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梦回
赵大嫂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的做做样子,哪想忘记赵大柱受伤这一茬了。见自己这一下撞的不轻,一脸心疼的走到赵大柱身边,诺诺道:“你,你没事吧?” 赵大柱也觉得自己这一下过分了。见媳妇也道歉了。黑着脸,没说什么。 赵大娘早已经眼泪汪汪了,但毕竟是儿子先动手的,“瑛姑啊,虽然我们家穷,对不住你,但是,如花也是我亲闺女,是你小姑,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太太学不来那些泼妇骂街。但也觉得媳妇这次做的过分了。 “哼,那次就你吃的最多,狼皮袄子也被你要了,要交,也是把你交出去。”一旁的顺子叫嚷着。 “够了。还嫌不够闹腾。”如花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人,用从来没有过的口气道:“我赵如花今天就把话搁在这里,这个家,只要有我在,谁也甭想翻了天。”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赵大嫂,“至于咱家莫名其妙少的那些东西我当没看见,大嫂,适可而止。”说着,也不理都呆看着她的家人。“娘,走,我扶你回屋。” 等如花快走进赵大娘的房间的时候,赵大嫂才突然尖着嗓子道:“你个小蹄……”剩下的话,被如花冰冷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赵大嫂委屈的看着赵大柱,“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赵大柱还在如花这突然的转变中没回过神来。听见媳妇的话,来了句,“活该。”然后,捂着伤口,默默的回了房间。 之后赵大嫂如何哄赵大柱就没人知道了。 等如花安抚好赵大娘和弟弟后。趁着一家人都睡熟后,揣着军刀,再一次消失在黑夜里。 她不放心。 结果,一直到下半夜,啥都没发现。如花顶着两黑眼圈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家里。 一连三天,这些狼似乎害怕了。再也没有进村一步,之前在路口设置的障碍,不但没伤着狼,反倒是让几只家养的畜生遭了罪。唯一的收获,就是逮住了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于是,族长发话,撤去每晚的巡逻。大家自己晚间小心就是了。 如花悬着的心没有放下,反倒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充斥心头。 又是一天晚上,自从村里撤去巡逻队后,如花就让隔壁的二牛在在家门口四周放了扑兽夹。二牛见如花如此小心翼翼,也学着如花,在家门口四周不但放了捕兽夹,还在自家和如花家中间的巷子里,挖了个坑,里面埋了些许削的尖锐的柱子。 白天当心人误踩,二牛都是在上面放一块木板的。到了晚上,就拿掉。 这一夜,大家伙被连续几天的闻狼色变整的有点虚,都早早的入睡了。如花也不例外。还睡的格外的香。 如花做了个一梦,梦见她回到前世的家,她的丈夫,拎着一包东西,正在开门,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打开灯,将东西放在玄关出。又将一身军装脱了下来,挂在架子上,最后走到厨房,见是冷锅冷灶,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往卧室走去。 打开卧室的灯,见她躺在床上,有些疑惑。也没多想。又关了灯,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鸡蛋。快速的烧了一锅热水,将准备好的面条放进去,然后,又拿出一个平底锅,快速的煎了两个鸡蛋,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好了,每一碗面上,都有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然后他端着其中的一碗,开了灯,走进卧室。将面条放在床头柜,然后,上前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陆黎,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她似乎很久没有听见他如此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了。想到此,不由心里一阵揪痛。 他见她没反应,担心的皱了皱眉。最后,将手放在她额头上。 忽然惊的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似乎不敢相信,又用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结果,一脸惊慌的扑到床上,掀开被子,见她完好无损的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似的。 接着,他的眼泪就成串的往下掉,砸在她的眼角处,顺着眼睑,流淌下来。 “呜呜……”她听见他压抑的哭声。 她看着他,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抖动着肩膀,似乎,哭的很伤心呢? 如花……哦不是的,是陆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挖去了似的疼。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能感觉到心痛呢。 “走”出房间,眼角余光瞄到挂在墙上的日子。是的呢,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日子。这一千多个日子里,他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她见她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被卧室忽然传出的淘嚎大哭给惊了一下。于是,她又“走”回了房间。 她看见他正抱着她的尸体,痛哭失声。脸上的泪水和悲痛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装的呢。嘴里还在喃喃,“为什么?” 是啊,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呢?明明她觉得她和他在一起,是美好幸福生活的开始,怎么就,就以这样的方式结局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陆黎就那样,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看见他打开了她写的那份遗书,就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纵是相逢应不识,从此天涯是路人。” 看完后,他脸埋在遗书里,再次的哭出声音。 最后,她看见他掏出电话,不停的打着电话。每一次说她死了的时候,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她想问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然后,她就看见许多熟人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好朋友,闺蜜。陆陆续续的,将这个冰冷的家,填满。 所有的人在进门的时候就开始流眼泪,她的老父亲,老母亲,更是伤心欲绝。母亲更是一度哭晕过去。看着这一幕,陆黎不说是不后悔的。死后才知道,这些情啊爱啊得,都是狗屁,都是浮云。只有亲人,才是最真的。她真傻,比猪还傻。 她的兄弟在见到他的时候,不由分说的上前就是一顿拳脚。说是他逼死他们的亲人。他置之不理,任凭她的家人打骂,只是紧紧抱着她早已经冰冷僵硬的遗体,不再说话。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每一个人脸上说不出的惋惜。是的,她还很年轻呢,当时怎么就想着走了一条绝路呢? 只能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住了一个魔鬼。一但你有丝毫想放出这个魔鬼的打算。那么这个魔鬼,就开始苏醒了。它张着獠牙,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你,煽动你。让你随着它的意愿,一步一步往前,将你推到悬崖边。在你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忽然发难,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看着已经痴呆的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水没有断过。自从来人后,他就不在说话,只一个动作,那就是抱着她。 直到医院里的人出现,她看着医院的医护人员打算将她装袋。被他制止,拉扯间,甚至还打伤了医护人员。
最后在几个人合力之下,他被几人压在床上,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装进黑色的袋子里,渐渐的,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发出嘶吼声:“我不相信,不相信啊。陆黎,你这个懦夫。” 如果,她能说话的话,她一定会问:“庄牧,你疼吗?你的心,疼吗?” 忽然就见他面色一凝,四处张望,然后奋力挣开压制在他身上的人,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喊:“疼,很疼。揪心的疼。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大吃一惊,怎么,他,能听到他说话? 她不敢说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庄牧也不说话了,只是开始满屋子的寻找什么。那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一无所获的他,忽然跑出房间,追着已经远去的黑车。消失在她的实现里。 当她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第二天。他手上捧着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她猜,那里面,或许,就是她的骨灰了吧。 想到这里,忽然就觉得浑身一阵的寒冷。她没了呢,真的没了呢。就剩下一把灰了。 她见他捧着那个盒子,走到卧房,将盒子放在她平日睡觉的位置。又转身将墙上挂着的两人的结婚照取了下来。 照片里站着两个人。自然是他跟她了。他们在一片绿茵草地上。他背靠着一颗粗大的梧桐树,望着远方。虽然表情很严肃,但是嘴角那一点弧度,能看出,他很开心呢。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扭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爱慕和幸福。眼睑都盛不下了。 曾经他们也很幸福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忽然间,越走越远了呢。似乎,从要不要孩子,开始的吧? 拉回神思。陆黎瞧见庄牧将那张照片也放在她平日里睡觉的位置。然后,他紧挨着那些东西躺下,盖上被子。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整个房间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庄牧的呼吸声,然后,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最后,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低泣声。 哎! 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着蜷缩在那,低声哭泣的男人。陆黎慢慢的靠过去,轻轻的,躺在他的身边。 眼前的男人,依旧如她遇见时的那般。她还记得,那挺拔的身姿,洪亮的声音(吼声)。一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但只要一笑,就回弯出一个月牙形。那时候她猜,肯定就是因为他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缘故,他才不得不绷着脸,像个仇人似的,对他们横眉怒对。 手,不自觉的抚上那紧蹙着的眉峰。自然是感觉不到什么了。但是她依然来回重复着这些动作。想将他的眉目,刻画在心里,永远也不忘记。 忽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看着他在她眼前老区,瞬间白发苍苍。同样的姿势,佝偻着背,抱着四周的菱角已经被磨的圆润的盒子。睡的安稳。 忽然,他眼睛一睁,像她初遇他时那样清澈,明亮。然后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对上她的。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然后,他的眼神渐渐的空洞下来。放下心来的陆黎,就听他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换我来爱你。好吗?” 顷刻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