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对不起
郭少阳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觉得很高兴，因为其实他早就不想在学校待下去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罗莉交待，她为了表妹能够念书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这下好了，一下子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谢谢你们”郭少阳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高亚静同学，你一定要冷静，我知道对于一个优秀生而言，不让她念书简直比杀了她还残忍，我知道你将承受一种什么样的压力，去年就有一个女生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而跳楼自杀。但是，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对我们、对学校、甚至对社会心存怨恨……”教导主任慌忙站起来劝说着郭少阳，让少阳觉得很是莫名其妙，难道他认为少阳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甚至跪在地上请求他们的原谅这才正常吗。 班主任也起身安慰少阳说：“对对对，其实人这一生有很多种活法，你可以比其他同学提前步入社会，你可以将坏事变成好事，在社会中学到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学习无处不在，并不是在课堂上才能学到知识，你看有些企业的大老板甚至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但是很多大学生却在给他们打工。” 郭少阳笑道：“两位老师用不着紧张，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高亚静，我叫郭少阳，我一觉睡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位主任面面相眈，他们似乎听不懂少阳在说什么，就好比他突然精神失常了一样。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少阳指了一下身后的那扇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 “你这样我们不大放心呢！你还是坐下来喝杯水吧。”教导主任很担心少阳会想不开，好像出门就会干傻事似的。 少阳说自己很好，你们不用担心，然后转身离开教务室，径直走出了校门。 少阳打算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罗莉，免得节外生枝，因为他始终是他，他做不了高亚静，他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寻找那个变成他的人，也就是寻找他自己，他一直感觉他就在秦城，就在附近。 五天来，郭少阳几乎走遍了秦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却连自己的影子都没看见，但他感觉另一个自己就在附近。 看着公交车上的人们天南海北眉飞色舞的谈论着，看着街头的情侣手拉着手从人群中走过，看着酒店门口的保安和前庭服务员迎来送往，看着不停打扫马路的环卫工人，看着广场上扭秧歌的老奶奶，少阳内心突然无比的失落。 没有人知道，少阳在这座城市里，遗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被霓虹灯点缀的城市美丽如梦，像神秘浩瀚的大海一样深沉而悠远，白天繁华的一切沉淀出些许难得的安宁，年轻的小伙子们约上几个姑娘一起出入酒吧或歌舞厅，发廊里的小姐们也开始在大街上招揽生意，饭店的老板娘这会儿忙碌得恨不能长出四只手来。 郭少阳拖着疲惫的身子，踱回到那间原本不属于他的出租屋里，门是关着的，屋子里却灯火通明，他知道是罗莉在里面，不由一阵紧张，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罗莉端坐在她的床上，眼睛直勾勾且怒冲冲的盯着少阳，就好像他欠了她的钱赖着不还似的。 “你怎么来了，今晚不上班啊，那里工作还好吧？”少阳强迫自己表现出对表姐几天不见非常想念的那份热情，同时也想转移话题。 罗莉似乎没听见他说话，只管冷冷的问道：“你去哪儿了？” 少阳猜想她可能很早就在屋子里等他了，便撒谎说：“放学没事干，到街上溜达了一圈。” “编，接着编——”罗莉突然显得很生气。 少阳双手一摊说：“我编什么呀，我有什么好编的。” 罗莉很失望的看了少阳一眼，她想发火但又忍住了说：“我中午去过一中了，他们说你五天前就被学校劝退了，我从中午一直等到现在，我还以为你……” 罗莉的话没再说下去，少阳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萝莉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就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关系，关键是你能不能对得起你自己。”罗莉扬起脸来冷冷的盯着少阳。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少阳现在真的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她的信任，今后的日子将会更加的难过。 罗莉下命令似的说：“明天跟我去学校，向老师赔礼道歉，然后继续念书，你要知道你承载着全家人的梦想，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学习吗。”少阳很无奈，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是高亚静，又怎么去为他们全家人的梦想而努力，他现在只想找到自己，向大家澄清事实。 “你怎么就不能回去，人又不是你打的，学校凭什么让你来背黑锅，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转学啊，总之你不能轻言放弃，你应该知道我为了你将来能够考上大学，可是吃了多少苦吗。”罗莉说到动情处，眼眶里竟然溢出了眼泪。 是啊，现在大家都知道，萝莉为了能够让表妹继续念书，去天上人间当了摸吧女，还被人那啥，她之所以能够支撑过去，就是因为在她心中还有另一份希望，而现在这份希望也要破灭了，她能不着急吗。 “有些话说了你也不信，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是我不想念书了，是我对不起大家行了吧，我明天就去找一份工作上班，我希望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路，不要再相互干涉各自的生活可以吗？”少阳真的不想再说什么，生活让他感到非常的无奈。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干涉，我那是关心你，帮助你，你懂吗？就算你不想念书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真不敢相信，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罗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表妹，她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阳很理解罗莉的心情，但是谁又来理解他呢！小时候听父母的，学校里听老师的，工作了听领导的，结婚了听老婆的，我们何时做过真正的自己，他没有办法再装下去。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理由，生活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我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活着做真实的自己。”少阳突然咆哮了起来，不是冲着罗莉，只是内心非常苦闷。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莉把这些话都当成了表妹对她的抱怨。她突然忍不住哭将起来道：“原来你是不想念书的，可你为什么不早说！” 郭少阳这个人最不忍心看女孩子哭，但这时候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冷冷的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就是怕你伤心难过。” 罗莉把双手深深的插进那一头绛红色的秀发里，低着头不停的抽泣着，郭少阳静静的坐在她对面的床上，看不见她有多么的忧伤或者绝望。少阳已经做好了被她臭骂的准备，想着这一天迟早会发生，想着她在哭过、痛过之后，心情会慢慢的好起来，想着如果自己真欠她的只能等下辈子再还了。 少阳觉得正在气头上的罗莉有可能会跟他断绝关系，她和高亚静原本就不是亲姐妹，可她为了高亚静却牺牲了自己，换句话说是高亚静毁了她一辈子。 少阳默默的从床上站了起来，等着被罗莉从这屋子里赶出去。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罗莉缓缓抬起头来说：“看来是我错了，我只是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了你的头上，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看着满脸泪水的罗莉，少阳不禁愕然了、诧异了，她对表妹的宽容大度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感动。难怪高亚静的学习成绩会那么好，那是因为在她身后有这么一位伟大的表姐在默默地支持着她，她岂能不努力，然而这一切却莫名其妙的让他给破坏掉了。 郭少阳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既然你不想念书，我也不想强迫你，明天我带你到秦城大酒店去应聘吧，女宾部现在正好缺一名服务员，咱姐妹俩在一起上班，相互也有个照应。”罗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丝毫没有怪怨表妹的意思。 少阳慌忙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去女宾部上班，那里全是女人洗澡的地方，我去不道德。” “你怎么就不道德了，你不也是女人吗！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上班吧？”罗莉的火气蹭一下就串了上来。 少阳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被他们给开除了……” 罗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上次还是我让秦彩霞帮忙开除你的呢。那你明天到别处去找找吧，看哪里有上班时间少，工作又轻松的，总之挣钱多少无所谓，千万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少阳唯唯诺诺，没再说什么，他不是不想回到秦城大酒店洗浴部上班，只是突然害怕见到秦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