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朔漠紫台
朔漠台的校园地处大易北疆,它之所以叫朔漠台,就是因为它是围绕一座坟茔而建。这座镇中心的坟茔的名字,就是军校的名字——朔漠台。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青春的女子远嫁北地蛮荒,与塞外的蛮族和亲,换取几十年的和平。胡风野蛮,父亲的女人留给儿子,前任可汗的子嗣会被新任的可汗杀尽。她从爷爷服侍到孙子,自己的子女却没有留下一个。终其一生,再未回到故土,再未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 那些年,神族将将覆灭,炎黄一族堪堪平定神州。满目疮痍,饿殍遍野,再无力与北方蛮夷征战。唯有苟合,献女子与蛮族和亲,以女子的身躯,换神州十数年的安定。此后,神州励精图治,名将辈出,终于五十年后,荡平北地,将塞外蛮夷逐入漠北苦寒之地。 可此时,女子的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每年的入学式,每任祭酒都会站在这座坟茔前,向着新入学的学生们训示。 坟茔其实并不大,这只是一座衣冠冢,坟前却有一尊巨大的雕像,一个女子的雕像,她朝着南边翘首以盼,仿佛盼了千年万年,那种渴望,那种无奈,似乎还在震撼着数千年以后的朔漠台儿女。 坟茔之前,是一大片广场,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砖石,一尘不染,似乎是有专人天天洒扫。 广场北首的地方便是那雕像和坟茔。广场的北面也就是雕像和坟茔的后面便是朔漠台的主楼,是一座颇具大易风格的大漠堡垒,通体都由黄色的坚硬砖块砌成,虽然极力保持着大易的风格,可以为了避免狂风中屋顶被掀飞,飞檐还是做的极小,盖上墨绿色的瓦片,也被换成了金属。 广场两边的建筑,则要更加简洁轻快一些,全都是白色的墙面,鲜红色的屋瓦,只是所有的建筑似乎都是金属构成,表面有着厚厚的一层磨砂,让这些建筑不至于因为反光而刺眼。这些建筑里,最高大的是东面的藏书楼,藏书楼不似主楼,为了采光的原因,几乎除了金属骨架,整面墙壁都是透明的水晶幕墙。只是这些水晶一看就是强度极高的特制符合材料,只有这样才能抵御是不是掀起的沙尘暴和龙卷风,只是这样成本就大了很多。 东西两边,其他的鳞次栉比的建筑,还包括:三座教学楼,三座演武厅,皆是白色的金属墙面,鲜红色的金属瓦。 南边却是一条大路,直通镇子的大门。 萧雨歇他们直接被空艇送到了中间的广场上,时羽和刁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海棠和郝莱莱。海棠还是那副柔和英俊的样子,穿这件黄褐色的衣服,而那郝莱莱却换了一件纯黑的长衫,围着一条围巾,只是那一头齐耳的银色头发依旧相当惹眼,他嘻嘻哈哈地跟在海棠身后,摆足了一副迷弟的样子。 刁英一上来,就拉这郝莱莱,献宝似的给萧雨歇他们介绍:“来看看海棠兄的小迷弟,这孩子今天可高兴坏了。我今天才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朔漠台第一天才,居然是个专看脸脑残粉!笑死我了!” 郝莱莱一听却不开心了:“什么这孩子?我就比你小两岁好吗?最多两岁零九个月。再说我就看脸怎么了?我还就真看不上你这张脸!” 萧雨歇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师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海棠却开口了:“我二十之龄才入朔漠台,可郝兄却是十五岁,朔漠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生,年纪最小的天才,这在下可比不了。说实话,其实倒是在下更崇敬郝师兄一些。” “啊哈哈哈哈。”郝莱莱听完却是笑得更欢乐,“我哪有?我只是运气好,有点天分,您也运气好啊,长得这么帅!看的我都流口水了!” 也居然海棠不但没有一点不适应,依旧满面春风般的笑容,自谦道:“徒有其表,徒有其表。”萧雨歇是真的一身鸡皮疙瘩了,他没想到,这个郝莱莱会rou麻到这种地步。 “追个星差不多得了!我昨天的晚饭都快吐出来了!”黎动实在是忍不了了。 谁知道郝莱莱头也不回,换了一副面孔,一摆手说道:“一边儿吐去。”然后继续对着海棠媚眼谄笑。 黎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凑到时羽身边问道:“这个郝莱莱什么鬼?” 时羽微微一笑:“别被他这副样子骗了,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去年输给我,也是输在韬略和战斗经验上。” 黎动微微侧目:“我去,看不出来啊!” 很多朔漠台的高年级学生也都热情地和新来的学弟学妹打着招呼,有些自来熟的已经开始和许多新生开始建立起关系。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当”的一声巨响。 那是大剑相互碰撞的嗡鸣在,一个银白,一个暗黑,两道身影,两把门板一样的大剑,在空中一次撞击,随后迅速分开,然后各自落到一旁的屋顶上,接着又马上弹起,一剑再次斩去,不出意外地大剑再次碰撞,然后继续火花、巨响! 萧雨歇初到朔漠台,就在朔漠台的外面的野地里看到了上面的一幕。等他看仔细了,才发现,这两个身影,一个是穆柘,另一个就是沈空明。他俩又打起来了!这两个人现在还穿着萧雨歇初次见他们时所穿的重甲,一件黑色带棕色边纹,另一件则是纯银白色,上面有着一些华美的花纹。萧雨歇有的时候很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只有这两件盔甲可以穿,还是他们所有的衣服,都是这样的盔甲。 沈空明忽然自大剑上浮起一道白光,随后化作了一道光芒屏障。萧雨歇看着这手法,倒是颇有几分圣光的味道,只是圣光是金色,这却是白光。而且沈空明也不可能有对圣光的信仰,圣光是靠黎明与光芒之神的神格感应吸收信仰,然后转化为源能的一种模式。没听说过没有信仰也能释放圣光的。 但这道白光化作的屏障,只是阻了穆柘一阻,穆柘临空一剑就斩开了这道屏障,然后继续朝着沈空明劈去。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炽烈的白光从沈空明那把银白色的大剑上射出。屏障只是为了稍稍阻住穆柘,并遮蔽穆柘的视线,真正的杀招,却是这一道白光。 穆柘居然也不敢硬接,身形在空中连退,接着一块块巨石,到处闪躲,只是他到一处,身后的白光便随后而至,将巨石连同地面劈开。 “这两人...什么情况?上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打起来了吧?”萧雨歇有些郁闷地摸着脑袋,问身边的刁英,他犹自记得朔漠台的考场上,考生的战斗还没开始,这两人先开始切磋了。 刁英挠了挠头,说道:“习惯就好,他俩经常的。” 萧雨歇正和海棠黄辙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回头望去却见主楼的大门缓缓打开,洛宴苍老瘦削,但是神采奕奕的身影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房顶上正在打斗的穆柘和沈空明也停了下来,洛宴眼神和蔼的看着一种考生,一步一步,学生们见状全都整齐地行礼,洛宴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那么麻烦,然后坚定刚毅地走向了那座雕像。 洛宴站在雕像的脚下,一只手向上伸出,指着那尊雕像,用苍老的声音吼道:“各位新生!朔漠台,立在这里,就是告诉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我大易的太平,从此只能由你们这些的儿郎的胸膛来守护,不会再靠女子的清白来换取!你们给我记住,若是有一天大易的无辜妇孺再落入异族之手,那得是你们死光以后!现在,我代表朔漠台,欢迎你们入学。” ...... 大祭酒洛宴看似文士气重,可却没有洋洋洒洒的大段讲话,欢迎过众人以后,就安排新生各自前往自己的住所了。 刁英和时羽作为早入学一年的老大哥,带着黎动和萧雨歇他们去到了他们在学院的卧室。学院东南角的一大片院子,基本上就是这些学生生活的地方,这里基本山已经和一个小城镇无异,这里的结构基本是这样的,镇子中心是一座雕像,一座坟茔,和那广场;围绕着广场的是各种教学堂、藏书阁、演武厅,往北去则是学生们生活的居住区,三五百人居住的院落,学生居住区的西面还有导师教练们的院落,说起来并不小;居住区往东甚至还有大片的菜园和牲畜圈,然后再往南去些,还有大片大片的田野,上面的庄稼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这是大易军队的传统——屯垦。不但屯垦,最重要的是,这真的是朔漠台主要的食物来源。 朔漠台地处大易北疆戈壁,气候恶劣,凶兽横行,而大易军方和朝廷干脆连一点补给都不往这里运。甚至严令任何人和势力往这里运送一丁点物资,当然想运也运不进来,因为除了血龙卫的少数人,根本没人知道这鬼地方在哪儿,有人说朔漠台根本就是在一处时空的夹缝中。 在这里,学生要想不饿死,就要去荒野里打猎,就要开垦农田。在这里活下去,这些学生必须团结起来,每个人都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就算不出去打猎,不耕种农田,也要用自己劳动换取食物,比如制造工具、配制药物,甚至是裁剪衣物、刷锅做饭。这里除了学生和先生,没有别人,这些事情学生不做,更不会有别人来做。你总不希望那些由百战余生的将领们充当的教官和先生们来给学生当仆人吧。 于是这座小镇有了自己的体系,有人开店,有人耕作,有人打扫街道。有了体系自然要有管理机构,一般来说是大部分教官和学生会共管,这里的法律除了本来大易的国法以外,还要加上校规。学生会负责行政上的管理,人员的调度,物资的分配。教官负责缉查违规,维持治安。 朔漠台从来不收学费,学生的家世在这里更没有用——因为这里有钱也花不出去。在这里,交易用的只有学分。学生付出劳动,或者取得成绩才能获得学分,但是在这里,换取食物,换取物资,换取工具,换取武器,都需要学分——学分就这里的货币。
三年过后如果学生的考核合格,在军中的军功达标的话,就可以顺利毕业。 在那座小镇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院前。典型的四合院,院子中间摆着锻炼器材,东西北三面都是房间。正北面中间的一间房就是黎动和萧雨歇的住所。 房间很大,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萧雨歇,一张黎动。萧雨歇把行礼扔到了床上,开始整理起来。黎动则是兴奋的在院子里耍了起来,时羽在一旁看的满脸鄙视。 萧雨歇有些好奇:“朔漠台都是这样?两个人一个房间。” 刁英笑了笑:“那当然,朔漠台的规矩,或者说大易军方的规矩,将官分左右两将,两人一组互相配合。这两人,以后吃住一起,生死相随。就好像我和时羽是一组,李和留白是一组。你们以后也是一组。” 萧雨歇继续问道:“那楚天阔他们也是一样?” “是倒是,不过最近因为有新进的学生,分组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变动。原来楚天阔和穆柘是一组,现在黄辙被分去和楚天阔一组了,穆柘被分去和沈空明一组了,原来和沈空明一组的郝莱莱,现在被分去和海棠一组了。”刁英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萧雨歇却不知怎么想起了文姜那个一身书香气的女孩,问道:“文姜和谁一组,她好像是一个人?” 刁英摸了摸头:“文姜?她是军师一系的,只负责后方参谋,以后可能不需要前线打仗。她没有拍档,只是他们经常是一大堆人坐在一间屋子里考虑大战略。” 萧雨歇再次皱着眉问道:“为什么会忽然调整编组?” 刁英笑了笑:“楚天阔这个人没朋友,一来他强的离谱,二来他疯的离谱。也不知道是精神有毛病,还是被楚荒带的。与其说给他找拍档,不如说是给他找一个三观端正,关键时候还能看的住他的人。穆柘可以,但是穆柘没那个心思看着他,他一门心思全在修行和任务上。黄辙这人不错,顶级金牌老好人,人品好,性格好,又受得了楚天阔的古怪,正好可以用来管住楚天阔。至于穆柘和沈空明吗......他俩本来就一对,不放在一起都可惜了。” 黎动顿时瞠目结舌:“他俩还一对,不打起来,算不错了吧?” 刁英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就是天天打天天打,熟的都不行了。其中一个人脚指头一动,另一个人都知道他下一剑会用多少力从什么方向砍出来!这关系,那叫真铁!你想想回头他俩一起冲锋的时候,谁能挡得住?” 萧雨歇摸了摸额头的汗,想想也确实,两个人见面就打,打了两年还没打出真火,这两人得多稀罕对方。 刁英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你和黎动的课程不一样的,回头你们得问问时羽。入学试前十名才有的特殊待遇,我是不知道具体内容的。”说完,他对着院子里喊了起来,“时羽,时羽,你说说你们前十名的课程是个什么尿性。” 时羽下巴动了动,显然十分不满刁英的粗俗,但还是说道:“简单来说,其他人是先生上课。我们这样的前十名每个人都有一个各自的师父,他会单独教导我们。一般会是大易成名多年的沙场宿将,或者庙堂上德高望重的重臣。” 黎动放下了石鼓,瞪着眼说道:“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啊?” 刁英撇了撇嘴,不忿地说道:“能在那种入学试里拿前十的,都是怪物。朔漠台的先生能教的,你们怕是早会了,只能让那些老怪物亲自调教你们了。不然回头上课,是先生教你还是你教先生啊?” 萧雨歇却来了兴趣:“那时羽的师父是......” 刁英干笑两声:“我爷爷,西南鹰扬卫大都督——雕爷。”随后刁英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道:“哦,对了,你们在这里首先得找一个生计,一般比较多的都是出去打猎,或者开垦荒地。食物总是不嫌多的,种地要安全点,但是因为这里土地贫瘠,我们的肥料和水源不一定够,田地有限,需要的人手也有限,而且最好要有和植物或者土地相关的六道术法,或者德鲁伊的自然法术。不过你们要有别的手艺,也可以干别的,比如去工坊或者裁缝铺,那些设施集中在东边种植区和居住区交界的地方。还有一条小街,上面是些店铺之类的。”完了,他还特地说了一句:“走吧。正好快到中午了,去街上吃个午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