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黄粱一梦

    十二岁时，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连续的饥荒对公国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隔壁的帝国终于还是对着这块外强中干的肥rou下手了。

    战线的崩溃只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大军将一座座城市化为焦土。茂河领已经沦陷，作为省会的安德烈城在伊万的带领下还在负隅顽抗。神恩山是附近最高的山脉，将安德烈城三面环绕，成为天然的屏障。不过，这也意味着，只要将唯一的入口封住，整座城的人就只能看着死神将自己拖入地狱。

    虽然伊万也在城里，但是他不住在府邸里。没人知道身为将军又身为领主和父亲的他在想什么，梅里奇也只能猜他应该是在愧对自己的女儿。

    府邸里的伙食质量也下降了许多，伊丽懂事，也没有半分怨言。一开始只是点心没了，慢慢地就成了粗粮，最后饱一顿饿三顿也是好的。日子在这种艰难的境地里过去，很快就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了。

    难得见到了伊万，伊丽却开心不起来。今天比说好的日子早了许多，大抵是前线顶不住了。伊万想要将伊丽送走，让她远走高飞，尽管她身有残疾，但是她不该在这座偏远的边陲结束一生。

    伊丽知道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见到伊万了。伊万看起来却挺高兴的，他终于不用在女儿与职责间做选择了。

    马车运载着伊丽与管家离开了安德烈城，伊丽心中满是茫然。“梅里奇爷爷，我们要去哪里？”

    “塞里斯国。从公国一路南下，越过横断山脊，飞越死海，历尽考验，就能到达诗人口中的黄金之都。”

    可惜，伊丽终究还是无缘诗人口中的理想国，马车刚出河谷就受到了伏击。

    出乎伊丽意料地，梅里奇管家的实力不弱。一圈圈的魔法阵从梅里奇管家身上升起，层层叠叠遮蔽了天空。一层层的波纹以伊丽为中心向外延伸，埋伏在附近的敌人无所遁形。

    对于伏兵来说，这车队是待宰的肥羊，只有老弱妇女。对于伊万而言，这辆车上有着除了他以外安德烈城最强的配置了：身为大师的梅里奇与已经步入职业高阶的女儿。

    隐形的魔力印记打在了伏兵身上，大型的魔杖在梅里奇手中展开，空中的魔法阵瞬间凝视，饱和的魔力光柱对着伊丽标记的地方扫射而去。

    没有收到意料之中击中实物的反馈，梅里奇当机立断改变了输出模式，所有魔法阵合而为一，一个巨型的七环魔法阵在天穹上凝实，密密麻麻的雷电从空中劈下，环绕着梅里奇与伊丽形成屏障。

    一双手突然从伊丽身后的影子中伸出，在短杖即将插进少女脖子时，伊丽也抽出了魔杖，对着脚下就是一发雷电。

    微弱的红光从阴影中渗透，阴冷的魔力在刹那间顺着闪电窜入了伊丽的身体，击飞了她的短杖。

    当刺客挟持伊丽走过来时，梅里奇也只能丢下魔杖，高举双手。

    在梅里奇与黑袍下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他就晕了过去。黑袍脚下瞬间凝聚出一个九环的魔法阵，三人的身影瞬息间从河谷消失不见。

    下一秒，原先的白天瞬间被星夜替代，无数的星辰坠落，将整个茂河领夷为平地。

    刺客的手非常冰冷，不像是人类的手。只是，冥冥中的声音告诉伊丽，他不会伤害自己。

    从几年前，她就不时在银月当空时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从小缺乏安全感的她，身上一直准备着两根短杖，即便被击飞了一根，她还有一战之力。只是，她心中的声音一直在劝说她不要对刺客动手。

    “伊丽，还不准备醒来吗？”无数的星光环绕着两人，在这千光之地，上下左右失去了意义。刺客摘下了斗篷，露出的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脸庞。

    “老师？怎么会这样…”斗篷下的半张脸已经被腐蚀，露出森然的白骨，无数的刀疤横贯在剩下的脸庞上。尽管他不再年轻，伊丽还是能通过气质辨认出来。

    “没什么，用了一些不该用的力量罢了。”洛奇并不准备解释。他伸手一划，镜面般的星空破碎，露出现实中安德烈城的状况。

    扭曲的怪物堂而皇之在城市里行走，曾经的民众不见踪影。中央的城主府也残破不堪，怪物横冲直撞，将花朵践踏凋零。天穹上的裂隙传出骇人的怒吼，

    “这是…我明白了。”伊丽突然安静下来，现在的她像是被压抑到了极点。无需多言，贤者天赋已经给了她答案。

    “祂是嫉妒，永远追逐着美好的怪物。不被世人接纳的它，永远在灯火照耀不到的黑暗中徘徊。我已经被祂锁定了，等到这个空间破碎的时候，祂就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我的身上，你要抓紧时间去破坏祂的梦核。”

    “我会将你送入祂的幻梦，我在外面帮助你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