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国法家事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人马的黑色剪影开始缓缓停住脚步,然后往回走去。周永已经察觉出来前路有鬼。 一支人马急匆匆地往回赶,在峡谷入口处的关隘,还有一处周家镖局的歇脚点,里面按照戍堡的形制建造,贮存了补给饮水,可做应急之用。回到那里,等到天亮出发,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上,周永也开始盘算,是谁想对自己下手。周家镖局敌人众多,而这城外也有几股实力强劲的盗匪,尤其是寺水河谷的齐友山,竹笋山的胡大彪,以及草原上的迭达部。这三家都有超过三千的人马,也有自己的一小块根据地。这些人倒也不会竭泽而渔,只是要求过往的商队留下货物价值一成的财物。尤其是殇山附近的一些商团,更是按年付给他们一定数量的钱财,算是VIP,平常过往就算是免费了。 按理说,今年周家镖局的钱已经给足了,没道理这些人还会对他们下手,若是殇山其他的势力下手,基本上也是要借这几家的手的,不然算是让这几家匪盗失信,算是得罪了这几家匪盗,以后这条道就不好走了。 再说了,自己这支队伍,百十来人,不少了。 然而周永还没盘算出个所以然,忽然就觉得胯下的马匹一晃,然后整个人就被抛了下去。他一个激灵翻身,却见一根绳索横在路中间,自己的马被绊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他的身边,那些和他走在一起的镖师统统摔倒,剩下走在后面的全都勒马而立,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周永猛的爬起来,拉住马缰,没来得及翻身上马,就听自己身后一声巨响,赫然是源能炸弹炸响。回头望去,却见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道路上埋下了霹雳震天雷。当时就将商队从中间拦腰炸断,巨大的爆炸让十数人直接毙命,还有一些人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到了路边,生死不明。 而周永自己的马匹也被爆炸声惊到,人立而起,转身便狂奔起来。周永哪里还能拉的住自己的战马,他顿时意识到,那些人还是动手了! 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周围,忽然一块块巨大的盾牌从地面翻起,围成了一面墙,将自己身后的大车团团围住,同时围住的,这些大盾早就被一根根绳索和木棒连接成了一个陷阱。有些人运气不好,直接站在了盾牌上,被一下子掀飞起来。 周永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死战,周家有恩于他,他不能放任这批货物流失。他腰间的长刀猛然出鞘,那是一把银色的刀,刀柄银色,刀鞘银色,连刀刃都是罕见的银色,上面还篆刻着绚丽的花纹。长刀一出鞘,淡蓝色的光芒就缠绕其上。 然而,这个时候,周永背后的黑暗中,萧雨歇的身影骤然乍现,手中长戟直取周永的身后。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周永猛然回头,朝着萧雨歇就是气势凶猛的一刀,一刀银蓝色的刀芒横斩而出,然而刀芒在空中猛然变化,那些刀芒化成了一道道狼型的银蓝色光芒。或者说,银蓝色的光芒凝聚成了一只只体型大小不一,但是同样凶狠狰狞的野狼。 周永的能力名为“苍狼斩”,洪荒道能力,他能召唤出的东西,便是狼群。这些由炁团和源能构成的野狼,有些类似于黎动的炁团苍龙。但是无论从威力和大小来看,都远远比不上炁团苍龙。但是它有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数量! 从第一道刀芒化成十几只野狼开始,无数的银蓝色光团野狼凭空浮现,如同一只小型的军队一般贴近了萧雨歇,数量早已过了百只。 萧雨歇心中一沉,身体猛然间元素化,然后无数的水晶鹰隼就在萧雨歇身边浮现了出来,然后密密麻麻地飞向冲来的狼群。 水晶鹰隼在狼群间来回穿梭,撕开一只只奔狼的身体,然而这些源能构成的奔狼身体似乎没有普通狼的弱点,无论是攻击头部,还是攻击细腰,攻击效果总归差不多,一次的受伤很快就可以痊愈,只有彻底打碎它的身体,才能让它们化为星星点点的光点消失。 狼群与水晶飞鸟群犹如两道巨大的洪流撞在了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声势。 “铿”的一声巨响,却是萧雨歇闯过了整条洪流,手中的大戟和周永的长刀撞在了一起。 周永的长刀轻薄,和萧雨歇沉重的长戟对撞自然不占优势,然而此时周永若是退,便是将战斗主动权交给了萧雨歇,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但他的刀法异常灵巧,手中薄刀挥舞起来更是势若千军,他手中长刀一翻一挑,一个借力用力,竟然将萧雨歇的长戟挑的向上开去。 萧雨歇的灵巧又岂会差到哪里去,烟雨锁城枪,本就是以灵动著称。他索性戟头一样,戟尾向下猛然一压,一脚踹在戟尾上,整杆长戟转了一百八十度,戟尾直挺挺朝着周永又怼了过去。 他们二人,一个将轻刀用出了千钧之势,一个却将大戟舞出了绣花针一般的轻巧。 周永手中长刀挡开戟尾,萧雨歇却已经一把接住了戟杆,转身一戟就又捅了过去。 周永也惊讶于萧雨歇使这杆长戟使的轻盈,但手中长刀不敢耽搁,再一次架住了长戟,这回他的长刀没有离开长戟,而是死死贴住了戟头,然后手中长刀画了一个半圆,竟然将长戟架住生生推了回去。这竟然用的是借力用力的法门。 借着将长戟推回来,周永一下子就近了萧雨歇的身,萧雨歇用的长兵器,周永是单手刀,一旦近身谁占优势傻子都看得出来。 然而萧雨歇何许人也,他第一时间将计就计,用长戟的月刃死死卡住了周永的长刀,然后用力一挑,一翻,一拽,想要带飞周永的长刀。 周永知道这个时候武器脱手等于是死,一手紧紧握住刀柄,连整个身体都被带的旋转都不肯放手,同时另一只手借势朝着萧雨歇就探了过去,一只巨大的银蓝色狼头出现在周永的那只手上,朝着萧雨歇咬了过来。 萧雨歇元素化的左手也马上探出,整只手都由黑曜石构成,就连爪子也变成了紫水晶。 黑水晶爪子死死握住了巨大的狼首。一只利爪就这么开始和一只狰狞的狼首角力,长刀和大戟也搅在了一起,互相僵持不下。 萧雨歇握着戟杆的手发出了一阵阵嘎几声,显然无论是萧雨歇黑曜石化的手掌还是戟杆表面的附着金属都有些不堪重负。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荒野上出现了一阵巨大的咆哮声,那是无数的人在同时高声喝出:“大易军卒办案,放下武器投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随着这一声声喊声,越来越多的大易军卒手持源能枪械,从盾牌墙的缝隙中伸出枪管,对准着里面的商队,甚至是拖着用源能车辆牵引着小型火炮也校准了轰击距离。 周永慌了,他想到了一切,却没想到这事事发了,上面要拿他们开刀,他这才想起,殇山新来了将军,年轻气盛,非常的渴望着军功啊! “别听他们的,兄弟们干的都是死罪!杀了这些丘八,逃出大易。”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了这么一声。 周永听到这一声喊的时候,算是痛苦的闭上了眼,这一嗓子算是坐实了他们的行径,他们失去了所有可以回旋的余地!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点异动,这些大易军卒有权利直接就地格杀他们。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其实是萧雨歇让铁鹏喊的。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然后是盾牌墙内一声声弹丸入rou的声音,接着是一个个身体倒地,再接下来,就是一声声惨叫。萧雨歇的人下手也是留了手的,这一波开枪,他们瞄准的大部分也都是商队众人的腿脚,只是为了废掉他们的反抗能力。 萧雨歇盯着周永的眼睛,狞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为周家卖命啊!诶,不过我劝你看看清楚。”说完,萧雨歇朝着远处一努嘴,周永押着的货物已经因为爆炸和混乱撒的满地都是,一根根源能枪械格外的扎眼,“人脏并货!你一个人扛不下来,值吗?” 周永恶狠狠地盯着萧雨歇,冷冷地说道:“我有儿子要养,有老婆要疼,有父母要孝敬。我要让自己的家人过的好,过的称心!我就得把自己的命卖了!” “把武器放下。”黎动冷冷地声音在周永身后响起,他已经带着其余人彻底结束了对商队其他人的战斗,现在终于回过了头来,帮助萧雨歇。一把斧子架在萧雨歇的脖子上,冰冷的感觉让周永一个激灵。 萧雨歇渐渐松开了武器,周永也似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垂下了自己的双手,将刀丢到了地上。 萧雨歇看着周永淡淡说道:“知道自己运出去的是什么吗?这些东西最后终究武装了栗末,终究让大易的战士流血,牺牲。你有家人,那些牺牲的战士呢?那些伤残的士卒呢?那些在栗末南下打草谷中遇难的大易平民呢?他们的家人何辜?如果,下一次栗末南下打草谷的时候,你的家人就在栗末的枪下,而这枪就是你运给栗末的呢?” 周永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黎动一把按住周永,将他绑缚起来。周永这时才大叫起来:“谁让他们是大易士卒?做了大易士卒这就是他们的命!我入了镖局,为镖局而死也是我的命!我的命我认,你们的命你们也该认,你们怎么着我都行!但你们不能对我家人动手!”周永这个时候可能反应了过来。“如果,下一次打草谷的时候,你的家人会在栗末枪下。”这是在敲打他,这是在告诉他,要把他的家人赶出城,扔到最容易受到栗末攻击的地方! “大易律法,明文规定。资敌叛国,死刑,流其族。你当个汉jian走狗,就别把自己说的理直气壮。律法就摆在这儿,干这腌臜事儿以前怎么不看看?你以为自己死了这事儿就能了吗?你若不是主犯,还能轻判,你若有立功表现,还能减刑。”萧雨歇盯着周永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周永挣扎着盯着萧雨歇盯了好一会儿,眼睛中逐渐布满了血丝,无论黎动怎么拉扯就是不肯挪步。最终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想要什么?” 萧雨歇淡淡地说道:“谁的货?谁让你运的?这样的事情干过几次?运给了谁?” 周永恶狠狠地盯着萧雨歇,他要说了,周家会不会完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完,他的家人一定会完。更何况,他不能对不起周家。但他不说呢?能保住家人吗?能保住镖局吗? “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周永最后就说了这么一句。 萧雨歇没耐心和周永耗了,这种时候还在想这种交易,无非就是抱着侥幸,心里还在盘算小算盘,这个时候的话没几句能信,一摆手说道:“带回去,秘密关押。谁也不许走漏风声。”随后对着周永缓缓说道,“自己说,和我让你说,结果不一样。我有一千多种方法让你开口,再说了,这里能开口的也不是你一个,这么多押镖的伙计,总有几个人诚实的,你说是吗。再说了,周家又不是只走这一趟镖。周家镖局,有能力和朝廷对抗吗?自己想清楚。” “保证我家人的安全!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周永一见萧雨歇不吃这套却急了,撕心裂肺地大吼。 第二日,再次有两支出关的商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无论是镖局押送,亦或者是某些豪商自己私人武装押运,总归有和家里联系的手段。长时间的不联系,谁都知道是出事了。这个时候,总有人能明白,这里面有人在搞鬼。 整个城中,顿时开始有了些紧张的气氛,尤其是安平街一代,各家各户门前的守卫都多了一倍。城中各家豪商富贾第一时间开始联系城外的各大匪帮势力,然而无轮他们怎么打听,始终没有匪帮势力愿意承认,甚至匪帮势力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此后两天,越来越多的商队开始出事情,很快终于有人开始发现这些商队的共同特点——见不得光的生意! 所有人都开始联系到,刁英向所有人暗示,他更需要的是军功。顿时,这些这些本已连成一体的富商大贾中,开始有人相互猜忌。 是不是真的有人向新来的总督举报了自己人,这谁也说不好,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有人下手了。 城东周家镖局是个热闹的地方,外人要托镖都会来这里,这是整个殇山地界,唯一的镖局。周家镖局也因此格外的气派,占地百顷,高墙耸立,朱漆大门,亭台楼榭林立。要知道,殇山城去年底才开始着手扩建,行政划分也才刚刚提为城,以前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人口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三万不到。而周家镖局就有镖师百人,其中大部分实力不错。 整个殇山地界,当地豪族,富商大贾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些人占整个殇山人口的将近三成,富商因为生意需要更多的居于城中,但是当地的几家大姓,却各自在城外有着自己的庄园和村寨。 今天的周家镖局格外的热闹,从早上开始,陆陆续续的一大堆人就开始拜访起周家。 他们名义上是打着生意的旗帜,实际上,到了周家以后谈的却也不是生意的事,甚至可以说,镖局正堂的议事厅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火药味浓重了。 周家镖局、灵蹄绸缎庄、华盛楼是城中最有地位的三个富商家族,都坐在这间大堂中。除此以外,房间里还坐着几个神态各异的人,这些人除了几个城中的有大生意的人以外,剩下的就是殇山衙门的里的人,事实上,这些富绅很多在殇山城都有官身。 周家的大当家周超群,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英武不凡,俊逸潇洒,喜欢一身明黄的袍子,披着潇洒披风的男人。 李晔是城中最大的绸缎庄的老板,这并不是一个人族,而是一个羊蹄人身,头上长着犄角的类人种族,名叫蹄族,蹄族是个特殊的种族,他们两极分化很严重,一部分是精巧的工匠,另一部分则是野蛮凶悍的战士。蹄族并不是大易土著种族,他们原来的起源是艾斯贝尔东部的深山,很多年前,随着世界格局的变迁,蹄族人开始四散到了整个世界,有那么一些蹄族来到了大易,并很快成了大易的一部分。尤其是其中的工匠一族,天性不好斗,尤其擅长纺织,各种神奇的丝线总能在他们手里变成优美的艺术品。 按年龄来说,李家的老板李晔是一个中年蹄族,身材很矮小,脸有些圆,性格和蔼温和。灵蹄绸缎庄本身就是一个由蹄族人构成的复杂商行,这么多年来也有吸纳过别的种族的外人,但是始终是蹄族人占据主导。而李老板这个看似天性乐观温和,善良聪明,人见人爱的,就是这一代蹄族中最出色的一个。 华盛楼则要更复杂一些,他们家的生意囊括很多方面,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各种生活杂物,他们家应有尽有。整座城最离不开的就是陈家,他们对于殇山的影响已经到了每个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个华盛楼幕后的势力也更复杂,它是一个合伙性质的商社,人员构成很杂。但是这些年,一个姓陈的老头子开始一点点把持华盛楼,排除异己,这姓陈的就是想把华盛楼从一个合伙商社,变成自己独家的产业。现在的华盛楼,已经几乎是陈家一家独大。 陈家老板给人的唯一一个感觉就是老,很老!今年九十八,拄着一根拐,满头的头发全白了,佝偻着背,一只在咳嗽。 周超群看着这个老头,心里就是一阵烦闷,他是真怕这个老头倒在自己这儿,到时候晦气不说,还有嘴说不清。等着这老头终于咳完了,周超群忍不住说道:“陈老叔公,您也一把年纪了,我们今天聊的都是糟心事儿,您看您是不是让家里小辈和我们......” 周超群的话没说完,说的隐晦,陈老叔公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却是忍不住说道:“是啊,爷爷,要不这事儿我来处理吧。” 中年人是陈老叔公的孙子,名叫陈章。他的好心之语换来的却是陈老叔公怨毒的目光,陈老叔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还没死呢!你别和你爹一样,一天到晚盼着我死,好把家里的大权接过去!我告诉你们,我活一天,我就一天不会把陈家的大权交出去!这权利只能是我的!”说完又咳了起来 陈章拍着腿说道:“爷爷没人和你抢!行行行,您乐意就好。” 周超群也懒得再管这个老头,自顾自地开口说道:“陈老叔公,这事儿事关重大,不是我对您有什么成见,可是我们是真的着急商量出一个对策。我们丢的几车货物,价值什么的好说,我们赔得起,可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随时能变成炸弹炸死我们!您看您这......” 陈老叔公摆了摆手,沙哑的声音和破罐子一样:“你别管。不管还能不能干,我都是陈家的掌舵人,陈家只能听我的。而且要我说,这事儿不急,谁干的都一样,我不信有人劫几车东西能怎么样,回头让寺水河谷和竹笋山的人上点儿心,把那些宵小翻出来就行。”
周超群一摇头,有些急切地说道:“这事儿不是这么说的!万一这些东西泄露出去,这里面的罪名够我们死十次!” “泄露给谁?这里面的事情在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者说,就算朝廷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几家把持城中各个方面,现在殇山城扩建,正是要仰仗我们的时候,他们没胆子动我们。再说了,今儿个在座的,多少人是在衙门里有官身的,法不责众啊。我不信朝廷不怕激起民变。”陈老太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晔摸着下巴想了很久,然后笑着说道:“我觉得吧,朝廷真的想借这个弄我们,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在六扇门了,就算没有证据,也总归要把我们请去喝喝茶的。” 陈老叔公又咳了几声,然后说道:“所以说,这事儿无所谓,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这个时候,李晔却继续说道:“话倒也不是这么说,这到底是个事儿,处理不好,我们以后在殇山地界可就威信扫地了。” 李晔的话刚说完,陈老叔公的眼睛就瞪了过去,一根拐杖用力戳着地面,嘴中怒骂道:“怎么?欺负我老头子?我说话不好使了?我说什么你们都要对着干?嗯?”老人家越说越气愤,简直有背过气去的迹象。 李晔赶忙解释道:“没没没,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但随后,这个满脸亲切笑容的蹄族人,却依旧保持着那亲切的笑容说道,“可话又说回来了,您这威风也耍不到我们这里,我们这边总归是要查个来龙去脉,把这事儿妥妥帖帖地了了的,您要是有需求,我们顺手替您解决了也不成问题。您要是不需要,那我们也不强求,陈家丢的货物,我们就不管了。” 陈老叔公气的把拐杖提起来,用拐杖尖指点着李晔说道:“你什么意思?是要甩了老人家吗?是不把我老人家放在眼里吗?哼,果然是异族,敬老爱幼什么的,是一点也不会。” 整个大堂里,顿时没什么人再敢说话。 “哎呀好了。”周超群朗声说道,“李老板你没事儿说这个干吗?” 也就在大堂中的气氛异常尴尬的时候,就听见外面跑进来一个镖局的伙计,禀报道:“大当家的,典家大小姐在镖局门外求见,说是知道咱们丢的货物去了哪里。” 周超群和李晔顿时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什么?”叫完以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周超群第一个在大堂中问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蹄族小老板摸着下巴的胡子想了想,说道:“不妨看看。”堂中的众人皆是齐齐的点头称是。 周超群马上朗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没过片刻,四个少年陆陆续续走了进来,除了张嶙、伊杰和典小月,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上吊眼——徐安林。这个家伙,一开始就不受人待见,他也瞧不上萧雨歇他们,此人飞扬跋扈惯了,也刺头惯了,他在营中最想的事情,就是谁也不来烦他的我行我素这几年,然后减刑出狱。但现在军营中的情况有些让他受不了,他索性不知怎么的,搭上了典小月他们的线,反正是功赎,在谁手下都一样,能让他继续我行我素就行。 四人在大堂站定,典小月回头冲徐安林使了一个眼色,典小月这高傲的一笑,却让徐安林神清气爽,徐安林马上谄媚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其实,诸位并不必为这几趟货物的丢失劳神,这些事情,都是新来的参军和先锋,带着我们功赎营做的。” “你说什么?”周超群一跃而起,“身为大易军卒,不思保境护民,竟夺民之财!” 典小月却一下笑了起来:“周大当家的说笑了,你应该担心的不是他们夺你之财,而是他们会不会用这些东西,要你的命?他们劫你的这些商队,不叫夺民之财,而是叫——搜集证物!逮捕犯人!” 周超群听完却在大堂中来回踱了几圈,满脸的焦虑之色,不知所措。 “哼!什么搜集证物,逮捕犯人。就算我们干了那些事,也轮不到他们那些小崽子来教训!我们做这些事天经地义,若是《易律》不准,那是他《易律》有误,与我们何干?但他们夺我们财物,到哪里都说不过去!”陈老叔公一摆手,拐杖猛地戳地,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谁知这是李老板却淡淡地开口说道:“陈老叔公豪气,可是现在豪气没用啊。为今之计,是要彻底想办法摆平新来的太守刁英,和那些跟着他的军官。” “哼,说来也气人,我扣他们的物资就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就是打算向这几人发难,谁知那萧雨歇卑鄙无耻,根本不管后勤的事,反而暗中用市井无赖的手段,我用官场上的堂堂之阵对付他,他却不接招,反而让青皮流氓诬赖吾等,好生下作!现在,我更看出来了,他这是知道我和各位叔伯的关系,我短了他多少东西,他就从各位身上找补回来!好生不要脸!”典小月说道这里气就不大一出来,萧雨歇让他见识了什么叫不守规矩,但她也丝毫不顾忌,自己也不过是用一个萧雨歇手下的女兵,这样一个下作手段。可能在她看来,她是女子,理应可以耍无赖,但萧雨歇是男人,所以不行。 “他要是和你在叶竹儿的事情上纠缠,他就不姓萧了。”伊杰赞叹一声说道,“参军萧雨歇虽就不在大易,但一身尽是萧家家学。我研究过萧家老祖的战绩,萧家老祖彼时作战,有一条规矩,就是绝不在对手选的战场上和人开战,无论那战场看上去对自己多么有利。萧雨歇也一样,你在军营中发难,他便在城里找场子。你在庙堂用术,他一定在江湖和你放对!” 伊杰这话一出,大堂上的众人,包括典小月和张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听你这么说,你还很欣赏这小人?”陈老叔公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知伊杰却一摇头:“欣赏他?那四人里,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太守刁英,韬略不熟萧雨歇,为人古道热肠,阳光开朗,性情通达。但此人在迦叶陀能做得出屠夫之举,他心中的狠,一般人看不透,他不是对别人狠,是对自己狠。他性格敦厚,平常愿意用道德底线作为囚笼,将自己内心的狠锁起来,压抑自己的本性,实际上他和雕爷没什么却别,实打实的亲孙子。对付他,我们只能哄,一旦刺激到了他,他打开道德的囚笼,谁也没好果子吃。但只要哄住了他,他便不是威胁。” “那依你看,剩下的两人呢?那个时羽又是如何?”周超群忽然对这些人感兴趣起来。 伊杰叹了口气:“时羽是这四人里最难厉害的一个,论谋略不输萧雨歇,论战力可压黎动。此人才隐隐是那几个人的核心,他虽是平凡出身,无根无基,可却是真真正正是一个大易难得的惊才绝艳之辈。” “我怎么听说,这个时羽,自打来了殇山城,连军营的门都没有出过!”周超群看似随意,确暗有所指的说道。 伊杰呵呵一笑,淡淡说道:“他们几个外人,要在殇山立足,说到底,所依杖者,便是军!强军在手,今日抄你们满门,予取予求,你们能耐他们如何!时羽比谁都知道这一点,知道他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军队训练出来!” 伊杰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典小月和张嶙,伊杰确实有才,看的确实透彻。 过了良久,就连陈老叔公都忘了咳嗽,最后还是周超群缓缓说道:“他们这么做,也未免太不把法度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吧?更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他的眼睛缓缓抬起,露出鹰鸷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伊杰。 伊杰却是一拱手说道:“刚才可不是我说《易律》有误的。若是上峰见到了罪状,一纸军令,要取诸位性命,我——也只能遵从军令。” “你什么意思?”陈老叔公拍着椅子腰站起来,这明显是在职责他们触犯国法在先,还暗示伊杰他们本来就可以不用帮殇山本地的乡绅。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过了片刻,典小月站出来,笑着打圆场说道:“诶,诸位别伤了和气。伊杰,你也是,怎么能这么说呢?国法是小,为各自家族谋福利才是大。老叔公和在座各位叔伯做的都没错,小女绝对会带自己麾下一营士卒,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