也被两名刺客带走,现在都没找到,但是野蛮人还有自带的刀剑、斧头和战锤,他们被迫使用这些武器来对地洞进行扩建。在他们位于北方的家乡,野蛮人很小就会开始进行战斗训练,他们会选择擅长的兵器来磨练相应的战斗技艺,直到他们长大之后,家族当中最出色的战士会赋予他们一件新的兵器,并且为其祝福,无论到哪,那件兵器都会被他们随身携带。衣卒尔还给他们留下一堆的传送卷轴,挨个教他们如何使用,以防他们被困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当前的山区当中正在发生种种的景物变换,这个地洞靠近地表,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调位。如果衣卒尔在,他可以直接使用传送法术而不必借助卷轴,但是他当时正要前往镇上,不知道会去多久。

    “要是你们想从地洞里出来透透气,就一个一个轮流出来,不要一窝蜂地全部跑出来。”走之前,衣卒尔告诉他们,“有什么需要及时通知我。”

    “再找个小妞来陪我,这就是我的需要。”衣卒尔离开安置野蛮人的地洞的时候,一个野蛮人对他说,“如果你办不到,我就自己动手去抢......”

    “然后你就会被丢进这里的地牢。“衣卒尔接过他的话茬说道,“西境的地牢多的是,据说其中的一些深不见底,漆黑的就像无底的深渊。我也很想听你亲自描述一下监狱地牢的景色。”

    除了安顿这几个野蛮人,衣卒尔还把矿井封锁了起来。接下来他将会监视矿井几天,看看是否还会撞见刺客,再顺便看看矿井会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据说这两天也有人进入山区,随后在这里失踪。衣卒尔也是最近才听到的。此前他一直都处于专注的忙碌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曾有一名学者来山里找他,莫名奇妙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然后又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突然到访的客人还说有什么东西要给衣卒尔看,可是他直到离开都没有把东西拿出来。当晚,他便亲自把学者护送到了镇上。那人不像是伪装成学者的刺客,没有刺客能伪装成他那么瘦的模样,但是衣卒尔对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衣卒尔,咱们不如交个朋友,互相帮助,没事的时候还能在一起吃个饭......你真应该尝尝我做的炖素菜,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我还有一瓶珍藏的葡萄酒......好吧,就这样,再见......”离开的时候他好像还有点依依不舍。

    那名学者瘦得皮包骨头,衣卒尔简直可以变成老鹰抓着他把他空运回家。但是这么做显然有点不太礼貌。或许他真想跟衣卒尔交朋友。同时,也是在徒步行走的路上,他发现了山区当中诡异的地方:山中的山脉、树木、道路、河流仿佛像积木一样被拆开然后重新组装,位置全都发生了改变。自从衣卒尔学会变成老鹰的这种变形法术之后,他就再也没怎么徒步出行过,一方面是借助老鹰的力量出行更加方便,另一方面是变成老鹰之后可以很好地躲避刺客的监视。如今重返地面,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全都变了样。他不知道矮人的宝藏会不会跟着消失不见。这又让他不得不探究这个地方的异常变化的原因。这里面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魔法的因素,作为一名巫师,衣卒尔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藏宝地点。”衣卒尔不禁想道,“现在还要再挖下去么?”如果情况乐观的话,只有地面上的景物发生了位移。而矮人是地下世界的居民,他们的宝物也会埋藏在更深的地底,那些地方远比树根、岩石、河流所能触及的领域还要深邃得多。说不定矮人的宝物还乖乖地躺在原地等待发掘......现在山区当中的所有景物都表现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位移,衣卒尔只想尽快弄清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然后在下一次的变化到来之前,将矮人埋在地下的东西全挖出来。那名学者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他曾说要给衣卒尔看什么东西,说不定线索就隐藏在他说的东西里面,可是等他离开之后过了很久,衣卒尔才回想起来,他甚至都没把东西拿出来过。他现在已经回家了,衣卒尔忘了询问他住在哪里。

    今晚来到镇上之前,衣卒尔曾在山区当中探索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他只能来到镇上,看看会不会有新的信息,可是他却只发现,自从有人失踪以后,镇上再无人进山。不过小镇当中的一切都还完好如初,看样子环境异变的范围只停留在山里,还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城镇。

    啤酒被他喝完了,而那个联系人已经离开了,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于是他便伸手示意再要一杯啤酒。送酒过来的是原先酒馆里的一名伙计,生了一头白发,眼睛的颜色偏淡,近乎于白。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老一些,身上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衣卒尔总是感觉他研究过黑魔法。

    “先生,这是您的啤酒。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衣卒尔回答。

    在他离开的时候,衣卒尔又瞥见了对面的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满头金发的年轻人,长的相貌堂堂,而且他还有一副贵族的派头,尽管他只穿着罩衫和马裤。旁边还有个男的,看上去比那个金发男子大几岁,比他更强壮一些,肤色也比他黑,留着平头,穿着与他相近。而最后的那个,是一个红发女子......衣卒尔认识她,但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她是巫师公会的人。她似乎也看到了衣卒尔,然后从她的座位那里站起来,注视着衣卒尔,并且来到他的座位跟前。这期间她的两名同伴一直在盯着衣卒尔看。

    “是你。”她在衣卒尔的对面坐下。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高个儿德林福斯’么?”衣卒尔说,“现在这片山区不再适合游玩了。”

    “是公会派我过来的。而且山里面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去过了?”

    “是的,在那两位绅士的陪同之下。你呢,最近听说了山里面发生的事情了吗?”

    “有人失踪......有人找......”衣卒尔看了看她,“你是去寻找的人吗?你看起来不像。”

    “对。我不擅长搜寻。执行搜寻工作意味着你不能再使用传送法术,而是要一步一步地仔细探查。这场搜寻下来我感觉很累。”

    “为什么不去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呢?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在山里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没有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我们......有一些令人感到不安的发现。如果你去过山里的话,你应该也会注意到。”

    “是的,我知道,山里的东西全都变了样。反正只要树木没有反着长,河水没有倒着流,我就觉得一切都还好。那么还有别的吗?”

    “你不可能没有发现这里面隐藏的原因。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或许不了解,因为他们不是巫师,可你却不同。”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变出来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而且我最近还遭遇了刺客。两个人一起来找我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需要调查。在闹出更大的乱子之前,这件事需要被查清楚。而你的魔法技艺比公会里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或许你能在这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抱歉,我没这个能力。”衣卒尔说着站了起来,“去找别人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请允许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