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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声的罪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声的罪人

    “唔……”

    在昏暗的房间内,德丽莎有些恍惚的睁开眼,面前的是熟悉的房间和被子,她这是又回到了八重樱家?

    捂着脑袋缓缓爬起身,昏昏沉沉的她还没搞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中她只记得有个女孩,和八重樱很像的女孩,她和自己说……

    “神主大人,你一定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吵闹声从外面响起打断了德丽莎的回忆,虽然被木墙严严实实地遮挡,可她还是不自觉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神主大人,已经三个月没下雨,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饿死的!”

    玄关内男人正襟危坐,他身形瘦弱面容沧桑,其坐姿与礼节可以清楚看出男人的地位。男人安静地听着村民们的抱怨,这样的事情他经历的太多,这样的场景在他面前也数不胜数,他早以习惯。

    小小的八重樱此刻乖巧地正坐在男人身旁,一个年幼的孩子和与沧桑的男人顶起的不止是整个家,更是整个村子的责任。

    “神主大人,请再举行一次祭祀吧!”

    领头的村民大喊道。

    祭祀,它是对神明乞求祝福的一种活动,献上食物歌谣,期望神明的注视。对于一个神社来说它再普通不过,这也是作为掌管神社的八重一家应尽的职责。

    “一个月前不是刚刚祭祀过吗!为什么还没下雨!”

    人们呵斥着,不知是指责神明的无动于衷,还是指责他们尊敬的「神主大人」,又或是单纯的只想宣泄自己的不满。

    围观的村民们越来越吵闹,他们似乎没有把所谓的神主大人和神社当一回事,当你逆来顺受时指责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多。男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面露愁容,完全无法想象其开心的样子。

    宁静的神社此刻犹如笑话,不过又是一样「无用的工具」罢了。

    此时,以为年迈的老者从人群中挤出,她驼着腰慢慢走上前,她的出面让村民们安静了许多。

    老者双唇微张,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一定是因为上次献上的女孩不是处女,把神明惹怒了!”

    “十年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之计,唯有献上巫女血统的祭品才能平息神明的怒火。”

    老者的话语咄咄逼人气势汹汹一副确有其事的样貌,终不过是压场面的话语,就像愚钝的腐木在喋喋不休。

    当一块年迈的腐木上布满无法剔除的真菌,那它就会影响周围的树木,将其变成自己的模样。

    老者的话语传入八重樱耳内,她担心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又要举行那种可怕的祭祀了吗?

    新生的树枝未经人心的雕琢,总是最纯真最透彻的。她不明白人们的愤慨是为何,她只知道每当一次祭祀举行,村中就会消失一个孩子,一个欢笑声。

    她终日虔诚的祈祷不止是为了让meimei好起来,也是为了让这样的祭祀可以不再发生。可她终究高估自己的力量,所有人都会高估自己的力量何况是一个孩子。「神明」并不会将视线投射于一个可怜的女孩,正如好运永远不会眷顾一个需要它的人。

    等等,巫女血统……

    “我知道了……”

    沉默以久的男人终于开口,发出那如兀鹫般沙哑的声音,他缓缓爬起身,说出一个已经被众人决定了的决定。

    “那就用凛作为祭品吧。”

    “她久病难愈,如果可以给村子做点贡献,想必她临死前也会高兴吧。”

    “父亲大人……”

    年幼的八重樱不可思议地看着起身的男人,那是他的女儿,是她的meimei,是mama离后两人唯一的至亲。她不明白为何男人能用如此随意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语。

    难以置信的答案让八重樱不知用何表情应对,她只是傻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希望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希望父亲转头后这一切只是场梦。

    男人缓缓回过头看向八重樱,他的眼神中看不见任何光彩,身后的人们也是如此。

    那眼神将她击溃,将她碾碎。

    “樱,两天后的祭祀由你主持,你要好好准备一下。”

    男人的话语平淡,就好像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祭祀,好像这不过是一场春游,好像不过一次用餐。

    在这短短的数十分钟内,一个孩子的一生便被众人草率的决定,她本人甚至无权得知,更别提「选择」这种奢望。

    是如此的可悲。

    村民们的视线冷漠,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孑然无依,她知道没人会帮助她,更没有人可能会站出来说话,就像往年一样。

    村民们的视线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每个人都将那子虚乌有的期待放在她身上,没人在意她是否接受是否乐意。

    她举步维艰,人们的冷漠将她压垮却要她继续前行。

    村民们的视线如此贪婪,好似不将一切撕碎不得停歇,不论是她的美好还是谁人,他们只要希望,那没有希望的希望,那可笑丑陋的希望和那自以为是的希望。

    身边的男人明明是她们的父亲,但此刻却那样的陌生。他从未做过任何保护两人的举动,反而是一步步将两人推进深渊。

    冷,那样的寒冷,冷得年幼的她浑身发抖。

    大家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她的回应,可能够满足他们的回应对自己而言究竟有多痛苦,谁人而知?她想开口,可是颤抖的嘴唇让她无从发声,就像以往一样。

    她的回答又能代表什么呢?只是给人们个安慰,用来掩饰自己的罪恶,然而这场「无声」的犯罪每个人都参与其中。

    攥紧裙角,她从没感到这样的无力和疲惫,即便是一场采药无功而返,是一夜制作的娃娃无故丢失,或许也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片刻后她终于从嘴边挤出那绝望的字眼。

    “是……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