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乡遇故知
我自桃源来大江上的钟声第三十章他乡遇故知汽车停在了多伦巷巷口。 杜文强很客气地亲自下车帮束观开门,束观走进巷子的时候,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白色骨钉,不过却并不是从杜文强父亲坟墓旁得到的七枚中的任何一枚,而是他刚刚从张虎山家中得到的。 张虎山家中也有一个风水之阵,这枚白骨钉,就插在那个风水之阵阵眼的地底下。 不过那个阵,并不是反斗七星阵,而是一个汇聚财运福气的法阵,由一个修行者亲手不下,自然是一个真的能让那宅子的主人聚财纳福的。 而束观第一眼看到那个风水法阵,就知道这个法阵和杜文强父亲坟墓上的那个反斗七星阵,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两阵虽然不同,但布阵手法却是如出一辙。 所以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应该就是杨虎山指使那个修行者破坏的,这种可能,性起码有八成以上,否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而当他说出自己的推断之后,杜文强一点都不表示惊讶,看来这两位青帮大佬之间,面和心不和已经不是一日之事了。 不过这种事情束观懒得理会,杜文强接下来要怎么跟杨虎山明争暗斗,他不会去插手。 他会帮助杜文强来查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找出那个插手凡人之事的修行者。 但是按照卦像所示,那个修行者好像已经死了。 问题是那修行者是怎么死的呢? 杜文强父亲风水被破坏,只不过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然后那名修行者就这么凑巧地死了,这件事情怎么看去都有些奇怪。 束观皱眉沉思着走进了走马馆。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没有结束。 束观决定还是要去弄清那个修行者的死因。 所以他准备晚上再去一趟杨虎山的家中。 然后这时候,不远处的一阵杂乱的噪杂声,吸引了束观的注意力。 刚才他走进巷子的时候,一直在思索那个死去的修行者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今天巷子里比往常热闹一些,此时抬头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栋楼房前,居然围着许多巡捕。 ……发生什么事了? 束观看着那些巡捕正用警戒绳将整栋楼房团团围住,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心中不免很是诧异。 而周围有不少住户,也都从家里出来,远远地围观着。 比如住在束观家对面的钱静安,此时就站在自家屋门的台阶上,踮着脚伸着脖子,朝那边不停张望着。 束观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看来这位著名历史学家今天又翘课了。 然后他走了过去,好奇地跟钱静安打听了一句道: “钱老,发生了什么事了?” 钱静安转过头来,满脸都是不豫犹疑之色,有些神不守舍地对束观说道: “老庞被抓走了,现在巡捕是来他家搜查呢。” 钱静安口中的这个“老庞”,就是那栋楼房的主人。 束观记得那主人的全名叫庞道坤,也是一位大学教授,跟钱静安还是同一所大学的。 “他发生什么事了?” 束观连忙问了一句。 “他杀人了。” “什么!” 束观极为意外的惊呼了一声。 那个庞道坤教授,他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是平常在巷子中也偶遇过几次,那是一位五十出头,长的身形清瘦,斯文儒雅的男子,平常会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见人的时候,都会含笑跟你打声招呼。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去杀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束观还是知道的,而且如果遇到某些极端情况,老实人爆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他杀了什么人?”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他办公室的两个同事,就在昨天……” 然后钱静安开始讲述,不过这件事情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因为昨天他也没有去学校。 而庞道坤不仅是和钱静安在同一个学校任教,而且还和钱静安是同一个系的,两人的办公室都是相领而隔。 首先要说的是,庞道坤所教的课程,是古代的诗词欣赏,但是他自己本身所钻研的专业,却是古生物学。 这是一个很冷门的专业,甚至钱静安所所任教的那所著名高校,都没有开设这个专业,因为实在是招不到学生,所以庞道坤只能教教一些古诗词欣赏,有时候会作为一门兴趣课,给学生讲讲古代生物的知识。 所以虽然同为教授,但是和钱静安这样在学界著名的专家在学校的地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是和另外两名青年教师公用一个办公室。 而昨天上午十点,庞道坤很往常一样,上完了两节古代诗词欣赏课,然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路上遇到了几名同事,他也跟往常一样微笑招呼,据当时遇到过他的那些同事事后所说,真的看不出庞道坤有什么异常。 庞道坤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和公室内的另两名年轻同事开了几句玩笑,他们之间的谈笑声,相邻的几个办公室中的人,都能清晰听见。 谁也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庞道坤会把那两个年轻的同事给杀死了。 而半个小时之后,听到惨叫声后冲进那间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就发现那两名青年老师已经躺在了血泊中,而庞道坤则是手中握着一柄鲜血淋漓的拆信刀,面色苍白地蹲在墙角。 据说当时那间办公室里面的情况惨不忍睹,而进入过那间办公室的同事,至今好像还吃不下任何东西。 钱静安讲完了,最后的时候叹了口气道: “我和老庞也算是老朋友了,如果不是在现场就被抓住了,而且好像听说老庞当时就认了罪,我是真的不相信他会杀人,还是杀的同事。” 束观听完之后,心里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他路上遇到过那庞道坤教授好几次,不足一米七的身高,而且身材瘦弱,束观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够杀掉两个青年。 就用一柄小小的拆信刀? 而且当时现场有两个年轻人,庞道坤很突然地攻击力看中一个,那另一个呢? 不管是跑还是反抗,以庞道坤那小身板,恐怕都很难阻止对方吧。 而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似乎有人和他尺相同的看法。 “我不相信庞教授会杀人,诸位长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低沉而有力的男子声音。 束观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邻居,那位很少出门的闻人先生,不知何时也从家里出来了,正站在几名正在拉警戒线的巡捕面前,如此朗声说着。 然后一名穿着便服的中年巡捕走了过来,他似乎应该是知道闻人先生的身份,客气地解释道: “闻人先生,那位庞教授,他自己已经认罪了,不过却不肯说出杀人的原因,我们现在来他家,就是为了找出他杀人的原因。” “就算是他认罪,也有可能是你们严刑逼供的,否则既然认罪,又怎么会不说出杀人原因!” 闻人先生有些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道: “庞教授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坚信他绝不会杀人!”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找你们的上司问清楚。” 那名中年巡捕只能无奈地陪着笑。 以闻人先生的名望,要去找他们上司,他自然是无法阻拦。 束观回头看了钱静安一眼。 钱静安点了点头道: “闻人兄和老庞两人确实相交多年了,虽然我和老庞是同事也是邻居,但论交情还比不上闻人兄。” “所以闻人兄此时如此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我先过去劝劝他吧。” 说罢,钱静安朝那边走了过去。 而束观则是回到了自己的走马馆,那位庞教授杀人事情虽然听去有些奇怪,但他和庞教授一点都不熟,无法判断那个庞道坤是不是真的被人冤枉,也没有什么原因让他持续关注这件事情。 所以回到走马馆之后,束观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他拿出了青囊经,坐在长桌的前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细读青囊经,只觉自己收获颇多,在风水堪舆之术上,不再是原先那样明明会不少道术,却不知那些道术法门之理。 现在他在风水堪舆上的眼光见识都已经大有进益,否则今天也不会一眼就辨出张虎山家的那个风水之阵,和杜文强父亲坟墓上的那个反斗七星阵,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而束观还准备等到夜间,再去张虎山的家中,对张虎山施展一次入梦术,看看那个死去的修行者,和张虎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束观来说,这才是现在他真正关注的事情。 当然,此时屋外发生的事情,也避不过他的耳目。 而那些巡捕在庞道坤家中搜索了一下,带着一大箱东西离开了。 另外还有几名巡捕留了下来,开始挨家挨户地地询问一些关于庞道坤的情况。 而不久之后,束观就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朝他走马馆这边走了过来。 束观放下了青囊经,等待着那两名巡捕进门。 听两人路上交谈的声音,过来的一个是年轻人,一个是中年人。 而且好像那个年轻人的职务还要更高一些。 然后两道身影走进了走马馆的门口。 两名巡捕穿的都是便服,说明他们都是探长级别的巡捕,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穿着咖啡色休闲西装的年轻人,容貌极为英俊,脸上却是挂着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有着一种介于洒脱和颓废之间的古怪气质。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则是不久前站在庞道坤家门口,跟闻人先生解释的那名中年巡捕,一个看去各方面都乏善可陈的平庸男子。 束观抬目望去。 下一刻,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昨夜,当范家还有七仙盟的那两位元婴境大能来过他这里之后,束观本以为自己另外一个身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暴露了。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地莫名其妙。 辛辛苦苦费尽心思的掩藏身份,最终却还是在这么一种想都想不到的情况下,就前功尽弃了。 束观现在很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今天早上不用一掌经算算自己的运程,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么一件事的话,他今天绝对不会回走马馆。
只是后悔也以及来不及了。 “这位先生,你应该也知道邻居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就是例行公事,来问你几个问题,不用担心。” 这时候,那名中年巡捕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掏出了一本小笔记本还有钢笔。 “这位长官但问无妨。” 束观用最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呼吸情绪以及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同时微笑着站起来说道。 ……我跟他不熟,也不一定能认出我……别紧张…… 他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 然后那个中年巡捕先是问了束观的姓名年龄,接着问了束观住在这里多久了,还问了跟庞道坤教授熟不熟,有没有发现那庞教授近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之类的。 这中年巡捕确实是在例行公事,三言两语问完之后,就收起了笔和本子准备离开。 而另外那个年轻巡捕,则是全程一语未发。 刚进来的时候,他像是颇感兴趣般目光在走马馆内四下扫了一下,然后看了坐在长桌后的束观一眼。 那一眼,年轻巡捕只是从束观脸上随意地扫过。 只是在几秒钟之后,年轻巡捕似乎突然怔了一下,接着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这一次,这年轻巡捕看得很仔细,仿佛要在束观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一般。 当听到束观跟那中年巡捕说,自己的名字叫束行云之时,这年轻巡捕眼神玩味,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之色,似是想要放声大笑却又死命控制着一般。 然后,他就没有再看束观一眼,继续在束观这间走马馆内四处扫视。 “简队,我问好了,没什么问题。” 这时那中年巡捕收起钢笔和小本子,如此对年轻巡捕说了一句。 “走,那就去下一家。” 被称为简队的年轻巡捕,随意点了点头,负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走马馆门口。 接着这两位巡捕,又去边上几家做了例行的问询调查,等全部问完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两名巡捕一边讨论着案情,一边走到了多伦巷巷口。 “简队,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在把车开回局里去。” 多伦巷口旁边,停着一辆巡捕局的专用吉普车。 “不用了,我今天约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去租界酒吧里喝酒,然后会度过一个美好烂漫的夜晚,你自己先回去吧。” 年轻巡捕露出了一个眼神迷离的笑容道。 对于自己这位新来不久的上司,下班之后喜欢沉迷酒精和女人的生活习惯,中年巡捕已经知之甚清,所以他心领神会地连忙点头。 “对了,这么迟了,车你就直接开回家吧,明天早上开回局里就行。” 年轻巡捕又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新来的队长如此体恤下属,中年巡捕自然极为感激,奉承了那年轻巡捕几句之后,然后两人在多伦巷口分别。 看着那辆黑白色相间的吉普车,转过前方一个路口之后,年轻巡捕在多伦巷的巷口,独自静立了一会。 他的神情有些苦恼。 他此刻的心情,跟束观不久之前是一样的。 有一种辛辛苦苦改变了身份,却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巧遇,而出现了暴露的可能性。 他现在必须去确认一下,这种可能性不会变成事实。 所以在巷口停留了一会之后,这位年轻巡捕又转身走回了多伦巷内,走到了走马馆的大门之外。 走马馆的门口依然开着。 那位年轻的算命先生依然坐在长桌之前。 年轻巡捕笑了一下,负手走进了大门。 而束观此时已经新泡好了一壶茶,面前却是多放了一个杯子。 年轻巡捕走进来的时候,他刚好把两个杯子中的茶都倒满了。 年轻巡捕走到了长桌前,坐了下来。 然后他压抑了很久的那点笑意终于爆发了出来,看着束观笑的前仰后合。 “所以,你现在叫束行云?” 他一边笑着,一边指着束观说道。 束观淡淡点了下头。 “说实话,你留了胡子之后,整个人的样子看去真的变了很多,如果不是我能过目不忘,还真的可能认不出来。” “不过,既然要掩藏身份,那就要掩藏的彻底一点,比如名字,何必还用原来的姓呢。” “就像我,我现在的名字,就叫简言,跟原来是不是没有一点关系了?” 年轻巡捕笑得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束观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会事,如果光看名字的话,他真的无法把这个年轻巡捕,和曾经的楚湘总督军府机要室首席参谋官欧阳海联系起来。 这一点,人家却是做的比自己彻底。 于是,束观将刚倒好的一杯茶,放到了这位以前叫欧阳海,现在叫简言的年轻人面前。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