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川山长京
长鲸城是一座很大的城,也是单南国最繁华的城。 以前这里不叫长鲸城,而是叫“长京”。 大易人古来就喜欢把自己的都城称之为京。周围地国家从来都喜欢学习大易。他们也喜欢把自己的都城叫成“什么什么京”。 古时候地单南人历经五十年,仿造当时地大易都市,建起了现在这座城市,并将其命名为“长京”。 然而,崇拜总会有尽头。或者说,有些人会把崇拜和慕强搞混。单南人古时对大易的敬畏、模仿不是因为崇拜,而是因为慕强。 可当强大的开始衰落,这份对强者的羡慕也就到了尽头,尊重也就不复存在。 百年多前,大易衰落到何种地步?一步之差就是亡国灭种啊。 这种情况下,当年地单南国也便迅速的翻脸,再加上单南是小国,很快被西陆来的侵略者征服。此后地几十年,风起云涌。 而等到西陆人退出单南国这片土地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变了。 他们觉得正是大易衰落之时,正是自己壮大的好时候。哪怕那个时候大易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支援他们,可是到头来,他们只是把好意当成了示弱。开始在圣罗的挑拨下,开始疯狂试探大易的底线,挑衅大易,甚至最后直接对大易动兵。 大易很给面子,你要打,那便打个痛快,于是短短两个月。几十万大军攻入单南国国土,冥府僧水淹金川城。 被殖民者建立起来的金川城当时是单南的都城,那一战金川城也就废了,至今没有恢复。 单南国的都城就变回了原来地旧都,长京城。 可毕竟两国之间地仇恨已经结下,单南国觉得自己应该摆脱在各方面对大易的依赖,于是改长京为“长鲸”。 以示和大易划清界限,也和自己的过去划清界限。 可是?真的能划的清吗? 单南西北角,有一座大湖,名叫镜湖。镜湖西边有两座大山,名叫大小川山。 两山一湖间有一小片平原,名叫川山脚。 这个地方历来是三国交界,三国都不想因为这一小片地方爆发一场战争,所以很默契的把这里当成了军事缓冲带。 时间一场,这地方就成了一片三不管地带,整个东陆几乎所有的被通缉的罪犯都往这里跑。 时间一场,一座无法之城就建了起来。 在这片群山密林之间,这座城市甚至异常地恢宏。 要说这里的起源,其实也和大易有关。当年大易初建,大败了不可一世的天下共主北冥岩。 那是追着北冥岩的参军余党往死里揍,这些前朝余孽于是牙一咬,心一横,潜出了大易边境。很多人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时间一长建立了一个个势力,甚至开宗立派,成了一方豪强。 川山脚就是被这样建立起来地。 这里充满了来自大易的元素,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风俗语言,都有大易的影子。 可提到这里,却往往能让人想起大易最痛恨地东西——禁药。 禁药这种东西,不只是萧雨歇他们在原陆碰到过的“五石”,和殇山城新出现的“神血”。 前者落伍已久,毕竟原陆本身就落后;后者过于新颖,沙洪新研究出来的,刚面世。这两者市场都不大。 禁药是指所有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个人能力的药物,这个“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源能。有些禁药甚至是提升脑力的。 提升能力这个按理说不要紧,可是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有白吃白拿的好事吗? 提升能力的代价是什么? 有些是压榨人体的潜能,短时间的增强后不可逆转的衰弱; 有些是从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还有一些是能让人失去理智,从此与野兽无异。 但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的副作用——上瘾。 别以为你用一次以后能摆脱它,觉得一次两次问题不大。用了一次,以后你就离不了了。 为了得到这些药,你会变得和野狗一样。低眉垂首摇尾乞怜能得到,那就舔人家脚趾;穷凶极恶杀人放火能得到,那就去抢。 可这东西有人要啊,因为上瘾了不要不行,因为那种强大的感觉更让人沉迷。 于是这些禁药能卖出天价,能让那些卖禁药的人日进斗金。 其利润仅次于军火买卖。 可军火买卖是三大帝国的禁脔,外人谁动谁死。 禁药不一样,大家都还要脸,鲜有国家碰这么恶心的东西。不过倒是传闻圣罗高层就有人利用职权之便和那些黑老大暗地里做这种生意。谁知道呢? 川山脚的那座城,别人一般叫“川山城”。 这是一座很恢宏的城池,天空中向这座城市俯瞰而去,都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间间的房舍,挤得满满当当。就像是满地的堆在一起地芝麻粒。一间间房子挤在一起,分都分不清。 除了房子,你在这里看不到别的,没有树木,没有空地,没有广场。 这里水系丰富,旁边就是镜湖,于是大大小小的河流把这房屋密集的城市分割成了不知多少块半独立的区域。 河道之上大多有桥梁连接,但你别指望这些桥梁有多好,有多大。很多地方人们还是更愿意泅水或者摆渡。 这些区域,被很多势力瓜分。其中大多数以禁药生意为生。这也导致这些河道中常年都被排入超量的炼药废渣,弄得河流乌烟瘴气,恶臭难闻,很多地方连鱼虾都绝迹了。 时间长了,曾经明媚如画的镜湖也受到了这些废药和药渣的污染。 每到晚上,这里也算是霓虹璀璨,繁华似锦,做的都是最赚钱的生意,这里打造的自然差不了。 一个年轻男子晃晃悠悠从一家豪华地妓院中出来,转身就沿着街道走去。 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地栖息地,什么都能少,赌场和妓院是不缺的。 里面有多纸醉金迷,玩儿的有多花,那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尤其是年轻人身后这间妓院,是整个川山城最大最豪华的妓院,占据了足足一个街区,甚至向着河面延生出了不小的水榭和河面上琳琅满目的花船。 也只有这条河道鲜有污染,总是水质清澈,波光荡漾。因为掌控这个里的势力是川山城最大最凶悍的,他们不会往这里排污,也没人敢让污水流到这里来,影响了妓院的生意。 那是会血流成河的! 只是这里看着环境优美,可是背地里隐藏的污浊却更甚。 妓院中的姑娘有过不下去地穷人,更多的则是那些被人贩子从四陆百国各地掳掠而来,以虐待和凌辱把她们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发泄工具。 年轻人似乎很习惯这里的生活,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进了一座院子,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小楼,直接上了阁楼,这里有间小阁楼,是他自己的天地。 阁楼中没亮灯,可他已经对阁楼中的摆设熟门熟路,门进去左手边靠墙是书桌,书桌里面是衣柜,右手边是一张床,床后是窗户。边边角角还有些别的家具。 年轻男人进屋,一屁股坐在床上,仰面就躺了下去。嘴中却说道:“有屁快放?” 房间最里面,床的右手边阴暗的角落中,一个声音缓缓开口:“郑信泰给了你一座大庭院,你不睡那儿,来这么间破屋睡。” 说话的人,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郑评秋。 躺在床上地男人开口道:“你是不是有病?来这儿就为了问我这个?” 郑评秋叹了口气,从黑暗中走出来,“锵”的一声,碧色地刀鞘杵地,口中接道:“我为什么会来,你不清楚吗?” 听到声音,躺在床上的男人仰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彩灯的光,男人看见了郑评秋手中那把名刀——飞花。 “cao!前两年刚听说赤卷大开杀戒了,怎么今年飞花也要暴饮人血了?流年不利啊!”床上的男人感叹着。 这个男人背后的势力,是掌控这里妓院的势力,也是川山城最大的势力。 这个势力叫“天道盟”。他是现在所有前朝余孽之中最强大的。 而这个势力,现在的掌权者便是,镜湖之主——郑信泰 郑评秋看着这个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当了十年的暗桩,前三年你就可以走,可是你不走,我知道为什么。” 男人却打断了郑评秋的话:“没为什么?就是不想走了,习惯了这里的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我会杀了郑信泰,那你,就好好醉生梦死就行了。” 男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喊道:“那是你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 “这个手,不能你来动!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个可以解决这一切!可为什么偏偏等来的那个人是你!” “你不能弑亲父!”床上的男人爬了起来,大吼着。 郑评秋顿了顿,说道:“我不会杀他,我是大易官差,我便不能动私刑。能杀他的,是大易律法,是刑场上的行刑者。” 床上的男人痛哭起来:“那还不如你亲自动手呢?一代英豪,不能死在战斗中,却要受刑律侮辱,在大狱之中被人废掉一声修为,像死狗一样被刽子手处刑。那是何等羞辱!” 郑评秋头也不回的离开,只不咸不淡地留下了一句:“他犯了法,犯了法,就要进监狱。” 郑评秋走出阁楼,小院外早有两个人在等候。正是七巧和尤独。 七巧一见师父出来,火急火燎地冲上去喊道:“师父师父,您没事儿吧?” 郑评秋呵呵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见见老朋友罢了。” 七巧一撇嘴:“师父你来之前自己说的,这地方不比大易,处处都要加着小心,万不可一个人贸然行动。结果你自己倒把我们甩下,单独去见那个陌生人。” 郑评秋摸了摸七巧的头:“小七啊,他可不是一个陌生人,说起来,他算是大易朝廷安插在、郑信泰的暗桩。” “暗桩?怎么会做了这么久?”尤独好奇地问道。 郑评秋长叹了一声:“做暗桩苦啊,不但身份泄露会死无葬身之地,每天都在恐惧中渡过。这种情况下,每一个诱惑,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难以抵抗。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狠人。” 尤独更有些好奇起来:“那他?” “他喜欢的女子死了,就是在这川山城,死得很惨。她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苦命女孩,为了另一个暗桩能把情报送出去,她牺牲了自己。所以他不见到这座城覆灭,他不会走的。可哪有那么容易?大易没法儿派兵过来,这是境外。至于这周边的那几个小国,谁有本事和川山城过不去?”
“所以只能我们这样的小队人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调查取证,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拿下。有的时候,当地的几个小国,安莱、山南、马堡都是和川山城沆瀣一气的,还会暗中对我们下黑手,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也不好找他们帮忙。”七巧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这个郑信泰是个什么样的人?”尤独继续问道。 七巧随口说道:“郑信泰的父亲是北冥岩手下的大将,极其厉害的那种。北冥岩落败,流亡海外,郑信泰的父亲还在带领残余势力和大易血龙军周旋,但是很快也不得不退出了大易国境,躲到了几个南方小国的北部,在几个南方小国间打下了自己的地盘和基业。很多年以后站稳了脚跟,也就有了现在的川山城。别小看郑家,人家不止这一座川山城,产业和势力遍及大易南方的几个小国。甚至这些小国的政府里,也全是他们的人。” 郑评秋在旁边听完,心里挺不是滋味:“别大意,像郑信泰这样的人,在南方小国还有还几个,有些是前朝余孽的后人,还有两个是当地人但也算是之前的前朝雨歇培养起来的。说白了,南方这几个小国,见不得光的黑道多半都是大易的前朝余孽。这川山城,算是他们的老巢。” 说完,郑评秋抬手摸了摸七巧的头:“辛苦你们了。” 七巧像是一只小猫一样抬手拍开郑评秋的手:“老师,我不是小孩了,别摸我的头。” 长京城,或者说长鲸城中,有一位顶级的富豪,他是整个长鲸城的首富,范牧之。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但是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不过四十几,丝毫不见老态,身高不高,刚刚到一米七,宽肩,粗腰,身材说不上好,还有些发福。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梳着大易样式的发髻。 他浑身都是一股商人的气质,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精明。 他的宅院是整个长鲸城最大最豪华的,而且里面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甚至就连真的单南国宫殿都要略逊一筹。 宅院围绕一座天然的小湖泊而建,湖中还有湖心小筑。 范牧之就静静地坐在湖心小筑边,欣赏着明月映入湖心中的美景。 而他的身后,却是完全破坏这宁静一幕的情景,那是一个壮汉,用他的拳头一拳一拳地往一个男人身上猛砸,每砸一下壮汉都要怒骂一声,每砸一下,男人都要凄厉的哀嚎一声。 倒不是男人得罪了壮汉,而是这壮汉本就是这样的人。壮汉叫日旺,他这个人病,极其眼中的狂躁症,他随时随刻都会挥拳头,向任何人挥拳头,只要不爽,随手抓个不认识的人过来就是一顿毒打。这世上似乎没什么能束缚他,他就是赤裸裸的野兽,完完全全的疯子。 他的父母都是当地的体面人,在他小时候表现出狂暴特性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开始纵容他娇惯他,很快他打遍了学堂的先生,没有学堂再愿意收他;后来他第一次做工就因为揍了老板进了监狱。那年他十五岁。 他进监狱第一天把一个狱卒揍到抢救,然后自己被一大群狱卒围殴,最后还被扔进了重刑犯监区,单独关押。 他在监狱里天天揍狱卒,也被狱卒揍;揍监狱得到狱友,也被狱友暴揍。几年下来就非但没死,反而练就了一身无人可敌的实力。 狱卒看这样不行,就想饿死这家伙拉倒,于是把他关在了禁闭室中,足足五天没水没吃的。就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有人救了他。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范牧之的手下。 范牧之看上了这个人,安排监狱里的人救了他,把他捞出了监狱,让他跟着自己。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疯子日旺,以前明明不管自己打得过打不过他都要揍,跟疯子一样,见一个揍一个,偏偏对范牧之他从来毕恭毕敬。 范牧之他公开的来历很普通,一个赤贫的鞋匠的儿子,小时候的故事很励志,用功读书,学做生意,最后做食品生意出人头地了,有了第一桶金,然后就是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成了现在的大富豪。 看着日旺打完了,把一身精力发泄完了,范牧之招了招手,让旺日过来。 日旺也不过去,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了范牧之身旁,至于那个被揍的男人则是向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舒服了?”范牧之笑呵呵地问道。 “跟着老板天天能揍人,当然舒服。”日旺疯笑着回答道。 “舒服就好。”范牧之笑了笑。 随后他又说道:“明天,我要去见迪力安。你跟我一起去。” “迪力安?”日旺有些不满起来,“那个秃顶的臭老头有什么好见的?” 范牧之笑了笑:“川山城的生意还得仰仗他。” “川山城?那是个好地方,上次去我足足打了七天的铁笼拳,可算过瘾了。” “当然过瘾,那次,你打死了三十五个人。” 日旺再次疯笑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范牧之看了眼湖面。眼睛眯了起来:“快了。我有大事要去处理。” 范牧之,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假的,这个人的所有过往都是编的,他有另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叫“郑信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