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陵之变
远远地就能听见江陵城里发出欢呼声。 “不准离队，不准扰民，牙兵开道，直进军营。拿出精神来，让来百姓看看，你们是最强的军队。” 魏璘骑着马来回跑，宣布着纪律。 然后猛地大喝一声：“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叫一声。” “赫。”三千人同时大喝一声。然后一片沉寂。只有整齐的步伐声。 高保融和一干文官落在了后面。不过他们都骑着马匹。大大小小官员足有三十多人。 高高的城墙上，没有任何防守兵力。不设防的城。曾经在高保融把军队全部调入汉水，连水军都没有的情况下。一连两个月，居然什么事没有。这打破了很多人的观念。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有消息传来，曾经有人向唐中宗李璟建议，荆南节度使新立，局势未稳，高保融调十万民夫，水陆骑三军全部三万人修缮荆江大堤，江陵城是一座空城，劝李璟出兵征讨。 李璟说江陵一座空城，全靠水军补给，就是占了，实力未损的南平军三万加上十万民夫肯定会拼死反击。高保融所为，为德政，得民心也。我去攻打他，那就是失德，失民心也。这不是一个有德行的君王该做的事情。 李璟的这句话甚至传到了蜀国孟昶耳朵里，也停止了对归州用兵。 “唐朝强盛时期，是不设防的，因为强大的大唐军队所向无敌。只是到了后来越来越没出息，打得都是守城战。”高保融看着高大的荆州城墙。 “当年先王也是无奈之举。”高保义叹了口气。 “我看还是军人的理想消失了，军队成了私军。唐时，打突厥，打契丹，军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开疆扩土。之后，各军镇节度使掌军，军队成为了争权夺利的工具。对外作战，都为了保存实力，甚至引契丹入侵中原。” “主上，您也是节度使。”孙光宪笑道。 高保融一笑：“是，我也是节度使，孙先生到南平，还是先王劫持来的。但是先王对老百姓坏吗？得了好处给老百姓，惹的骂名都是先王扛着。南平国是真的不能一战到底，为什么次次都投降。所为者，保国为民尔。” 武信王和文献王当然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但是这种半真半假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反驳。而且以高保融的身份就算是有意见也不会当着他的面。 士兵们进城，第一次看到无数的老百姓跪在街边。一些衙役甚至被挡在外面。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能丢了军队的脸。整齐，士气高昂，目不斜视。这只平时简直就是兵痞的军队整个换了一个模样。 老百姓能够感觉到这种变化。新王即位才几个月，修大堤，整顿军队。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就是这些天受到了委屈，他们也开始相信，他们的王爷回来，一定会有个说法。 “那是王老将军，新王启用老将，听说以前的司空大人也回来了，倪老将军去了荆江大堤。” “我们要不要告状。” “应该不用，王府的女卫们说梁夫人都知道了，只等王爷回来。夫人不管政事，但是说话还是可以的。” 这些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很快就在老百姓中流传。其中肯定有女卫们在其作用。但是原本担心出事的官员和衙役们发现没有了发生sao乱。只是这些话语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看你们胡作非为，王爷回来了，一定会收拾你们的。”有些老百姓直接对他们讲。 其实看到整个变了样子的军队，他们就开始担心，也许王爷真的会收拾他们。 一进城，高保融就闭上了嘴巴。因为满街跪倒的人群，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高保融问孙光宪。 “属下不清楚，已经跟他们传话，不准搞迎接活动了。”孙光宪垂着眉。“而且夫人和牙兵都没有来，衙门显然在劝阻百姓。这是大人您威望所致。” 高保融笑了：“你说这个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如果是二哥回来当这个节度使，还有可能，可惜他现在是掌书记。”高保融下马走到一个老翁面前：“这满街的人，所为何事。” 老翁没想到王爷真下马和自己说话，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的年轻人道：“王爷，江陵城查抄人贩牙婆，原本是德政，只有官府衙役祸及老百姓，人人不得自安。百姓望王爷回来匡正祛邪。” 高保融回头看了也下马走过来的孙光宪和大小官员一眼。 “主上，我得到的消息确实有一些过激行为，只是我们不清楚实情，不好判断，还请主上给我一些时间。”孙光宪的理由很充分。 高保融黑着脸说：“我看不止是过激，不然不会满街的人都跪着。” 高保融叹了口气：“我也有错误，没有留一些主事之人在江陵。对不住大家了。”高保融向跪着的人们鞠了一躬，也不再说什么，上马就快步跟上了军队。 “乡亲们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主上的意思，把事情查清楚，还给大家一个公道。”孙光宪当然也要借机捞一些声望。 “谢王爷，谢孙大人。”虽然谢了，跪在地上的人们并没有起来， 孙光宪心里也有一些嘀咕。 “睿静，你不要跟着了，带着人查一查，德政是怎么变成暴政的。” 施睿静点头称是，不过并没有离开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孙光宪回到队伍上马道：“要懂得适可而止。” 施睿静笑了一下：“属下明白。” 牙兵军营面积原本就很大，从王府到江水之滨的水军码头，除了大面积的校场，马场以外，还有三个长满了茂密森林的土山。这里在武信王时是狩猎的围场，也是训练侦骑的地方。 军营靠近江水修筑有城墙箭楼。下面是浩瀚的降水以及宽阔的护城河。不过现在水军还没有返回。所以江面上十分空旷。 最高的土山之上就是仲宣楼，除了是一个景观楼以外，这里还可以瞭望荆州全城以及江水水面，在军事上也非常有用。 军营与居民区之间一层围墙。 在军营靠近王府一侧，是匠作坊和兵器坊。 不过因为怕大铁的声音干扰到了王府，所以中间是一道非常宽阔的空地。两道院墙隔着。 当兵将们走进军营的时候，吃惊地发现，中间的两道围墙没有了。拆除的砖瓦由工匠们用牛车拿到后宫去了。由于军营里的工匠还没有返回，所以应该是征集地方的工匠。王府的前花园和勤政殿直接暴露在士兵们眼前。 这个举动，连王保义都感到吃惊。 “老将军，国家贫弱，我们不过是打击人贩牙婆，结果满城的人跪在地上，因为卖儿卖女能有条活路。要想不让人卖儿卖女，就只有让百姓有田地，能够养活自己。我们这些当官的就不能奢侈。我和夫人，和继冲不过三个人，已经有了一只女卫来保护，如果还嫌不够，就和江陵军住在一起，不需要那么多服侍的人。历来宫廷之乱，不过就是把人闲置在宫里，饱暖思**，大抵如此。所以我和夫人商量了，除了太夫人需要人照顾，其它人全部交给成年的弟弟们，让他们带到食邑，许配给人，分得田地，也好充实人口，补充国家税收。” 高继冲向王保义和同样目瞪口呆的孙光宪笑道。 “过些日子，内阁成立，把内阁需要的房子圈起来，不够可以重建。砖瓦也不要去重新烧制，把王府的外围墙全部拆掉，一些没用的房子也拆掉。那些亭台楼阁什么地就不要拆了，给书院的学生和百姓度夏消暑也是好的。王府的舍人院也可以随时听取进言，广开言路。对国家总有好处。再说我只是一个节度使。弄得像皇帝一样，未免被人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