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对于陈云芳和王美娟的身世,着实让季美梵很是震惊。陈云芳从有记忆开始,就给家里干活做事,说好听点叫补贴家用为父母分担,说难听点就是赤裸裸的被压榨,而且还会受到当时城市居民不可想象的殴打和辱骂。而王美娟生世就更惨,完了现在和自己一样都生的是女儿,只是季美梵有父母撑腰,所以丈夫和婆家顶多面子上不爽,而王美娟是从小苦到现在。听了两个苦命女人的诉说后,季美梵原本糟糕的心情,因为同情二人一顿哭泣后,到也是得到了很大纾解,至少自己还有父母疼爱,自己读过书有体面工作能自立。因此对于丈夫外面的花头,有文化的季美梵自然是不会和这些女人讲,有知识和体面的女性,反而许多事更说不口,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这其实和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女性一样,家丑不可外扬,和独自承担的从小灌输一个性质。正是因为同样的苦命,王美娟和陈云芳自那以后便成了小姐妹。陈云芳的后脚跟冬季就会裂开口,走路有时都会难受,在一众女人的各自经验中,擦蚌壳油效果肯定极好,自此以后从来只会清水洗脸,连刷牙都是十八岁时才有的陈云芳,开始知道许多女性应该有的事情,比如自己卫生用品的选择,以及女性需要有护肤品擦脸和手。连带着也晓得了,需要给孩子同样的护理。 时间步入1991年,过完年没多久,小袁安就周岁抓周了。也是在老季夫妇家自建的两层水泥小楼里举行,还是这么一波人聚在一起热闹着,周岁的袁安依旧那么爱笑和乖巧,爱打老婆的倪贵龙每次看了,都是抱着亲个不停,总是会因为胡子太扎,而被袁安的小手遮住自己小脸不让亲,引的大家哈哈大笑。周岁抓周上,放了不少东西,有秤杆、元宝、汽车玩具、碗、铲子、银锁、钢笔、毛笔、书本、口红、扑克牌、麻将、镜子、以及代表权力的印章等等,袁安被放到这些物品摆放的堆里后,爬了一圈东摸摸西抱抱,最后是拿着钢笔、毛笔不撒手的玩。这让一众来热闹的男人,都是大为夸赞,尤其老季师傅抱起一直握着笔不撒手的袁安时,袁安叫了声“打答”,一众人起哄说着小孩长大后肯定是个聪明读书的料。因此一群人都给刚满周岁的袁安,一人六十块的红包,老季夫妇一家给了一百,一共收了有五百多块的样子,原本钱都在陈云芳手里拿着,但一回家便被袁和不打招呼的全摸走,陈云芳依旧没敢啃声和询问。那段时间后几个月,这让自分家后,就一直不待见袁安母子的袁和,也是难得的对母子两,人前人后都有了一些笑容,对陈云芳的私下辱骂也少了些。 眼见袁安日渐长大,而且倪阿姨又一直愿意带着袁安不撒手的样子。陈云芳主动提出,想回之前工作过的酱菜厂工作,因为陈云芳以前被安排时,老季夫妇首先是考虑把陈云芳,安排到倪阿姨以前工作过的纺织厂去,但陈云芳因为在农村的自然条件下,不但是彻底的文盲,手脚也比较僵硬,做细致的活挺为难她的,试了三天陈云芳自己都崩溃的哭,还好那是袁和还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因此后来在袁和的述说下,在老季夫妇的商量下,老季出面协调去了酱菜厂工作,切配洗什么的,对于干惯农活和重体力的陈云芳,可谓得心应手。而且王美娟也在酱菜厂中工作,只是以前不熟悉,而且在不同的车间,如今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腻味一会在一起,所以在一个厂工作互相也挺有照应的。 老季夫妇的意思是,袁和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娘两,没必要在去工作,在家带带孩子就可以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袁和每个月生活从固定一个月十块,到过完年后,有时给有时不给了,上海的物价哪怕是南汇县那么一个小镇上,都能感受到在不断上涨。所以在和王美娟相熟成姐妹后,陈云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工作自己拿工资,男人如果代拿,反抗肯定会挨打,但是只要挺过去,后面这个钱至少就能捏在自己手里了,尤其陈云芳生的是儿子,就算闹起来挨打,顶多也就那么几回,后面自然而然就能掌握自己工资。王美娟就是熬了一年的打,酱菜厂都看不下去出面调节,之后工资必须让王美娟按手印领取,虽然领钱回去还是会挨一段时间打,然后被搜刮走领回来的工资,这种事也会次序几个月,但这个时候就要反抗反抗,现在的王美娟已经不是任由倪贵龙随便打了,已经是开示互打的类型了,所以后面时间久了做男人的,就放弃在继续这样要钱了。陈云芳听着很有道理,钱还是自己赚的,拿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所以提出工作后,虽然老季夫妇心疼,说是不急着去,但袁和却显得格外积极,立马同意了,还亲自去酱菜厂和熟悉的管事人员打招呼。因此在袁安周岁后个把月,陈云芳就进入了酱菜厂工作,此时一个月工资92块钱,管一个炒rou类菜加米饭的午餐,做满一年就能涨到100元,发的福利也不算少,工作服、毛巾、橡胶手套和雨鞋,只要却是坏了就能领取,以及过节还会发各种罐头、rou类,以及水果什么的。因为这个酱菜厂,别看是个南汇小镇上的,却是实打实的国营的,其酱菜口味和牌子,在当时的SH市区是有一席之地的,因此产能效益都很不错。厂长书记之类的管理人员,基本都是和老季师傅一样,退伍转业上岗的,比较有实干和能力,因此对生产品质,和职工的待遇,那是一点也没有含糊过。厂里的职工,无论正式的本地工,还是如今扩招的外地职工,都在这个厂很有干劲,只是这个工作怎么说呢,酱菜厂,那是肯定要和水和盐什么的打交道,所以不少职工到了岁数,腰腿不好的,风湿病的,以及各种身体不适的,还是比较多,属于年轻劳动力的活。在陈云芳看来,这与在河坝里筛沙子比,头上有屋顶风雨太阳不打头,还有雨鞋手套的,关键切洗一天的大头菜什么的,完全没有筛一天沙子重和累,所以对比起来,强了不是一点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