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锁缚之链
殇山城的新城区已经建了很大一片,林立的房子开始逐渐显现出一些峥嵘的新气象。人气儿足了,安居乐业,繁华热闹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第一期建成的大多是居民区和功能性建筑,居民区边上依旧热火朝天,新的工地刚刚开工,无数的建材物资从四面八方汇集向了这片工地,自从刁英彻底掌控城中大权后,他就开始搜集城中所能购买到的各种物资,用来投入新城区的建设。 现在的工地上,堆满了无数的石板,砖块,木材,还有钢筋;地面上沟沟壑壑的已经开出了不少的深沟,一根根地桩也已经打了进去;还有些地方,高大的工程吊车正在将一捆捆各种材料搬运到需要它们的位置上去。 工地上的一角,萧雨歇蹲在一座刚刚起了框架的房屋内,蹲在墙角,看着开裂的墙面,用刀柄使劲戳了戳墙面,然后调转刀身,用刀尖从墙面上扣下了一块墙皮。 这里是整个工地的东南角的一块,已经是工地的边缘,周围有着不少还没清理完的荒草,边上的不少地面也还没整理好,都是最原始的泥地。 这间屋子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占地不到二十个平方,现在屋子只起了墙壁,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没有器物也没有隔间,房间内目之所及只有四根承重的柱子。这地方,应该是用来当商铺公共茅房的。 萧雨歇无奈地站起身,将刀扔给了边上的随从,问道:“这是怎么搞的?”他现在第一反应就是典小月又在背后搞事情了。 之前萧雨歇他们出城作战之时,这里交由龚鹰负责,好几次典小月派人混进来做手脚,破坏工程用的材料,给民夫吃的食物中加“料”,挑拨民夫们罢工作乱;甚至更有甚者在城中搜罗地痞无赖,来工地闹事,欺侮打伤民夫。 好在龚鹰为人机警,每次都能提早发现,典小月做的都是无用功,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再加上一个罗湃一天到晚虎视眈眈,有事没事就在典小月家伏击露个脸,弄的典小月以为罗湃要暗杀她,把大量的精力、人力、物力都用在了守卫自己的安全上。 伊杰和张嶙不以为意,他们清楚,就像典小月只敢暗地里做手脚一样,萧雨歇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火和典小月正面冲突,可是架不住典小月胆小又刁蛮啊,既想和萧雨歇他们过不去,又担心自己的小命。 现在,典小月自从上回得了自己兄长典少阳的命令后,果然安生了很多,几乎是天天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事情大部分都是伊杰张嶙在干,这二人天纵之才,清楚应该怎么做。他们将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了训练军队上,大量的财力也用在了武装士兵上。 倒是几乎不和刁英他们作对了,只是补给的问题上,还是会一直下绊子,毕竟他们要壮大自己的兵卒,好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己用。 工地也因此开始越来越清净,工程速度也开始越来越快。 但是今天,萧雨歇他们一大早就被叫到了,工地上出了些事情,不好处理。工地上新筑的墙竟然开始出现了开裂的问题,好在这段时间筑的墙不多,而且都是而且规划周边不太重要的边缘建筑。本来也是想用这些建筑试试水,毕竟民夫都是无家可归的山民,没有多少人有专业建筑的手艺。边缘建筑造砸了,修改起来也容易。 核心的商铺、工坊、货仓之类的建筑,都需要专业的建造知识,不是修建过民居的民夫一上手就能会的,到时候造砸了还不好改,不好弄。 随着萧雨歇向着边上的工匠开口询问,刁英也在后面满面的忧色,他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执政的琐事比打仗更麻烦,麻烦的多。军中的事情他已经推给了时羽和黎动两人,这两个人简直乐得逍遥,成天混在军营。今天是好不容易被拉来了新城区的工地上。 边上的工匠大师傅从边上走了上来,给萧雨歇和刁英拱手说道:“回两位大人,小人觉得这是水质的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小人才让龚县令找的二位大人,毕竟这水源的问题,在下实在没法儿解决。” 萧雨歇转过头去看着这名工匠大师傅,这是龚鹰从河西道兴庆府城找来的一个本事非常不错的大工匠,没从本地找,一是本地确实没有有此手艺的,二来也是因为当地的土豪劣绅当时把持着这些殇山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匠人。 这个大师傅四十岁左右,一身账房先生的打扮,身材瘦高,脸庞刚毅,为人不苟言笑,死板严肃的很。 “水质?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刁英追问道。 大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此地和兴庆府不同,兴庆府之水利,有千年之经营,随地处干旱,可用水无虞,我在兴庆府不用考虑这些问题。故此来了这儿,我可能疏忽了。殇山之水,说缺不缺,边上就是大河,说不缺也缺,除大河以外,再无优良水源。而且此地水利极为简陋,城中与城外良田中有水渠,可是这些水渠覆盖的地方也就这些。有些缺水的地方,大多是居民开井取水,或者家门口修水窖储水。” “此地原为城外荒地,人迹罕至,没有水渠。我自外面用水车运水至此,之前一段时间并无问题,然而最近这个月天越来越旱,城中水渠的水位一路下降,水渠取水越来越困难,我便派人找了附近的一处水井取水,用井水合出来的泥浆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我尝了尝这些井水,有些微咸,找人验了一下,水中矿物盐含量超标,问题不大,不同的饮用和灌溉皆无问题,然而一旦用来合泥浆,就成了现在这样。应该是其中的矿物盐被泥浆影响到,析出结晶所致。” 萧雨歇听完赶忙问道:“大师傅,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大师傅也不含糊,张口说道:“我今天还是让水车去水渠取水,但这只能解一时之急。天气再这么干燥下去,水渠水位还会下降再取水怕会影响居民的生活用水。” “若要彻底解决,我想最好是重修殇山城的水利。” 刁英听完,赶忙问道:“您看这水利是要怎么修?” 大师傅赶忙摆手:“您这话说的,我只是个造房子的匠人,不是水利匠人,这不是一码事。所以我才让龚鹰找你们商量办法来着。” 萧雨歇听完直叹气:“殇山城在我们来之前,只是一个中型镇甸的规模,加之偏僻,城中简陋的紧。这水渠我看过县志,上一次修缮是五十多年前,早就不堪使用了。真要说起来,半座城都已经老朽不堪,需要重建了。” “不然我急着修新城干嘛?”刁英直叹气,“新城建起来,这老城区才能扒掉啊。” “找会修水渠的,调拨人手,先把水渠的时期解决吧。又是个大工程,钱还够吗?”萧雨歇无奈地提议着。 刁英点着头:“山中剿匪的收获还有,城里的恶霸劣绅罚没的家产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钱的问题应该不大。” 萧雨歇叹了口气:“你那边军队也需要用钱,重火力,甲胄都得装备上。不是小数目。” 刁英摆了摆手,还想说什么,就听有人进来和大师傅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师傅冲着两人一拱手:“不好意思,两位大人,今天的用水运过来了,我去看一下。” 萧雨歇冲他招了招手:“一起去吧。” 刁英和萧雨歇两人跟着大师傅一起走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黎动在远处来回的逛,时不时和工地上的民夫插科打诨;时羽则是一直蹲在不远处的一座工程用构装吊臂上,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刁英招呼了一声,时羽翻下了吊臂,黎动也一路快跑过来。四人就这么并排朝着工地的大门迈了过去。 工地一直都是封闭式管理,四周一直有高耸的临时围墙,周围也都安排了人手巡逻,只留下几个出入口供人员和物资进出,像运水车这种体积巨大而且重要的运输工具,一般都是走正门。 随着萧雨歇他们四人靠近了工地大门,远远地就看到那一辆巨大的运水车正在小心翼翼的通过工地的大门。这水车是那种大型的源能货车改装的,萧雨歇在原陆,基格老爹手下押运货物的时候,就一直和这种大型货运车辆打交道。这种车后面的车斗换成巨大的水罐。 大师傅热情地迎了上去,冲着驾驶车辆的人问道:“诶,小伙子没见过你啊。” 驾驶车辆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眉目端正,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刘是我叔叔,他今天病了,让我替他一天。” 大师傅有些担心地问道:“哦,老刘怎么了?”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老毛病了,手脚发麻,上了年纪都这样。” 刁英这个时候也跟在大师傅后面,走进了那辆水罐车,他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他用力嗅了嗅鼻子,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萧雨歇也学着刁英用力吸了吸,他忽然也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点不一样,因为是工地,这里洋溢着各种气味,可是走进了水罐车,这味道好像着实是变了。 “好像是不对,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刁英努力想了很久,忽然就听时羽开口说道:“火油。” 这一个词,顿时把刁英的记忆钩了起来,去年冬天,他们在和朵城占了一座油矿,用里面的火油烧了一座和朵城,这味道他在熟悉不过了。 萧雨歇这个时候猛然回头,看向了水罐车,下一刻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快跑!离开那儿!” 大师傅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朝萧雨歇那儿看了一眼,可是就这看了一眼,刹那之间突变陡生,一根有力的胳膊勒上了他的脖子。 那个上一秒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老刘的侄子”竟在突然之间发难。这个年轻人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大吼道:“狗官!滚出殇山!” 下一秒,这个年轻人陡然用另一只手掏出了一个椭圆形的东西,赫然是一把源能枪。他没有将源能枪对准萧雨歇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他对准的是他开来的那辆水罐车。 萧雨歇现在用猜的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一车根本不是水!根本就是火油! 刁英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亲手用这玩意儿烧了一座城,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也知道要是用在他自己身上,会是一个怎样的惨像。这座他亲手规划修建的新城区,甚至连带小部分的旧城区,都会化为一片废墟,甚至 黎动提斧便要砍过来,比他更快的是时羽的箭,此时一支利箭已经贯穿了那人的头颅。 可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仅仅是晚了那么一点点,那个年轻人手中的枪还是打响了。然后就见一发炽热的源能枪弹钻入了大罐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猛然从众人身后闪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带着高礼帽的罗湃。他一出现,手中一张卡牌猛然射出,上面的图案赫然是——塔!塔罗牌——高塔! 卡牌射入刚刚正在爆开的火焰中,快快黑色的砖块飞速在地面上出现,一块块环绕爆裂的水罐车堆砌起来,不消片刻,一座巨大高塔赫然形成,黑色高塔犹如铁筑,一瞬间将爆炸和烈焰隔绝在了黑塔之内。 “呃...啊...”随着高塔将爆炸隔绝起来,罗湃额头上开始冒出一滴滴的汗水,口中也开始发出痛苦的嚎叫。 萧雨歇他站在高塔之外都能清晰的感到高塔之内的巨力在朝外膨胀,一块块砖石在被朝外推出,巨大的热浪在高塔的缝隙之间被泄露出来。 高塔是罗湃通过自己的能力召唤出来,它可以将一个物体困在其中,可高塔的存在本身也是靠罗湃自己的力量维持的,内部的巨大力量宣泄,实际上就是罗湃在和这股巨大的力量角力。 他是凭着自己强大的力量,生生抗下一整罐火油燃烧爆炸所产生的威力。 高塔刚刚成型的瞬间,罗湃就朝着萧雨歇高喊道:“走啊!” 可是罗湃喊完以后的回声还没消失,萧雨歇根本没时间来得及作答,猛然之间,四周不知从何处涌现出一大堆的人,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手持各种武器,身上源能波动,显然不是这工地上的民夫。 这些工地上的民夫在刚刚的剧变中大部分已经吓傻了,少部分反应过来的也在迅速逃跑,可是还没等这些民夫真正跑起来。那些突然冲入的刺客一个个就朝着他们发动了攻击。 凡是挡在这些刺客面前的民夫统统躲不过被瞬间杀死的下场。 萧雨歇从这里就看的出来,这些刺客绝不是专业的,这种情况下不是迅速朝目标靠拢,居然还会朝无关的人发动攻击。 可是偏偏是这样,却让萧雨歇更加的愤怒,那些都是无辜的人! 可是不等萧雨歇继续愤怒下去,一把砍刀就朝着他砍了过来,萧雨歇迅速矮身,躲过砍刀以后一招顶心肘朝着砸在了对方的肚子上,然后顺势握住背后的剑柄。趁着那人被顶的踉跄后退,一剑迅速削了过去,将那人的双腿齐膝斩断。 然而不等萧雨歇直起身子,一把流星锤直砸过来。 萧雨歇慌忙之中手中的长剑斩出,可是却被流星锤的锁链死死缠住,他顺势朝下劈了一剑,将流星锤死死压在了地上。 罗湃双手平举,对准了巨大的黑塔,手中真炁聚集,拼尽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地黑塔,吃力地回过头,看着萧雨歇说道:“你自求多福吧!我菩萨过江了!你这活儿这不好干!” 萧雨歇对着罗湃说了一声:“你已经救了这里所有人了!” 说完,那个砸出流星锤的人已经冲了上来,手中的光芒闪烁,流星锤上的尖刺“噌”的一下刺了出来,原来寸许长的钉刺一下次变成了尺余长。这个人使流星锤的人能力远不止此,他还能将尖刺发射出去。 于此同时,之前被萧雨歇斩断腿的那个人,也惨叫着扑了上来,手中还拿着火油和源晶制作的劣质土炸弹。 然而萧雨歇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尖刺刚长出来,萧雨歇左手臂铠就射出了一根利箭,刺穿了这人的胸膛。同时手中的长剑猛然一甩,将剑上缠着的流星锤甩在了那个断腿人的头上,尖刺直接贯穿了那人的脑子,那人手中的土炸弹也随之滑落。 黑色高塔之中,被隔绝的暴烈烈焰渐渐因为没有足够的氧气开始渐渐熄灭,高塔也开始随之缓缓消散。 罗湃手中的真炁一下子散去,他整个人也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有个不开眼的刺客居然朝着罗湃杀了过去。罗湃这个时候看上去已经无力再抵抗,然而这个时候萧雨歇臂铠射出了一支利箭将刺客钉了回去。 早已习惯心狠手辣的罗湃这个时候也发了狠,猛然站起来顶在了那个刺客的腹部,生生将顶着那个刺客撞开了好几个冲他来的几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雄壮的身影冲了出来,将罗湃身前的几个人一刀扫成两段,然后一把搀起了罗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胖厨子赵宴。 萧雨歇正一剑捅穿了一个刺客,见到赵宴赶到,连忙大喊:“赵宴!带罗湃先走,我们挡住刺客!” 赵宴抬头看了萧雨歇一眼,还在犹豫,旁边的黎动已经在大喊:“快走!你们在这儿没用!” 此时不光是萧雨歇,黎动、刁英、时羽都是各自陷入了苦战。对面的人数实在众多,竟有上百人。 下一个瞬间,萧雨歇猛看见一个刺客正一刀砍向一个地上的老民夫,他赶忙冲了过去,用左手的臂铠挡住了这个刺客砍下来的刀,然后长剑猛然捅出,刺穿了这个刺客的小腹。 接着萧雨歇赶忙冲着地上的老民夫大喊道:“快走!离开......” 另萧雨歇没想到的是,那个老民夫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一刀捅在了他的后腰上! 萧雨歇整个人都震惊了,自己这个时候还在顾全这些无辜者的性命,可这些人中,竟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取他的性命! 萧雨歇甚至怀疑这是刺客假装成了民夫,然而下一刻,就听这个老民夫大喊道:“好汉好汉,我是你们这边的!别杀我,别杀我!” 萧雨歇彻底怒不可遏了,他回身一肘打在了这个老民夫的头上,然后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拔了下来。 匕首的刀头已经弯了,他身上穿了一身铠甲,还有足可防御弩箭的内甲,一个皓首匹夫的一刀自然捅不穿这些防御。 怆然的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萧雨歇双手握紧了剑柄,回头看着地上中了他一肘,不知生死的老头大喊道:“小心民夫偷袭!”他的眼睛开始泛红,那是杀心渐渐抑制不住的状态。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座半完成的高楼上,一个手持奇形铁棍的身影猛然出现,他一声大喊:“别打了!” 萧雨歇转过头去,却见是那个在大牢中和萧雨歇战斗过的寇天冠。 刹那间,奇迹般的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刺客渐渐和萧雨歇他们四人拉开了距离,像是有默契一样,黎动时羽、萧雨歇、刁英迅速的靠拢到一起,四人所站的位置互为犄角,找不到进攻的空隙。 寇天冠从建筑上跳了下来,走在人群中间,刺客们一个个分开了道路。 走到萧雨歇他们四人近前,寇天冠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那些刺客喊道:“死了这么多人了!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们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寇天冠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喊道:“算了!都算了吧!别打了!朝廷没做错任何事,朝廷对殇山的态度也不可能因为我们今日搏命之举就有何改变。我们今日所做,不过是让自己背上国贼的骂名!” 众刺客互相看看,不知究竟如何是好,终于人群中还是有人弱弱的声音:“可是,可是周家,周家有令啊!” 寇天冠顿时怒吼道:“周家有令我一人承担!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了,你们走!我与这些将军见个分晓。” 萧雨歇死死瞪着寇天冠说道:“你什么意思?来这里杀完人,拍拍屁股转身走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今日就算你们能走,来日不管天涯海角,大易刑律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等众刺客脸色大变,寇天冠回过头看着萧雨歇:“真要这样吗?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萧雨歇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何时听说过,杀手杀人只要是奉命行事就能逃脱法律制裁的?” “兄弟们!咱们已经犯了谋反杀头的罪过,朝廷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只能反!”人群中有人在此高呼起来。 寇天冠一声暴喝:“反什么?他们的大军顷刻便到,剿灭你们如同灭虫杀鼠,还不快滚!逃出殇山,逃出大易,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尚有一线生机!”
这句话终于点到了要害,大军转瞬即至,这里已经是萧雨歇他们的地盘了,就算他们能杀了萧雨歇他们,片刻之后,自己也是被千军万马分尸的下场。 一时间所有的杀手顿时心胆俱裂,遍体生寒,然后便是第一个人转身便跑,毕竟人这么多,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些大易的将军记不住他们是谁。 看着众杀手的逃离,萧雨歇想追也是追不得,这么多人要跑,他们几个人怎么追?他只能对着寇天冠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寇天冠摇了摇头:“没什么,周家的事情,不能再让这些人当炮灰。” 黎动冷哼一声:“你不也是周家人?” 寇天冠点了点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以前不明事理,现在懂了。” 刁英接着问道:“那你今日还来干吗?” 谁知寇天冠反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我已了无牵挂,可我兄弟死在你们手里,我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你不该让那些杀手离开。”时羽依旧冷冰冰地说道。 寇天冠叹了口气:“此事,与他们无关了。我的恩怨,我自己一人了。” 萧雨歇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着寇天冠说道:“你死我活?” 寇天冠点了点头,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拼命的。”然后猛然一下,将手中的铁棍尖端插入了地面,半根铁棍随之贯入了下去。然后萧雨歇一瞬间唯一的感觉就是地动山摇。紧随其后,忽然之间,地面上射出无数的锁链,一根根飞向萧雨歇他们。 这些铁链尖端全都带有一个铁钩,铁钩的样子,和寇天冠铁棍上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些钩子一个个都是银色,如同银月一般。 片刻之间,铁链缠体,铁钩勾身。萧雨歇,黎动,刁英。时羽四人在密密麻麻的铁链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方圆几十米,全是这些铁链铁钩。 一瞬间,所有人都成了笼中鸟! 萧雨歇被铁链锁上的一瞬间就想挣扎,可是下一刻,令他惊诧莫名的一幕就发生了。他身上的真炁竟然消失了! 他抬眼望去,却见黎动的炁团苍龙在消失,刁英的兽化状态也开始一点点褪去,时羽在链条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飞跃而起,然而那些铁链就像是有追踪能力,生生追上了时羽,又将他拉了回来。他们十几年修炼的成果似乎都不见了! “这鬼扯蛋的是禁魔!”刁英第一个喊了出来,然而喊完以后,他就“啪”的一声,被锁链拖拽的跪倒在地。 此时的寇天冠满脸的大汗,他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能力,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锁链勾魂,银钩夺魄。我的钩锁,钩的不只是rou体,还有源能!” 此时所有人终于明白,这个看上去除了一根奇形铁棍,其余都普普通通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有过诛杀五位能力高于他的强者的? 一旦能力被封印,那个人本身的实力再强,也都是待宰的羔羊。看来这个家伙的能力,是可以对比自己更强的人发动的,那现在压制萧雨歇他们,应该绝对在能力之内。 “封印术!”萧雨歇抬眼盯着寇天冠。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带着臂铠的左手,缓缓抬起,对准了远处的寇天冠。 寇天冠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躲避,或者找掩体,他就那么站在那里,艰难地站在那里。 发动着强大的源能封印,对于寇天冠来说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他现在恐怕连移动一下步子都困难。只有寇天冠自己知道要封印萧雨歇他们四个高手,所发动的能力,是他压榨身体的每一一个细胞,透支身体的每一滴血液获得的。 上一次他这么干,伤了元气,动了根本,以后的修炼都会遇到困难。今天他再这么干,恐怕以后的实力都会衰退,甚至有可能从此止步不前。 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寇天冠的手从身后缓缓伸出,摸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小弩,小弩上断掉的弩弦已经被修复。上面一直弩箭已经搭好,可是他抬起自己手臂的动作是那般的吃力,似乎随时可能手一下子软下去。 于此同时,萧雨歇也艰难地在锁链的拉扯和银钩的钩拽下抬起了臂铠,里面的弩箭也是随时击发的状态。银钩的钩尖一点点陷入萧雨歇的手臂,鲜血汩汩地流出,伤口被撕扯的越来越大,仿佛手臂上的rou都要被扯下来。 两个人的弩箭就这么各自对住了对方。 而刁英想要从自己的储物道具中取出准备好的源能枪,可是他怎么用力,手就是够不着腰间。 时羽下半身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可是胸膛几乎被压到地面上,他连掉在旁边的时力弓都难以够到。 黎动凭着强大的身体素质,愣是几乎拽着锁链朝前迈了几步,可是他身上的锁链越来越多,几乎把他捆成了粽子。 就在此时,萧雨歇臂铠中的弩箭射了出去,在射出弩箭的一刹那,他的手臂一松,被拖到了一旁,下一刻他整个人几乎倒了下去。 寇天冠的弩箭同样激发,这回瞄的是萧雨歇的头,铠甲内甲,这回都不会再有用。 萧雨歇的三棱弩箭,在奔向寇天冠额头的一刹那,被寇天冠躲闪了过去。 寇天冠的箭在萧雨歇面前一米远的地方,被一声枪响击碎,刁英终究是够到了腰间的储物道具。然而他发完这一枪,也再无余力,抬枪瞄准。 寇天冠似乎是终于彻底的占据了主动,彻底的掌握了萧雨歇他们的命运。 然而下一刻,他头顶一声响动传来,他猛然察觉危险,回过头望去,却见萧雨歇射出的那支弩箭插在旁边的施工吊车上,弩箭的旁边还有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着吊车前臂顶端的一块巨大楼板。 此时那根绳子已经被弩箭刺断了一半,在那一块楼板的压拽下,绳子正在一点点撕裂。 寇天冠忘了,忘了这里是工地,是正在建设的新城区,这里有着好多的施工机械,更有着不少正被吊在半空中的建材,突如其来的袭击,是那些劳工来不及放下这些东西就跑了。 片刻之后,绳子彻底断裂,巨大的楼板轰然落下。 寇天冠最后只来得及说了一声:“握草!” 下一刻烟尘蔽日,萧雨歇他们四人身上的束缚一松,在抬头看,那些锁链银钩已经失去了踪迹。 萧雨歇拖着一条伤臂,缓缓走到了楼板砸下的位置。沉重的楼板下,压着一个人。 平常的寇天冠能躲开,更能直接轰碎楼板,可是在透支能力封禁四人源能的前提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他的下半身已经全部压在了楼板下面,露着胸膛和脑袋,看着楼板下流出的滚滚鲜血,萧雨歇知道他活不了了。 只听得寇天冠的嘴里还在念道:“周咏还没给家里换新房子,周雨那家伙还没娶上个婆娘。” 他看到萧雨歇走来,喃喃地对着萧雨歇念叨起来:“他们都能给家里换套大房子吗?他们都能娶上婆姨吗?” 萧雨歇听清寇天冠嘴里的话,忽然轻声说道:“只要不是懒汉,吃饱穿暖,四墙容身,一瓦挡雨,总是有的。能不能娶婆姨,得看姑娘自己,这事儿没得商量。但只要丈母娘不故意为难,总归不会因为没钱娶不上老婆。不过想来大部分丈母娘总要为难一下的吧,毕竟经不住事儿的姑爷,谁敢把姑娘交给他?或许会有那么几个娘家人特别不厚道,不待见女儿女婿,但至少,大易是想让这样不厚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许很难......但......我们尽力吧......” “你们还真的是,比老百姓都像老百姓啊。这算什么将军啊?”寇天冠忽然笑了起来,小的有些开心。 萧雨歇也一下子笑了起来:“兵,也是从百姓里来的啊。将军更是啊。” 寇天冠闭上了眼:“你们早点儿来多好。”说完这句话,从此以后,寇天冠再也无法开口,终于停止了呼吸。 随着震天的脚步声出现,大队的兵马终于出现在工地外,燕七和千亭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然而他们看到的也只是战斗过后的废墟,以及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民夫。 刁英开始安排着这些人收拢伤员,打扫战场。 萧雨歇在寇天冠的尸体旁坐了一会儿,直到荀天带着人来清理寇天冠的尸体,他才一拍地面站了起来,对着荀天说了句:“这人尸体收敛好。”然后转身就走。 刁英看到独自一人离开的萧雨歇,赶忙问道:“你去哪里?” 萧雨歇叹了口气:“想办法搞定重修水利的事情。” 刁英有些意外,但随即说道:“大师傅......没找到,他离油罐车太近了。” 萧雨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我知道,就算再没有人帮我,我也要把水渠修起来。敌人越是不想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越做给他们看。敌人越是不想我们在殇山站稳脚跟,我们就越是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万民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