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截活儿
观众席上，多古尔勒早已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走下的观众席，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战斗场边缘的铁栅栏后面，看着离自己仅仅不到百米的萧雨歇。 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正在接受救助的参赛者，忽然死死盯住了萧雨歇。 这个参赛者刚刚应该是被霹雳和冰鲨的合击打倒在地的，当时被击倒的参赛者很多，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人。 可是就这多古尔勒准备动手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出现，打断了多古尔勒的一切，因为他看到这个青年人抢在他之前动手了！ 他一手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图腾，随时准备释放施法，这是这一下子，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法术该不该打出去了，更不知道该打谁。 只见那个青年化身为一道黑影，由一道墨汁洪流构成的黑影，迅速地出现在了萧雨歇的身前。 就在这团墨汁中间一把黝黑的剑刃刺出，直逼萧雨歇。 这个化身墨汁的青年，正是翟金赤。 萧雨歇猛然朝后伸手，一把抽出了背后的野芒剑，猛然一剑荡了过去。也就在同一时间，原康猛然一脚侧踹，朝着那团墨汁踢了出去。 萧雨歇的一剑直接将那把从墨汁中刺出来的长剑直接荡飞，而那团墨汁却在原康的一脚之下被彻底踹散，变成一团泼在地上的墨汁。 “假的？分身？墨汁？”萧雨歇心中惊讶了一下，下一刻他环顾四周，之间黎动、刁英和时羽都做出了防御姿态。 下一刻，十几个之前被击倒得到参赛者，都变成一团墨汁构成的物体，然后攻了过来。 然而这些攻击没持续片刻，赛场上，还保持着战斗力的参赛者还有一些，周围维持秩序的有唐辞手底下的高手，也有萧雨歇军中的精锐，这些杀才瞬间的反应也是惊人，知道这些墨汁来着不善，瞬间就动起手来，将这些墨汁分身攻击成了一滩普通的墨汁。 但是，这些攻击并不是结束，甚至只是开始。就在这墨汁分身的攻击造成混乱的瞬间，萧雨歇猛然感觉身后异动！ 当他赶忙回头时，整个人愣住了，眼前的一切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因为萧雨歇看到，本来一幅幅挂在战斗场周围的宣传标语、装饰对联等等，居然都活了过来，上面画的一个个文字都在从画中钻出来，然后化成一个个狰狞的鬼影向着萧雨歇扑去。 翟金赤的能力更类似于符篆之术，他本是天地道的能力，可是能控制的东西却只是墨汁。但他想出了最诡异莫测的一种用法，那就是控制墨汁瞬间绘出符篆，以符篆配合剑术，神秘莫测，变化多端。 如今场中那些一幅幅大字和装饰画中，已经全被他绘入了各种各样的符篆，一旦能力发动，那边是百鬼日行，群魔乱舞。 “翟金赤啊，你还真的花心思啊，做戏做圈套啊！”用墨汁的能力，萧雨歇不是不知道，肯定是翟金赤那个家伙放大招了。 然而萧雨歇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能应付这种场景的，罗湃随手一挥，一张塔罗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皇帝”，这张牌的能力和商容的御物术类似，稍微有点区别就是，它没有那么细腻的控制，却有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任何物体，无论属性，无论重量，无论大小，都会按照施术者的想法，做出相应的运动。 就好像——皇权之下，无可抗拒。 就好像——帝王之令，不可违逆。 刹那之间，那些横幅、大字、标语所有的东西一瞬间都被撕得粉粉碎，并朝着周围的观众席四散而去。 那些鬼影这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漫天的墨汁雨。 然而就在这一场墨汁雨中，一个身影被墨汁裹挟，飞泻而下，如同流星坠地一般，直奔萧雨歇而来。 那个人正是——翟金赤本尊。 翟金赤的利剑精准的刺在了萧雨歇的肩颈部位，萧雨歇的身子顿时一沉，整个人跪了下去，膝盖深深压进地面之中。 片刻之间，随着长剑在巨力之下弯曲，剑尖终于崩断一截，然后剑身一偏，贴着萧雨歇的前身划了下去。 剑尖没能刺入萧雨歇的身体，因为那里虽然是最柔弱的肩颈，可是萧雨歇却时刻裹着那张雪青狼皮，也时刻甲胄随身，甲胄之下还有蛛丝软甲和已经水晶化的躯体。 萧雨歇咬着牙，挺着几乎将他半边身体压碎的巨力，右手的剑尖一扬，朝着翟金赤挑了过去。 同时左臂忍着剧痛抬起，用臂铠挡开翟金赤的剑刃，然后，臂铠中三支弩箭也瞬间射出，直逼翟金赤面门。 刹那之间，翟金赤很勉强地做出了几个回旋动作，避开了萧雨歇的野芒剑和三支弩箭，然后迅速化成墨汁，消失在漫天的墨汁雨中。 这个时候罗湃才护了上来，挡在了萧雨歇的身前，可此时的萧雨歇已经吐出了一口鲜血。 黎动上来搀起萧雨歇，却被萧雨歇一把拉住手臂，在他耳边急促地说道：“别管我，稳住场上的观众，不然会引起民众的恐慌，边城大擂也黄了。” 萧雨歇说着的时候，竞技场中已经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了，所有的人都在为这场突入起来的战斗感受到吃惊。 只是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刺杀。 毕竟这是擂台赛的竞技场，又有一大群人，刚刚在这里面经历了一场团战厮杀。 “我来！”罗湃这个时候突然喊了一声，他手中浮现出了另一张塔罗牌“教皇”！ 然后罗湃张开双臂，像是一个潇洒帅气的舞台司仪一般，对着竞技场内的观众喊道：“各位观众，这是我们举办方，为大家准备的特别节目。一场由我们殇山城的保护者，大易的将军和士兵们，为大家献上的精彩表演。” 说完，一股精神力波动迅速传来，随着精神力波荡而过，观众们纷纷起身鼓掌欢呼，大部分人居然都信了罗湃刚才说出的话。 “教皇”的能力是大范围内的精神影响，罗湃不需要什么细微的精神控制，只需要一点点的精神暗示，让群众中的大部分人相信罗湃说出的话就行。 即使有少部分精神力坚韧或者实力强大的人可以免疫这种影响，可是一旦大部分普通人都信了，那么少部分人清醒就变的没有意义，他们不同的声音会被大部分普通人直接淹没和忽视，然后被民意裹挟，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远离这个群体。无论清醒者多么大声的呼喊，那些普通民众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都不会再相信，甚至会觉得那些有不同想法的人是别有用心。 这就是为什么虚无缥缈的宗教可以笼络无数的信众，这就是——“教皇的权能”！ 多古尔勒自然是这些可以免疫精神影响的人之一，他看出了发生了什么，至少知道不是什么“表演”。但他也不奇怪，萧雨歇的仇家又岂止只有澹台部。 但他还是懊恼地一拍铁栅栏，这个杀手抢在自己之前动手，还没成。 这是赤裸裸的截活儿啊。 现在他动手对方就已经有了防备。最要紧的是，多古尔勒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更不喜欢替别人收拾烂摊子。他现在才不想杀这个已经被人杀了一半的萧雨歇。 萧雨歇很快被带离，也幸亏他为了控制擂台赛的伤亡，找了大量的医者，同时也制定了相当严密的救治方案，他迅速就被按照救治伤员的计划，安置到了竞技场中医务区的一座单独的房间。 一进房间，萧雨歇却急声说道：“其他人出去！我没事！”然后不由分说，要把在场的所有大夫赶出去。 罗湃这个时候跟在萧雨歇后面，他一把挡开那些大夫说道：“我是圣阶，我有治疗技能，我可以医治他。你们去负责比赛中受伤的那些人。快去。”说完，不由分说地朝外赶人。包括唐辞也被以擂台事务为重的原因挡了出去。 当闲杂人等都出去后，刁英有些心有余悸地开口：“翟金赤来真的？” 萧雨歇满头白毛汗，忍着剧痛，将雪青狼皮拉开，卸下了已经粉碎的肩甲，这块肩甲似乎是特制的，下面居然还有一块厚重的灵纹真钢板：“假的？他遵守了约定，刺的是我防护好的地方，用的也是一把不怎么好的剑。刺不进我的身体，但祖宗的，这一剑是真的重！身体都快碎了。” “做戏做的挺真的，这么大阵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估计情形很快被传出去，虽然那些将情形传出去的观众，并不知道他们看到的事情背后到底有什么。但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时羽站在旁边，说的很淡然。 萧雨歇点了点头：“一次不够，一次没成功，陈锦衣不会满意，他还会要翟金赤继续来刺杀我的。看来我们要继续准备防御刺杀。” 罗湃却拿出了另一张塔罗牌：“这张是女皇，有恢复作用。用吗？” 黎动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有恢复技能？” “不然呢？” 萧雨歇拼命摇头：“不用，我现在需要表现出来受伤的样子。假的骗不过高手，总归要有点伤。反正不重。” “你在以自己为饵。”时羽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萧雨歇拼命点了点头：“我知道，朔漠台入学试的时候，孺公以自己为饵；墨熏城下我也以自身为饵；我们总要这种被挂在钩子上当饵的日子。我们的对手，都是一国英才。” 正在说着的时候，忽然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身影，稍微敲了敲门就闪身走了进来。 萧雨歇抬头看清了两人的身影，正是燕七和赵宴：“怎么样了？追到了吗？” 既然做戏做全套，那么萧雨歇这边也不能掉了链子，既然遇到了刺杀，那么追是一定要追的，不但要追，而且要追的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得让翟金赤几乎付出极大代价送命之后才能勉强逃掉。 燕七和赵宴就是萧雨歇派去追人的。 果不其然，赵宴汇报道：“我们追着那个刺客追到了城南河边的一座小楼中，还没来得及进去，小楼就让人炸了，爆炸过后，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线索。但我们清理了爆炸现场，发现了这个。” “呵。”萧雨歇冷笑了一声，“玩儿的真大啊。这都爆炸了。”说完伸手去接燕七递过来的东西。 接住以后就愣住了，这是一块直径五厘米，的小型金属环，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彻底的变形损坏。 萧雨歇看了半天，忽然说道：“源能手雷，大易产的源能手雷？” 燕七点了点头：“从爆炸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的。” 萧雨歇深吸了一口气，四陆百国所有的武器，都大致分为三个风格，艾斯贝尔风格，圣罗风格，大易风格。其实原因也简单，那就是因为只有这三个国家有从矿石到成品武器的完整的制造工艺。所以这三个国家才是三大帝国！ 源能手雷也一样，艾斯贝尔产的源能手雷，一般就是个金属小球，上面带个小柄，小柄上有插线，用拇指挑开插销，五秒后就能炸。 圣罗的源能手雷则更像一个蛋，一端有一个圆形的水晶按钮，连按两下，也是五秒后爆炸。 大易的源能手雷是一个的圆柱体，一端有一个带刻度的铁环，拨动铁环到一个刻度，手一松铁环就会回转，回转到位手雷爆炸。拨动的刻度越大，爆炸的延时越长。最长可以二十秒，最短一秒。前者用来当简易的定时炸弹，后者用来自裁。功能比较丰富。 萧雨歇现在手里的铁环，就是大易的源能手雷上，用来拨动的刻度环。 时羽也拿过了那个铁环，虽然在场的这些人天天在军中厮混，对于这种制式武器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时羽是个军人中的军人，对于军队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熟悉，对于军队里的东西，他也有着更多自己的观察。 “这是二十年前的制式装备，含铜量和现在的有区别，还有刻度的字体也不太一样。以前是瘦金体，现在是楷体。而且以前的刻度是阴纹，现在是阳纹。” 黎动脑子一歪，马上问道：“什么阴文阳文？” 萧雨歇解释道：“凡是雕刻。往里凹叫做阴纹，往外凸叫做阳纹。” 黎动抢过了那个残缺铁片，看着上面唯一一个还可以看得见的刻度：“诶，你们别说，还真是诶。” 萧雨歇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眉头越皱越紧。 黎动看着萧雨歇的脸色有些奇怪：“雨歇，你咋啦？” 刁英从旁边走上来，也有些担忧地说道：“就算是艾斯贝尔的或者圣罗的，也不打紧。但如果是大易的，那就真有问题了。” 黎动一摊手：“这不废话吗？这儿是大易！不是大易的源能手雷，怎么还能是圣罗的？” 时羽继续补充道：“大易军队，是明令禁止朝本国民间持有任何由爆裂源晶制造的武器。更不可能会向民间出售这种武器。圣罗和艾斯贝尔，倒是全世界倒卖他们的武器，就算出现在大易附近，也不是很奇怪。” 黎动也顿时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说道：“那这是咋回事儿？” 萧雨歇神情凝重地说道：“二十年前的源能手雷，早就停产了。任何武器，库存到一定年限，都会出现问题，再上战场会不靠谱，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尤其是爆裂源晶制造的武器，几年十几年很稳定，用力砸都不会出问题，但是时间再久一点，源晶的属性发生变化，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所以朝廷，每个十二年，销毁一批库存的老旧武器。二十年前的源能手雷，按理说，早就应该被销毁了，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掉包了需要销毁了老旧武器。” “谁有这胆子？”黎动惊呼起来。 回应他的是刁英从牙缝里憋出来的四个字：“贪官污吏！” 萧雨歇随机又想到了什么：“翟金赤是故意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隐晦的提醒我们，给我们传递信息。” “我们要不要出去？”燕七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问道，他隐约感觉，现在的谈话，他们不适合在场。 萧雨歇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没必要，但我留下你们，你们心里也不安。先去忙你们自己的吧。” 燕七和赵宴，两人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 刁英继续开口说道：“翟金赤想告诉我们，陈锦衣和大易朝堂上的贪官污吏有关系。大易朝堂，多有沽名钓誉者，亦有自诩清高者，更有满嘴道德君子者。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大多数都不满大易的朝廷是起于微末，由一群泥腿子建立。就跟陈锦衣一样，出生名门望族，钟鼎之家，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想出人头地想疯了。可是怕死，能力又不行的大有人在。这些人当官上不去，觉得朝廷打压，却又极是喜欢黄白之物，以满足自己精致的生活，所以就毫无心理压力的贪，挖大易的墙角。跟陈锦衣那真的是一丘之貉，心心相惜，早晚王八看绿豆看对眼。” “官员的腐败是一个持续千年的问题，解决起来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杀！我不信他们这样的孙子是杀不怕的人，尤其是那些经受不住欲望诱惑的，肯定是软骨头。”时羽的声音异常冰寒地说道。 萧雨歇冷哼一声：“这些人大多没了脸面，可却还喜欢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你敢杀，他们就敢跳着脚骂你残暴。他们觉得自己只是贪了钱，而你却要他们命，不公道！对于这种人，你应该把他们的丑事，糗事，脏事都公开出来，翻来覆去的宣传，让别人添油加醋的谈论，把他们整个人都变成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消遣，让他们真正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剥夺他们的尊严，让他们活着受罪！” 刁英最后拍板道：“挖！通报上去。然后我们自己也往深里挖，把这个倒卖军用物资的人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谁？！我不管这个人到底要怎么处理，是死是活！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萧雨歇活动了活动还在剧痛的左肩：“翟金赤还得来‘刺杀’我，我会继续和他接触，看看他还知道点什么。” 时羽从黎动手里再次拿过了那个破损铁环，说道：“军队我熟，我去把所这个型号的手雷，所有销毁掉的批次都找出来。看看都有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