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火炬之城
在遥远的法蒂玛王国，有一座宏伟的高塔。令人惊奇的是这座高塔上大下小，如同一根巨大的尖锥插在沙漠的狂野之上。 每当夜晚来临，塔顶就会出现一团绚烂的光，真的如同一只参天的火炬屹立于黄沙之间。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座高塔并不是垂直于地面的，它有一些斜。 这便是法蒂玛王国的都城——火炬城。 传说这曾经是一位神明的神国，它曾经高高地漂浮在天空之中，俯瞰大地。 但一场弑神之战，神明陨落，神国也从天空之中坠落，生生插入了地底之中。也因为是从天空坠落插在地面上，所以这座高塔才是斜立于地面之上，又因为深深插入地面，所以才斜而不倒。 已经没人知道这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了，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座火炬塔下确实还有巨大的空间。 弑神之战之后，这座火炬塔因为它扼守两块大陆的重要位置，成为了罗慕路斯帝国的首都。 这个帝国以一隅之地崛起，成为绵延两块大陆，统一西陆和制霸原陆整整上千年的庞然大物。 自这个帝国之后，西陆再未能统一在一个强权之下。 当年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在这座高塔之下，以高塔为核心建立了一座城市，从此这里人来人往再未断绝。 直到当年那个庞然的帝国覆灭，这里被后来崛起的人占据，几经易手，最终归了现在的法蒂玛王国。 这是一个贫弱的小国，不论是文化、民族、种群都和当年那个大帝国的子民完全两样。但这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在这里繁衍生息的事实。 然而现在，这座千年中几经易手的城市恐怕又要换一个主人了。 半兽人军团已经几乎把法蒂玛王国打了一个遍，甚至早就已经打到了北边的海边，不但让它们找到了出海口，更断绝了法蒂玛王国求援的道路。 现在整个法蒂玛王国算是没了，仅剩下的数十万人困守在火炬之城这座孤城之中。 没了退路，没了希望。 半兽人不是人，尤其是那些生存在沙漠中从未和人类文明接触过的野生半兽人，人对他们来说只是rou。尤其是在这种打仗厮杀的时候，它们连自己同伴的尸体都吃，何况是人。 对它们来说，敌人向它们投降，那就是送到自己嘴里来让他们吃。岂有不吃之理？ 更何况，这些半兽人多半已经成了塞壬神的信徒。 火炬之城的城外，地狱般的景象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无数的半兽人在城镇的废墟间翻腾着各种破烂，找出点能用的东西；或者，找出点能吃的人来。 半兽人营地的一处篝火上，烤着一只干瘪的人腿，那条人腿是真的瘦，可哪怕是这样，还有几个兽人围坐在篝火旁满眼都是希冀的表情。 一个半兽人在旁边嘟囔着：“最近的捉到的人都越来越瘦了，不够分啊。” 另一个兽人不满地说道：“现在外面哪还有人啊？都被抓光了，我们来的晚，那些来得早的早把人吃光了，然后去了海的对面。” 第三个脸上有疤的半兽人也是满脸的不屑：“那座塔下面有的就是人，打进去，想吃多少吃多少。” 第一个兽人再次开口：“快了快了。不信里面的人还能撑多久，明天再扔几个人头进去。也不知道这些人类怎么想的，打不过就乖乖被我们吃嘛。早点让我们吃他们还能rou多一点，现在给我们吃都成皮包骨了。” 就在这时一个长得更高大魁梧的半兽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冲他们大喊道：“收拾好所有东西，明天再发动一次冲锋，抓住里面的所有人充当军粮，运往海对面，那边的仗听说也很难打，没吃的了。如果打不下来，你们也要去海对面，但那时候，你们自己就是吃的。所以你们明天都给我把命拼了！别辱没了兽人的荣耀！” 第三个兽人这时候又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 魁梧半兽人明显是个军官或者首领一类的绝色，听见手下这么问，也是无奈地说道：“博坎儿要塞前的魔首和人类军队打了整整两年，伤亡过半，听说就连魔首也受了重伤。他们没吃的了，武器也都坏了，只剩些老弱残兵打不下去了。听说也在往这边撤。” “亚萨拉，没有了吗？”不知是哪个兽人问了这么一句。 魁梧半兽人大吼道：“从来没有什么亚萨拉！那是人类给我们起的名字，我们是高贵的半兽人是神明的宠儿！我们国家应该是神明的神国！就在海的那边，我们的同胞已经给我们打下了新的土地，新的家园，在那里很快会建立一个新的神国！” 魁梧半兽人的鸡血貌似没什么用，周围的半兽人还是很沉默。他也全然当做没看见，把篝火上的人腿撕下来一大块rou，一边吃一边走了。这下，周围的半兽人能分到的食物更少了。 刚才开口询问的半兽人扭头看了看远处的火炬斜塔，嘟囔了一句：“听说这里就是神国啊。” 西狼王国，卡帕奇亚。这里原来是西狼王国中部的小城，如今，却已经成了西狼王国和半兽人交锋的前线，打得难解难分。 卡帕奇亚城外半兽人军营中，搭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帐篷，各种样式各种形状各种材料的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人类的城市，这些半兽人还是住不惯人类的房子，宁可搭帐篷。 而在所有帐篷中有一顶最大的，那是用龙皮制成，用龙骨作为骨架的一顶帐篷。 一个名叫金妮的女性兽人缓缓走到帐篷门口，帐篷内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地吵嚷声。 这个女性兽人居然不是别人，正是金妮。最初萧雨歇在原陆遇上黎动刁英他们那会，他们在逃往图们港的路上遇到过一个半兽人部落，那时他们救下了部落中三个狩猎遇上尤塔因兽的半兽人。结果半兽人部落的首领看他们有悬赏在身，就想捉了他们换钱，最后被萧雨歇他们逃脱。 逃脱的路上，萧雨歇和他们发生战斗，部族首领是个名叫麦瑞克的老兽人，被萧雨歇一刀捅在了腹部，没过多久，伤重不治了。 金妮就是他的女儿，不得已，金妮抛弃了部落重新回到了亚萨拉，就是为了获得力量复仇。 她的仇恨让她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而强大的力量让他得到了光斑的赏识。她现在算是光斑的跟班，也是光斑比较器重的一个弟子。 龙首部族能渡过海的不多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援军不多了。这种情况，迈锡尼半岛和西狼王国的战事也就走进了一个麻烦的情况。 金妮有些拘谨地撩开帘子走进去，看着帐篷内的几个人，有些瑟缩。帐篷内的半兽人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可是这其中真正说了算的，也就那四个，她的老师光斑、钢骨、紫蛇和白磷。 她一进门，就走到老师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的部族在西边大盐湖边遭遇到了人类部队强烈的抵抗，情况非常不好，部族损失很大，星狼大人希望您能允许他撤下来修整。现在在和西狼军队战斗的科库大人也希望能暂缓攻势，他手下的部族青壮也损失过半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还要打下去？” 金妮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耳朵比狗还灵的钢骨听到了。 “继续打下去。人族的军队很快就会撑不下去了，这两年我们获得了多少东西。终于可以不用再是黄沙里待着了。人类的地盘有吃有喝，到处都是绿的，我可不想再回那个沙漠里待着。”钢骨不断地叫嚣着。 紫蛇冷笑一声：“我们现在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白磷是这里最年长的，他有些担忧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打下去？” “把我们在这个西狼王国夺取的土地，还有西边那个人家叫做迈锡尼半岛上我们夺取的土地连成一片。能互相支援，然后逐步把两块地方都夺下来。”光斑平静地说道。 紫蛇却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我们在这个地方拖了太久了。脚跟算是站稳了，可是天天都在和各个人类势力打仗，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族人死去。虽然我们在战场上占优势，可这么打下去，我们消耗不起。” 钢骨也怒从心头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类就是打不垮，明明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难道不怕吗？” 光斑笑了笑：“不怕的。死得又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们背后都有其他更强的人类势力支持，每天都有海量的资源援助他们，他们怕什么？他们身后的人类王国不会让他们倒的。” 就在这个时候，金妮再次开口了，她还是继续就刚才的话题询问光斑的意见：“大人，您还是要那个主意，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了，族人耗不起。” 紫蛇的眼睛冲着这个跟班一瞪：“这里有你开口的份儿吗？” 光斑眼神凛冽地看了紫蛇一眼：“她叫金妮，我的弟子，以后能继承我衣钵的人，她从小就和人类王国打交道，知道点不一样的，听她怎么说吧。” 金妮见紫蛇的支持，便大声说道：“我们现在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耗尽我们的力气，我们应该赶紧东进，进入千年蛮荒地，和我们在千年蛮荒地中的同胞合兵一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足够壮大，我们才能有足够的补充，重新建立我们半兽人的国度。” 紫蛇冷哼一声：“然后呢，千年蛮荒地那种贫瘠的地方和奎氏沙漠一样，那种地方可养不活我们的子民，我们拼了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从沙漠里出来。” 白磷也在一旁说道：“你可能不清楚四陆百国其他人类帝国的情况，很久之前我就想过这一条了，可是有千年蛮荒地隔着还好，一旦我们也进入千年蛮荒地，不管是北边的艾斯贝尔还是东边的大易都会感到威胁，然后不遗余力剿灭我们。” 金妮尖叫着：“既然他们感到威胁那就让他们和我们打！看最后谁笑道最后。北方太冷我们不适合去，但是东边的大易我们可以去啊！” 白磷听完大吼道：“仅仅是西狼王国我们已经是损失惨重，现在要去挑战人类国度中最强大的！这是在找死！我听说他们哪怕是常备军的数量就和我们的族人总数差不多，而我甚至还听到传言，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动员起常备军数量十倍以上的战士，每一个都能配备精良武器和充足给养，甚至还有充足的战斗训练！你觉得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是他们的对手吗？” 钢骨这个时候却表达起了不同意：“我为什么听说，东陆的大易人是很柔弱的民族。” “狗屁！”光斑大骂道，“你蠢就蠢吧，能不能少听别人放屁。你没听过这个大易能打服人类第一强国吗？” 紫蛇也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嗯对，柔弱，但是善战。” 钢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根本听不懂这么矛盾的话。 金妮却还在不断地辩解，试图动员他们：“你们想想，你们听到的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们已经四十年没和别人打过仗了！能打仗的那一代人都老了，现在的那一代人在太平的环境下长大，早就已经被消磨光了意志！都说不定早就马放南山，兵甲入库了。我们的勇士一个能杀死他们几十个士兵！” 紫蛇冷冷一笑：“说不定？我只知道你父亲就是被一个大易少年一刀捅死的，别告诉我你的父亲不是一个优秀的半兽人战士。你是在拖着我们整个族群去报你的私仇。” 金妮听到这里顿时暴怒了，冲起来就像动手，然而光斑一根法杖直接拦在了她的身前。光斑不是怕她伤了紫蛇，是怕紫蛇要了她的命。 “回去。”光斑冷冷说道，可是那声音中，还是透着一股无奈。 金妮愤愤地一甩手，扭头退回了光斑的身后。这话是她说的，可又何尝不是光斑的意思。这种部族首领之间的谈话，像她这种跟班随从能开口，肯定是受了指示。光斑不想自己开口得罪人，于是便让金妮开口。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这个时候白磷的身后出现一个声音，那是白磷的一个儿子，他强jian一个人类女子后生下的一个儿子，有一些人类血统。名叫巧手，他很聪明，白磷很喜欢这个儿子。 “你说说。”白磷道。 巧手因为一半人类血统的关系，他不和其他半兽人一样，魁梧的不像话，他的肌rou相对没这么发达，四肢略纤细，但是身上那套铠甲却让他看起来比钢骨更高大，最关键的是那一身他自己制作的铠甲自带动力，能让他力大无穷。 他缓缓开口说道：“不如我们求和吧。” 这话一出口，钢骨就炸了：“你说什么？求和？让我们去和低贱的人类求和？” 他想要冲上去动手，可是白磷却站起来拦住了他：“听他说完！就当给我面子。” 钢骨愤愤地回去，真打起来，他就算能打得过白磷，估计也要重伤，更何况现在这里貌似没人站在他这一边。 巧手继续说道：“你们没想过为什么你们也不希望去找千年蛮荒地的同族吗？因为，就算是同族，也是矛盾重重啊。最基本的，就算我们能合兵一处，到时候，是我们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们的？人类国度也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国家。既然他们之间有矛盾，那就能利用矛盾。” “那些和我们作战的国家背后，确实有更多的人类国家。他们可以供应物资，可以提供帮助，甚至拍军队下场和我们打。可是毕竟，死的最多的是西狼王国这样直接和我们开战的国家。被我们占领土地的也是他们。他们用自己的牺牲，换得身后那些国家的平安。而回报仅仅有那些支援是不够的。我们就和西狼王国谈和，先在这块地方把脚跟站稳。我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金妮从帐篷里出来后，就走向了远处的山坡上。天色已经很晚了，两轮月亮高挂在天上。晚风微凉，金妮觉得这里就连风都比奎氏沙漠的风来的舒服。 正坐着吹风的时候，巧手也走了过来。 金妮见他过来有些奇怪：“怎么是你？” 巧手叹了口气：“我终于说服那四个老家伙了，他们同意暂缓攻势，和敌人暂时谈和。” “嗯？”金妮也好奇起来，“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我说我去谈。”巧手淡然地说道。 金妮一愣：“你去？那很危险啊。回不来怎么办？” 巧手呵呵一笑：“我？我要不是有一双巧手，我连名字都不会有。我死了就死了吧。” 说完，他话锋一转：“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和人类好好相处？听说有不少半兽人走出沙漠以后，和人类生活在了一起，他们中不少过得都不错。听说和我们打生打死的小巴克特手下就有一个半兽人大将。他都能掉过枪口帮人类来打同族了。” 金妮冷笑一声：“从我父亲被一个人类杀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了。” “嗯，我听说了。你因为这个和你的部族决裂了。你的部族决定和人类和平共处摒弃前嫌，你却要和人族不死不休。听说后来你几乎把自己部族中的人杀绝了，只剩下寥寥几人逃了出去。后悔吗？” 金妮摇了摇头：“后悔？不后悔。为什么后悔，一群能把自己族长抛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