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忆事2

    小墨喜欢蹭在娘亲怀里，他总是静静地靠在娘亲身边，呼吸着有娘亲的空气，鼻孔里充斥着娘亲的味道，即使是在冰天雪地四处漏风的破庙里，他也能那样安心的入睡，甚至当初他都想过，即使一辈子过着这般苦日子，他都甘愿。

    他们有个家，在一个小村庄的一角，一间小木屋，地方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是有一张大床，他跟小墨可以跟娘亲睡在一起，小墨总是喜欢缠着娘亲，让娘亲讲故事，也不知道娘亲总是从哪里听来的奇奇怪怪的故事，用哪种平平静静的语调，不缓不慢的讲完，却能把小墨乐的肚子疼，自己也弯起嘴角。

    虽然有时候很羡慕那些有爹爹疼着，有爹爹保护的孩子，不过那时候的他觉得，就算没有爹爹，他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因为他们有着全世界最爱他们的人。

    他想着这样便好，一生如此便好。

    直到有一天，他跟小墨在小木屋里等了五天，娘亲都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了，他记得那一年冬天很冷，很冷，他跟小墨都很饿，两个人抱在一起蜷缩在角落里。

    寒风带着雪花跑进屋子里，他记得小墨的嘴唇冻得发紫，牙齿也大颤，仰惨白的小脸，深蓝色的眼睛里翻滚着泪水，瞪着大眼睛问他，哥，娘亲怎么还不回来？

    他知道，娘亲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万一娘亲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

    就这么一句话，把他心里的大坝彻底击垮了，他的坚强，他的忍耐，都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汹涌恐惧，担忧，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把头埋在小墨的肩膀。

    他忘记了后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记得后来小墨一边推他一边喊他，跟他说，外面好像有人。

    他问小墨，听见动静多久了。小墨说有一会了，他自己害怕不敢去看。他牵着小墨，两个小娃娃颤颤巍巍，去开门，一开门一阵大风，顶着他们连连退后好几步。

    刚走到门前，小墨哇一声就哭起来，手指着雪地上，边哭边喊着，娘亲，娘亲。

    一道纤瘦的人影躺在雪地里，一身黑色在茫茫雪地上分外扎眼，他们走到跟前才发现女子身上已经落了的一层薄薄雪，黑色的衣衫，都被血染成黑红色，天气极冷，薄薄的衣服都被冻得很硬的直挺挺地包裹在身上，本来苍白的脸冻得发青。

    他匆忙跑过去，小墨跟在他后面。

    他看了一眼小墨，小墨一双小手使劲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抽泣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大眼睛里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掉下来，落在雪地上，把雪溶出一个小洞来。

    他没有出声，试图把娘亲抱起来，试了几次，都不行，娘亲的身体僵硬根本弯曲不了，他拉着娘亲的手臂，往屋里拖······

    站在一旁吓傻了的小墨，踉跄的跑过来，一个跟头跌在娘亲身边，呜咽说，一起来。

    那时候的他冷静的不像一个孩子，泪水在眼睛里打着旋。

    他必须要坚强，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天知道他有多么无助，他有多么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