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香楼偶遇
斗转星移，二月十六。 郡城距离赵氏城邑近两千里。荒水离家半月有余，抵达松山郡郡城。 松山郡，古氏封地。 大虞国如今苟延残喘，七族也念旧情，并没有灭了皇甫一族，他们能守着洛邑，不被灭国就不错了，只会对七族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有心，也无力。 古氏也是霸道惯了，好好的大虞国松山郡城，让他古氏弄成了自家城邑。 大荒顶尖的势力，除了七大氏族，还有揽星阁与镇妖司，可古氏同样不放在眼里。 如今郡城常驻人口大约五百万左右，古氏两百多万族人全部住在郡城。他们霸占着荒州最大矿脉不说，就连揽星阁、镇妖司，还有其余的大势力分部、行商家族、散修团伙等等，只要你在郡城有产业，都需要缴纳税银、甚至灵石给古氏。 临行前，赵屠担心他路上遇险，所以让他跟着赵氏的行商队伍一路前往郡城。 在野外，尤其是荒水这种独闯的愣头青，最怕的不是遇到妖兽，而是遇到人族散修，因为你没有阅历，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在野外，阅历很重要。 有些未加入任何势力的散修无恶不作，只要你傻乎乎的，就是亲爹他也敢抢，亲娘他都敢骗，只要你有灵石。 而如今荒水的身上，可是带着不少灵石。 闾丘鹤赠予他三枚，献上不传法获得二十一枚，他一家筑基用了十二枚。 剩余十二枚灵石，这要是被人骗了、抢了，荒水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这些散修可都是打一枪，换一地。 如今的荒水已经踏入修仙路，他在族中也算稍微能抬起头了，不然，这前往郡城行商的队伍也不会带着他。 在谢别了行商队伍后，他背负包裹，立于城门之下，手握通天战枪，看着来往行人，一时有些意气风发。 “踏入郡城，从此，我荒水就再无依靠了，可那又如何？” 在城门守军登记过后，荒水走入城门。 郡城很大。 连接城门的是一条主街，街很长，长到一眼望不到边际。在主街两边，坐落着一排排商铺，什么都有，什么都新奇，好多东西他都没有见过。 “要是平安跟来，怕是稍不留神，他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走在大街上，荒水心里还惦记着弟弟。 此时。 酒楼二楼窗前，少女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正一脸愁容的想着心事，她透过窗口，不经意间扫了眼大街。 “咦？” 少女揉了揉眼睛，她看到的身影有些熟悉：“这家伙筑基了？” “呆子，过来。” 忽然一声清脆的叫声引起了荒水注意。 他寻声望去，在视线穿过数十人的身体后，又向酒楼二楼看去，最后落在那俏皮的雪狐裘少女脸上。 “宣儿姑娘？”荒水眼神一亮，诧异着。 能在这座完全陌生的郡城遇到“熟人”，荒水也很高兴，虽说与这“熟人”是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在自家外城酒楼。 第二次在郡城的酒楼。 都是酒楼，他没想到二人还有这样的缘分。 “快上来。”沐宣儿有些微醺，脑袋伸出窗外，小脸红扑扑，对荒水招手。 荒水走进酒楼，酒楼很大，有五层高，此时一楼大堂已经客满，他看了眼挂着墙上的巨大牌匾，牌匾上有三个大字。 天香楼。 这天香楼本是个行商家族，自从在大炎郡城发迹后，也开始在松山郡城投入产业。天香楼名气最大的就是用妖兽血rou与灵草烹饪出的美味，不过一般人吃不起，那都是用灵石结账的。 “过来坐，我请你喝酒。”沐宣儿招呼着，随后叫道：“小二，添副碗筷，再来坛酒，要便宜的。” 小二也是机灵，见有客人朝那姑娘而去，他早就准备好碗筷了，随后又急忙拿来一坛酒。 荒水也大方坐下，一路从一楼蹬入二楼，他察觉出好几缕筑基境的大道气息。 看她状态有些不对，荒水问道：“宣儿姑娘，你这是？” “先喝酒，来……”沐宣儿没说什么，给荒水倒酒。 “喝。” “干了这碗。” “不行，这碗也得干了。” 二人没多久，就喝了四碗酒。 沐宣儿已经伶仃大醉，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她一会“呵呵”傻笑，一会眼圈又泛红的滴下泪水。 荒水什么也没吃，几碗酒下肚也醉了，看着眼前少女的状态，他心软问着：“宣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出门在外，我荒水能帮的一定帮。” “干了这碗，干了它，我就告诉你。”沐宣儿摇摇晃晃的。 “好！” 又是一碗酒下肚。 沐宣儿对他伸出个大拇指，而后，她眼圈又泛红了，缓缓说着：“送完岁贡后，爹爹就让村里人带着野兽们先回去了，我和爹参加完坊市集会第二天才上路。” “半路上，我们被一伙散修盯上。那伙散修，一个养气境，五个筑基境，都是道修。可我爹是谁？那可是幼年就入了镇妖司的，他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厮杀根本数不过来，也早早踏入了养气境，就凭那几个杂碎，哪是我爹对手？” “我爹不惧，那散修仗着人多，他们也不惧，我们开始厮杀。最后，他们逃了四个，被我爹斩了两个，领头的养气境道修，也被我爹给斩了。” “可我爹，在厮杀中右臂也没了，硬生生被人砍断了。” 修仙路不易，断了一臂，此后就更难走了。荒水心里感叹着，嘴上又好奇问道：“那姑娘你为何在这郡城？” “我？我不来郡城还能去哪？来这里，当然是要加入镇妖司了。” “荒水佩服姑娘，荒水来此，与姑娘目标一致。” 沐宣儿点点头，又说：“你知道吗？在我黑风村，父亲养气境，家姐筑基境，我也初入筑基，我黑风村人口两万，就我三人是道修。我们缺乏资源，没有道机啊……” “我黑风村的人若想修炼，只能加入镇妖司，从大妖手中夺得这一线道机。父亲他拼命斩妖，二十几年，死在他手中的筑基大妖足有上百头，养气大妖也斩了些，爹爹他赚取了些灵石。” “你在赵氏，只要有功劳，有灵石，就能进入化气塔，你们不用再缴纳额外费用。” “可我们呢？就因我人族不像妖兽般天生可炼化灵石，就因我们没有化气塔。” “我们依附你赵氏，除非进贡宝物，否则你赵氏也不会让我们使用化气塔。在这郡城，一共有十座化气塔，古氏有八座，揽星阁两座。” “各大势力、行商家族、散修团伙，他们同样没有化气塔，整个松山郡的道修，前往郡城使用揽星阁化气塔的人太多了。” “古氏的化气塔根本不对外开放。可揽星阁的化气塔，那都是价高者得，往往使用一次化气塔，那都是要用几倍的灵石去贿赂揽星阁守塔人的，不然，根本就轮不到你。” 沐宣儿很激动，又倒了碗酒。 “爹爹他一生无子，只有我姐妹二人，女人在村子里是不能接任村长的，爹爹他也断了右臂，为了庇护村子，爹爹决定在村子里选拔幼儿培养，以后，他不会赠我资源，家姐也不会了，可我，真想在这修仙路上一直走下去啊……” “明日，我就要开始闯荡大荒了，修仙路上也不知道我能走多远，不过就算是死在大荒，我也要继续走下去。” 荒水听罢为之动容，他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感叹这大荒，地位低下的，想在修仙路上一直走下去的，真的很不易。 一个少女，梦想着在修仙路上一直走下去，就要独自一人面对大荒种种险境，荒水能想象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沐宣儿发泄完，情绪也好了许多，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她看着荒水，道：“明日，你我一同前往镇妖司，如何？” “一同前往？” “对，你我结伴同行，斩妖的功劳二人平分，如何？” 荒水犹豫道：“其实我想加入斩妖队伍的。” 沐宣儿有些失望，心想着荒水太胆小了，她说：“斩妖队伍？那得多少人，就算斩一头养气大妖，你又能分得多少功劳，不拿命去拼，你还想走的更远？” 荒水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拿命拼，你能拼几次？你能一直好运下去？我初入筑基，没有与大妖厮杀的经验，也没有与散修打交道的经验，不如先加入斩妖队伍，磨砺半年一年，我再独行。” “临行前，我曾听族中长老讲，这修仙路上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与天争、与人斗、与妖兽抢。” 沐宣儿楞了，她仔细思量荒水的话。 是啊，拿命拼，她能拼几次呢？ 沐宣儿借着酒劲，也不顾形象，起身靠近荒水，二人脸都快碰上了，她仔细看着荒水，道：“你这呆子，没想到还挺靠谱的嘛。” 二人近的连鼻息都能感觉到，荒水也被眼前的两双大眼看的害羞起来，他缓缓靠后，道：“明日加入斩妖队伍？” “好，我听你的。”沐宣儿坐回原位，盯着桌上的残羹剩菜，眯着眼道：“寻常酒菜罢了，这天香楼的东西就是贵，你还有多少银两？” “还有半两狗头金，三两碎银。”荒水也是醉了，毫无防备之下脱口而出，可陡然一个激灵，他清醒了：“你干啥？” “嗝！” 沐宣儿打了个酒嗝，眼睛笑成月牙：“本小姐第一次喝酒，还未尽兴，反正明日我们就要出去斩妖，以后的路谁能说清？不如今日大醉一场如何？” 也不等荒水答不答应。 沐宣儿又对着小二叫道：“小二，再来两坛酒，随便上两碟小菜，还有，给我开间房，我要回房喝。” “开两间。”荒水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