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翘首以盼的命运

    次日一早，天之翼号的早餐厅，全员都在。

    莎耶毫不留情地对罗维撒着火气，看起来很有精神。

    而薇弥尔头发有些杂乱，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的望着，像个抢食中被排挤到一边的小动物，无声中表达着诸如‘所以爱会消失吗’、‘再多看我一眼啊啊’之类的直白情绪，满脸弱小无助可怜。

    阿依凝看着她们两人之间的鲜明对比，稍微有些猜测，但不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看向莎耶问道：“昨晚你们两个和好了？”

    “谁要跟他和好了！”莎耶情绪显得很暴躁，“昨晚的账还没跟他算呢！他竟敢往我脸上……”

    “咳咳……”罗维黑着脸打断了她。

    场上的氛围他当然看出来了，但天使小姐，你真的确定要当着大家面说出来？

    伊露丝：“……”

    阿忒塔娜：“……”

    阿依凝没太能听懂，往她的脸上干嘛，画乌龟还是扇她巴掌了？考虑他们两人之间的风格，再残暴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也不重要。她只是验证了这两人成功相处了一整晚，而薇弥尔大概被拒之门外，如果真的没和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火，而是像之前那样不理人了。

    “那个……莎耶，”薇弥尔弱弱开口，“我们房间的阳台……为什么多了个栅栏？”

    “是我哦。”克萝茜在桌子另一边举手。

    她一边嚼着有果粒的饼干，一边说道：“之前莎耶就希望我去给你们安個栅栏，我只是昨天刚好想起来这回事，所以就顺带去装上了。”

    “咦……咦，是这样吗？”薇弥尔眨了眨眼，原来不是故意设计的啊。

    “毕竟她说不想跟狗男女睡在同一张床上嘛。”克萝茜不假思索说道。

    伊露丝：“……”

    阿忒塔娜：“……”

    莎耶：“？？？”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莎耶直接站了起来。

    “诶？你没说吗？”克萝茜拿着饼干愣了一下，“可是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意思啊？”

    “什么！我……！”

    看着她们之间吵吵闹闹的场景，阿忒塔娜神色复杂看了罗维一眼，一开始只是薇弥尔和五王女，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

    而这时，待客厅的门被推开，一身华美公主裙的洛芙礼在侍从围绕下走了进来。

    “一大早就很有精神嘛。”她抱着手臂看着几人说，“看来已经做好准备了。”

    和昨天的状态不同，她全身上下都进行了精心的装扮，蕾丝、披肩、宝石项链与银色的小王冠，陷在这一身华丽里的她似乎对今天的场合显得尤为重视，是当之无愧的狮苑至宝。

    “准备什么？”撕扯中的克萝茜和莎耶回过头来。

    洛芙礼用戴着丝质手套的手指按了按头，对她们的一无所知感到无奈，但身为王女的她并不介意，由此也能看出她今天的心情有多么的好。

    “你们不会忘了吧？”她说道，“今天就要决定无冠城的归属了，我可是还特意准备了惊喜。”

    “也就是说……”阿忒塔娜猜到了让她高兴的原因。

    “嗯。”

    一旦狮苑正规军撤出无冠城，笼罩在这片土地的危机就彻底解除了，通过收到的消息，兰德尔已经在办理正式的移交手续。

    这样一来，无冠城的灾难既没有影响到狮苑境内，同时也阻止了宰相扩张的野心，与她最初来残火堡的目的完美相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愿意让出来，但当众许下的诺言，她和众领主不会容许对方反悔。

    洛芙礼胸有成竹看着几人的反应，却发现薇弥尔和阿依凝一直将目光放在对面的莎耶身上，好像得出了什么结论一样。

    “……？”

    薇弥尔和阿依凝没有移开视线。

    莎耶，是敌人呢。

    是敌人呢！

    ……

    庆典第三天，无冠城内的喧闹丝毫没有褪去。

    洋溢的气氛，像是打算将整场庆典继续往后延长一个月一样，大街上载歌载舞，到处都是结伴同行的人们，透露着欢声笑语，坦率谈论着之后的梦想。

    而到了今天这一天，除了庆典本身还有另一件无比值得关注的事情——联盟今天将要举办战后会议了。

    这场会议的结果，不仅会载入大陆史册，同时也决定着这座工匠之都往后的命运，与每个城民都息息相关，说不让人紧张是骗人的。

    但比起担忧，人们更愿意相信为这场会议积极准备的大工匠们，也相信着拯救了这座城市的英雄们，尤其那位莱恩·希利落一直在用行动串联着包括无冠城在内的周边各区域势力，往日在各种族间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同时还有岚神殿作为神明仲裁的一方在场，对于有违公义的决定，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因此，人们沸沸扬扬聚集在北街的会场门口，翘首盼望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

    此时，会议的大厅内。

    昔日工匠会的总部从没有聚集过这么多人，光是到场的工匠就有数百名，除此之外还有各势力的领主、骑士团、教会，蹄火帝国的两位元帅，狮苑王国的五王女和宰相，以及作为公正仲裁的岚神殿一方。

    “那么，开始吧。”

    见所有人都已入席，莱恩再三确认后最后看了眼人群外围的罗维，宣布了会议开始。

    最首当其冲的，是对整起事件的调查报告，在浮游都市陷落的这三天里，军团和岚神殿对神战遗迹和铁桶岭遗留的残骸进行了全面的搜寻，得到了更多详细的线索。

    魔导兵器「亚尔-舒德卡纳」。

    以古代设计图纸为蓝本，以蹄火帝国兵器为试做型所打造的大陆级城塞兵器，内核动力由一个带有自主意识的巧工机娘cao控，行进能够无视山川与河流等地形，布设在表面的多处魔导炮能对范围内进行覆盖式毁灭打击，同时完全体将会配有完备的生活、训练设施，行进时隐藏在地表之下，即便绕过魔导炮的打击敌人也无法接近做出袭击，可承载人数超过十万。

    同时，神力亦可作为驱动源。

    在神明驱动下，外壳将受到神力庇护，并有多种专供神明使用的战备武装与恢复设施，即便神明陷入沉睡依旧可以通过连接意识使用。

    这样一座城塞兵器，相当于一座武装齐全的要塞城市，没有行军上的困扰，军队待在城塞上依旧可以向目的地快速移动，轻易地跨越山峰和大海，无惧寒冷和高温。同时所有物资自给自足，不需要额外的补给线，没有后勤补给上的困扰，没有受到袭击的可能性，所到之处永远占据地利优势与最佳军队状态。

    更何况其本身就是一件大陆级兵器，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城墙能够拦住它，哪怕蹄火和狮苑的王都面对它，受到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可以说……哪怕只是把这件兵器撞过去，防守的一方都将毫无抵抗能力，然后再派出整备完全的军队对仓皇逃窜的敌人进行追击，任何战略都将变得不值一提。”莫伊拉说着岚神殿的调查结果，“我们面对的时候这件兵器还远远没有到完成的地步，即便如此，以神明作为原动力的兵器是不允许存在的，无论是否自愿，将神作为驱动兵器的工具已经触犯到大陆禁忌，毫无疑问是对神明的亵渎。”

    “……”

    场上陷入了些许沉默。

    直到这样将调查结果分析出来，他们才切实意识到这是件多么可怕的武器，如果不是因为没完成，机工女神又执意将它撞向无冠城，没有人会想与这样的一座城塞作战。

    说起来……它是怎么停下来的来着？

    场上一些视线不由自主地朝某个方向投过去，但很快也收敛回来，现在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法拉-盖伊」工造炮。

    机工女神所使用的，一击便能将无冠城碾为尘土的毁灭性武装，完全由神力驱动，原理与构造不明，远远超出大陆任何兵器武装的认知，完全汇聚的力量推测足以毁灭一个国家。

    而开出这一炮的结果是……

    把、把他打成女孩子了……薇弥尔在他背后缩了缩。

    罗维往下拉了拉兜帽，就算不想讲军团主力面那么多显而易见的成就，也别一直揪着他那点事说吧。

    “关于这件神明武装，我们会带回岚神殿总殿，与军神殿一同监督对其进行销毁。”莫伊拉阐述道。

    场上没有异议。

    身为工匠，就不可能不对这样的武器感兴趣，但这很显然已经越过了神明允许的范围，大陆诸国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现在就不要去惹这种麻烦了。

    “至于机工女神伊卡洛斯……”莫伊拉看了眼青金圣子。

    “我们调查了工匠会二席阿鲁玛的一些藏身地，”修格闭着眼沉声冷淡说道，“事实上，伊卡洛斯是古代被遗弃的机工族素体，具有不完全的成神资质。”

    岚神殿愿意公布这些信息稍微让人有些吃惊，毕竟军团对机工女神的底细并不清楚，没想到修格坦然告诉了他们。

    “至于阿鲁玛，从她的日记中似乎曾效力于一位古神，但因为不满自身受到的对待而背叛了。”

    “……”

    阿依凝和莎耶不动声色凝了凝神，这些与罗维告诉她们的情报能够对上，所以那位阿鲁玛背叛的主人就是天使之王路西菲尔，而她感到不满的原因，是因为造物主的离去导致天使背负了恶的一面，无法接受自己沦为堕天使平白背负这一切吧。

    “顺带一提，阿鲁玛已经死了，在某位现神的制裁下。”修格冷冷说道。

    罗维听着眯了眯眼。

    是吗。

    这样看来，既然没直接说死在了军神手上，果然有别的神明出手啊。

    他一开始也不认为阿鲁玛能在这群神明手里活下来，没能和她当面对峙的部分，倒是在岚神殿这里得到补充了。

    “我们会继续对两处的残骸进行排查，如果发现违反禁忌的物品会带回神殿，其余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哦，哦……”

    这是矮人王喀麦什最关心的问题。

    被魔导兵器踩进老家后，他就全指着能不能从废墟里发现什么恢复矮人的土地了。

    “这些是我最大限度能告知的情报，”修格神色淡然说道，“但对于机工女神最后是如何走到绝路的，我们一无所知。”

    不止是修格，这件事在场军团的人也一个都不知道。

    罗维算是知道为什么对方愿意分享这么多情报了，合着在这等他呢，这钓鱼手法是不是太直白了。

    他不打算开口。

    包括幕后第三世界的事情，这些都不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情报，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过去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投降吧，未免也太容易引起误解了。包括对莱恩也是，罗维希望他在自己的道路上发现这一切，现在的他还不成熟，知道得太多这家伙肯定会付诸行动，贸然被第三世界注意到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可是真的死在过那把剑下的。

    至少现在的状况，要死先死兰德尔，再之后很多的优先级才到罗维自己，有他们两个挡在前面，莱恩可以肆无忌惮地成长。

    至于神殿那边嘛……

    这件事自然有莎耶回去汇报，没必要在这里说，她外出这么久总得带点成果回去，现在说出来岂不是白白把功劳让给修格了。

    所以他不会说。

    罗维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了，众领主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是特别需要事情的真相，在他们的视角下只是罗维一路带人闯到了核心塔，然后击败了机工女神引起现神注意而已。其中过程是怎么打败的，他要如何才能做到击败神明，只是纯粹的感到好奇。

    毕竟现神都没说什么。

    甚至他还特意将危险通告了全军，明明那个时候可以一声不吭就走，军团也就看不到他击败女神的画面了。

    所以这件事，哪怕是岚神殿也没有理由去质问他——神明默许了他的行为。

    修格心里自然明白，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

    将这个话题搁置，会议很快进行到下一个议题，在对这场战争的事件始末和动机进行完整梳理后，这片纷争之地今后的命运就成了最为关切的问题。

    终于要来了吗。

    莱恩暗自捏了把汗，虽然他不会在这里退让，但一想到要面对的人是谁，不由自主还是会感到一股压力。

    人群缓缓转过视线，看向了端坐在那里，整场会议都保持着一副上位者聆听姿态的那个男人。

    狮苑的宰相。

    “呵呵……终于到我了吗？”兰德尔沉声笑了笑。

    “不可否认，宰相阁下这次在城市中贡献了诸多力量，”洛芙礼早有准备，从容转过身阐述道，“这场持续了三天的庆典，也完全是由阁下出产资助的吧。”

    “不过是工匠会余留下来的资产罢了，用在这座城市本身倒也理所当然，我等可担不起这样的功绩。”

    言外之意，洛芙礼说兰德尔占着城市不干事，搞庆典倒是一套一套的。

    而兰德尔从容老练地避过了她的讽刺，同时话语里一句尊称都没有。

    罗维听懂了。

    不过他还是想说，政治可真累人……

    而这两人的交锋，无疑也将兰德尔推进了众人视线，政治之间是需要嗅觉和敏锐的，众人都因为话题看了过来，他再避而不谈就没有意义了。

    “希望我把城市交出来吗？”

    在场没有一个人把这样的念头写在脸上，兰德尔却像看得到他们心里所想，沉着冷静地说道。

    而所有人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履行曾经自己许下的诺言。

    “呵呵……”

    数秒的安静等候后。

    兰德尔露出了一个深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