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郑喜之死
时间推回到这日早晨,高陵去往长平馆的路上,一行长长的车队迤逦而行。 这是运送高陵石炭前往长平馆的运输队,五十余辆骡车上载着上万斤石炭。这些石炭从高陵煤矿开采出来,运送到百里之外的长平馆,然后经过碾碎、洗刷,与黄土混合搅拌,制成各种规格的煤球、煤饼,或提供给屯田农户,或贩卖到长安城吏民百姓,以作取暖之用。 得益于高陵张氏庶子张浪的saocao作,石炭制成的煤球、煤饼已经成为京畿一带最主要的取暖物资,需求异常火爆,成为左冯翊郡府最主要的财源之一。 因为郡丞贾成制定了很公道的薪酬、分利制度,所有开采、制作以及参与运输的民夫劳役都能从中得到酬劳,所以大伙积极性很高,就算在雪后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跋涉也不觉疲累。 “郑头儿,您刚娶了媳妇儿,腿脚也不方便,这种护送小事就不用出来了,弟兄们保证能安全护送到长平馆。” 屯将小高打趣这自家上司,军司马郑喜。 郑喜嘴里叼着根草根,骑在马上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你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上万斤石炭要是出了事,把你们这帮小子洗洗卖了都不够。你当耶耶吃饱了没事干,不想在家抱媳妇啊!就是不放心你们,怕路上出了岔子。” 小高被骂了也不为意,仍然笑嘻嘻道:“头儿,咱的身手您还不知道啊,说句您老不高兴的话,您要是腿脚还利落的时候,咱不是您的对手,可现在......”说着瞟了一眼郑喜左腿,“可就不一定咯,嘻嘻!” 郑喜随手一鞭子抽过去,骂道:“你小子皮痒了不是,别看耶耶一条腿不方便,马上单挑就你这样的三五个也不是个!” “是是是,您厉害。”小高脑袋一晃,躲过了马鞭,“头儿,您说咱们小郎君咋这么聪明,这烧起来要人命的石炭都能变成宝贝?据说就掺些黄土,立马比木炭都烧的旺,烧的时间长,还不会冒恶气,比什么都方便?” “那是,咱们小郎君是谁?那可是咱们西凉军顶顶聪明的文和先生之侄,不仅仁义,脑袋瓜子还是这个。”郑喜说着,伸伸大拇指,“跟着他,咱们且享福吧。” “头儿,您说这趟咱们护送石炭回长平馆,小郎君能给多少赏赐?”小高不会算数,总是逮着郑喜问来问去。 郑喜斜眤着小高:“咋地?你也想娶媳妇了?怕小郎君不给赏赐?” “嘿嘿,哪能呢?”小高被说破了心思,讪讪的笑道,“这不咱们驻扎长平馆小半年了,又不用去前线作战,就想着咱老高家不能断后不是。” “你这小子,人小鬼大,才刚升了一个月屯将就想娶媳妇了?那还不好好跟着小郎君,将来小郎君少不了你赏赐。耶耶可听说小郎君立了什么赏赐条例,还有许多惩罚规定,若是偷jian耍滑,小郎君认得你,田法曹军法须不认得你!” “哪能呢,咱都记得清清楚楚。”小高或许想到法曹掾田畴的严厉,偷偷打了个寒噤,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 这时,有个护卫眼见,咦的一声道:“郑头儿,你看西边有扬尘,是不是有马队过来?” 郑喜坐在马上眯起眼打量西边,看见远处隐隐有股细微尘土扬起。屯将小高翻身下马趴在地上,一只耳朵贴地细听。 片刻之后仰起脸对郑喜道:“头儿,是马队,至少有三百人。” 郑喜一惊,高声命令道:“弟兄们警戒!把大车集合起来围成圈,弓弩手居中上弦,民夫躲在车底,骑兵跟我在外围!奶奶的,哪伙不开眼的毛贼竟敢打咱们讨虏营的主意!” 小高面色凝重道:“头儿,咱们就一百来人,骑马的弟兄不到五十,还是派人去求援吧。” 郑喜点点头,随手点了两人:“你们俩上马去南边,鲍贼曹应该在南边不远乡里巡逻,让他带些援兵过来。” 点到的两人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废话,上马就向南飞驰报信。 郑喜这边刚刚将大车归拢好,就见黄尘滚滚,数百骑兵出现在几百步外,一面马字战旗迎风飘扬。当头一员年轻战将身穿锦衣战袍,锁子战甲,明亮的战盔上一束红缨分外亮眼。 胯下枣红色战马,挥舞长槊,旋风般飞驰到百步开外。 这年轻战将背后数百骑军,或是身穿皮袍的羌胡铁骑,或是半身两当铠的汉家骑军,看情景竟然都是骑术精湛的精锐骑兵。 郑喜这些手下半年前还只是西凉军讨虏营被人遗弃的残兵,就算经过半年好吃好喝将养训练,战斗力提升的也有限。 但是他从军多年,眼光还是有的,知道自己这边绝不是这伙人的对手,便想着先上前盘盘道。
他将手中长矛插在地上,空手骑马上前,高声道:“来将何人?我等乃是左冯翊郡府石炭运输队护卫,某是讨虏营军司马郑喜,莫要误伤友军!” 只见那年轻小将cao着变声期公鸭嗓子“嘎嘎”大笑道:“左冯翊讨虏营?本将军打的就是你们!郑喜?无名小卒,不够本将军塞牙缝的。” 这小将狂傲无礼的话激起了屯将小高怒气,他拍马上前,怒喝道:“兀那小将,你是哪路人马?竟敢拦路攻打朝廷官军?” 那小将冷哼一声:“朝廷算个屁,本将军想打就打。我看这样好了,你二人就一起上吧,本将军掂量掂量你们身手。” 郑喜还待再说,就见那小将长槊一扫,寒光闪过,郑喜自觉头皮一凉,头上战盔被扫落在地。 他暗叫不好,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叫一声小高拨马撤回本阵。他明白这小将武力不凡,自己和小高两人肯定不是对手。 按照西北人本性,人家上门挑战,还是一对二,自然不能退缩。可是自己还背负着护卫运输队的任务,哪能逞血气之勇。厚着脸皮指挥部下守好车阵严阵以待。 那小将见状大怒:“郑喜!你这无耻贱人,竟敢避而不战!也罢!小爷本想只杀你二人立威,想不到你怕死不敢跟小爷过招,那就让你这些部下给你陪葬吧!” 只见他长槊一伸:“给我冲!杀了这些无胆之辈!” 说完一夹战马,手舞长槊,竟然率领部下骑兵向前冲阵。 郑喜大惊,高声指挥部下弓弩齐发,想要阻止敌军冲阵。 刹那间箭矢飞射,十余敌骑中箭落马。那小将武艺极为了得,长槊轻抖,居然打飞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不消片刻,枣红战马便飞驰到近前,只一挑,便挑飞了郑喜长矛,顺手一刺,刺入郑喜胸腹。郑喜惨叫着双手握住槊杆,却再也无力将长槊拔出,口喷鲜血而亡。 那小将用力一抖,郑喜尸身抖落在地,反手飞舞,小高双手握住长矛奋力挡格。“咔嚓!”长矛居中折断,小高双手剧震,虎口崩裂,眼睁睁看着槊刃划过自己脖颈,大好头颅被一槊斩断。 那小将仅仅一个回合便手刃两将,哈哈大笑道:“痛快!西凉马超在此,何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