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闾丘鹤
“荒水不知。” “天地万物自有命数,你与老夫命中有缘。” 又是这种话。 荒水又问:“敢问前辈,你我有何缘分?” 老者神神叨叨:“命数飘渺难捉摸,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就连天外星辰都有陨落之时,未入造化境,不可说,不可问。” “你问我,可你又不说,我如何猜?”荒水心里郁闷,暗暗嘀咕着。 老者笑了笑,看了眼落到地上的玉简,那玉简就直接漂浮到老者手中。 “这玉简本座许久未见了。”老者看着手中玉简,不再说话,似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荒水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 老者仿佛呢喃,可声音却不小。“本座名为闾丘鹤,是不句宫主坐下灵兽,当年不句宫被灭时,本座侥幸逃了出来,收起来吧。” 荒水接过玉简,心中惊讶是一浪盖过一浪,这不句宫都灭了多久了?如今在这大地上,居然还有头灵兽。 而这不句宫灵兽,居然就恰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缘分当真奇妙。 “我不句宫不传法现世很多,但大多都是寻常功法,可你手中的玉简极为不凡,在当年,是我不句宫四灵殿之一玄武殿的镇殿绝学——《玄武不灭体》的残篇,这绝学共有九简,九简有九图,每图修成都可得一门练体神通,若是让你凑齐,九门练体神通归一可化身玄武,就是门大神通了。” “敢问前辈,这玉简荒水可学?” “不句宫早就不存在了,本座也无复辟想法,就算九图合一,《玄武不灭体》也不适合本座,你留着练吧。这一图名为《玄武铸骨法》,也算铸骨炼体的上等功法。单单入门,一拳就有万斤重,就是修炼方法极为痛苦。” 荒水暗自点头,随后一个念头蹿了出来,问道:“前辈,如果荒水将这功法解开后献给族里,前辈是否介意? “哈哈。” 闾丘鹤一笑。“能让更多人修炼不句宫不传法,是幸事。不过万万不能将机关解法透漏出去。” 荒水眼睛一转,道:“这玉简,是荒水放在身上,睡梦中翻身,不知碰到了哪里,无意间解开的。” “聪慧。” 闾丘鹤赞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这小家伙懂得这道理。如果让人知道荒水懂得不传法的机关解法,对现在的他来说,绝非好事。 “这可是不传法,要是献给氏族,说不定,父亲他们都能因此筑基。”荒水暗生欢喜。 他期盼这一天,太久了。 不传法,就是不外传的功法。 即便是残缺的,即便没有九图合一,可就这一图,也是不句宫上等的练体功法。 那不句宫当初可比如日中天的古氏还要强横,若不是大虞王太过妖孽,当初就算八族绑在一起也灭不了不句宫。 不用想,荒水都知道它的价值。 “机缘已送,你我日后有缘自会相见,本座该走了。”闾丘鹤说着,就直接破空而去。 “恭送前辈。” 荒水对着上空,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他迫不及待盘膝而坐。 “原来玉简是这样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不句宫的加密手段当真隐蔽……” “这……化气法门,天啊……可以这样……我荒水,就要筑基了。” 对于一个一心求道但不得入门的人来说,化气法门,那是最大的机缘。 半空中,闾丘鹤望着已然盘膝坐下的荒水,心道:“混沌道胎,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命数捉摸不透他日必定因果不沾,这种人,终于被我给找到了。我徒儿虽然也是这般,可自石胎之时,石身便被古氏献祭了古氏血脉,最终还是沾染了因果,可惜,可惜......” 翌日,天蒙蒙亮。 荒水从山上下来,还未入院,就听到“喝、嘿”之声。 前院空地,六岁左右的孩童正拿着柄木刀,他虎头虎脑,鼓着腮帮对身前木桩不断劈砍着。 每天劈刀半个时辰,举石锁半个时辰,跑步半个时辰,这是雷打不动的。 当然,这雷打不动是指在父亲赵屠的监视下。 劈刀式荒水曾经也练过,不过就是无法入门,反倒在枪法上极有天赋,无师自通。 当看到荒水,孩童立马做了个鬼脸,叫着:“爹,二哥回来了。” “嗯?” 孩童身后有一彪形壮汉,对孩童溜号似是有些不满,孩童略微犹豫一下,还是集中精力对着木桩一刀刀劈砍下去。 “平安,不许分心。”荒水走上前来,先是宠溺的看了眼孩童,随后便对那彪形壮汉行了拜礼。 “父亲。” 彪形壮汉正是荒水养父,赵屠。 而那孩童,就是赵屠幼子,赵平安。 “娘呢?”荒水问着。 “在做饭。”赵屠看了眼他,又道:“先早练,过会我去参加年祭大典,你带平安去坊市逛逛。” 年祭,是要祭祀肃慎祖先的。要在祖先面前,接纳封地内各大村落的岁贡。 身为外族人,荒水当然没有资格参加年祭大典,至于弟弟赵平安,他是赵屠与外族女子崔莲的后代,也没有资格。 唯一有资格的,就是赵屠了。 赵屠原本是内城人,只不过爱上了外族女子,不忍这女子独自在外城居住,这才不顾家里反对,搬来了外城。 就因为这,赵屠已有二十年未入内城了。 这二十年,他从未面见兄妹,从未面见父母,只有每年的年祭,才能隔着十万内城族人,远远的看上一眼。 身为外城人,生存是有些艰难的,不咸山挖矿、野外狩猎,这些内城人是不用做的。 不咸山,是大荒第一灵脉,也是大荒妖兽最多的地方。因为,妖兽也需要灵石,它们也需要修炼。自从人族霸占矿脉后,妖兽时常偷袭。 自从般到外城,赵屠他为了照顾家人,放弃了踏入修仙路机会,将自己功劳都耗费在一家人身上,就连荒水幼年时期都被赐予过一株二十年的灵草。 他不求自己得道,只求家人能在这与天斗、与人争、与妖兽抢的外城生存下去。 无奈,他长子还是死了,死在了大山中,尸骨无存。 而后,又有了赵平安,赵屠只求平安,平平安安。 “是,父亲!” 父亲要去年祭大典,母亲、弟弟也都在家,昨夜的事就先不说,他想着还是选个时间,与父亲单独去说。 不说其它,就单说化气法,就这等法门一旦泄露出去,恐怕在大荒就没他荒水立足之地了,哪怕他将此法献给赵氏,恐怕赵氏为了守住秘密也会灭口。 当然,也不是不信任弟弟,而是平安年幼,还未定性,保不准什么时候嘴快就说出去了。 荒水抻了下腰,张嘴吐出一口浊气,随手在兵器架上抽出一把红缨枪,“刷刷”两下,便舞出了一朵枪花。颠了颠手中红缨枪,他自语道:“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的通天战枪呢?”赵屠看了过来。 “这次野外狩猎,我那木质枪杆不结实,与野兽拼杀时崩断了,昨日顺路去大功殿重新定做了一把通体花纹钢的。” “收获可大?” 荒水如实答道:“这次狩猎的地界野兽极多,猎杀的份额不久便凑齐了,后来我和几个族人衬着休息时离队采集灵草,收获了些。” “野外危险无处不在,以后不许离队……与野兽拼杀,你那枪法可有精进?” “我所学十七式皆已融会贯通,不过……父亲,当日我与巨角犀牛拼杀,那巨角犀牛皮毛极厚,弓箭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它力气也大,横冲直撞的好些族人都受伤了,我情急之下也只能一枪枪的刺出,没有伤它,反倒是激怒了它,这巨角犀牛就盯上我了,我十七式枪法用尽,也无可奈何,就在避之不及的时候,危境之下我就那么平刺一枪,然后,然后……这巨角犀牛被我一枪刺穿,我那通天战枪就是这么崩断的。” “一枪刺穿?”赵屠疑惑,刚刚还说一枪枪刺出伤不了那巨角犀牛,可转眼就一枪刺穿了? “父亲你看。”荒水说着来到平时锻炼气力的石锁前,手握红缨枪闭上了眼睛,暗暗集中精力,片刻间以心无杂念。 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他出手了。 只见荒水也没用多大力气,手中红缨枪直接平刺石锁。 “噗~” 一声闷响,红缨枪直接刺入石锁,随后手腕一翻,那红缨枪也跟抖动了下,只听“噼啪”闷响,石锁就直接裂成两半了。 “这……”赵屠大吃一惊。 “啊呀……”赵平安也是惊得张大嘴巴,眼珠一转,直接扔掉手中木刀,跑了过来,叫道:“二哥,我不跟爹学刀了,你教我枪法。” “就知道偷懒。”荒水看着弟弟,宠溺的摸着弟弟脑袋,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嘴上说要跟他学枪,其实就是累了,想偷懒。 “哼!”赵平安嘴角一歪,摇晃着脑袋顶开了荒水的手。 “你这是……”赵屠激动异常,眼含期盼的看着荒水。 他心中其实早已断定这就是意境,是他儿子荒水的枪意,只是他怕说出来后,又不是了。 “是意境,我这意境应该是穿透力一类的。”荒水如实说来,不过他这时也在想,要是父亲知道自己可以筑基了,那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就很期待。 荒水回屋放下行囊,翻出枪法拓本,与玉简一同放在怀中,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又走出来了。 “穿透力……”赵屠还在捉摸着那一刺。 “平安,走吧。”走到弟弟身前,宠溺的摸了摸脑袋,牵着小手便走出了院子。 “二哥,你再摸我脑袋,我就长不高了,六猴说的。”赵平安瞪着眼睛嘟囔着,那六猴,是他隔壁家的玩伴,因为在家排行老六,身子又特别瘦,玩伴们就都这么叫他。 “二哥,还没吃饭呢。” “去坊市给你买好吃的。” “意境……意境?我儿以枪意入了人道,还未筑基就修上真我了?”赵屠望着手牵手,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一时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