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东海阎罗
“一个不留？” “一个没留。” “果然是冥教的作风啊。”许龙飞仰天叹道。 郑蒂蓬默然不语地点了点头，道：“傅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书香门第，我实在想不清楚他们傅家为什么会得罪冥教。”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出自冥教的手笔？” “这是我师傅告诉的我，那天晚上我跟着我师父仔仔细细地把傅家的每一具尸体都检查了一遍。”说着，郑蒂蓬的目光又开始有些迷离。 “华山残秋老人。” “嗯，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经……”郑蒂蓬的眼睛中已经渗出了泪水。 “什么？残秋老人过世了？”许龙飞惊诧地问道。 “不不不，不是这样子，”郑蒂蓬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的老寒腿现在已经很严重了，连走路都变得很困难了，更不要说走那么远的路跋山涉水地来中原了。” “那么是你师傅让你来天龙寺的？”许龙飞问道。 郑蒂蓬点了点头，道：“师傅说他也不清楚冥教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过他老人家说或许中原天龙寺的忘尘大师知道。” “……原来是这样。” 郑蒂蓬问道：“敢问许大侠前来天龙寺所为何事？” 许龙飞缓缓说道：“和你差不多，找忘尘那个老家伙有点事，只不过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 这时，又有一人从天龙寺的门外轻轻地走了进来。 但这个人的轻功实在算不上高明，或许他也根本就不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你好，请问，这里是江湖吗？” “正是，江湖欢迎你！”许龙飞没有想到过会有人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笑着回答了他。 郑蒂蓬和许龙飞将目光移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只觉得此人倒是慈眉善目、面含微笑，就像一个从没游历过江湖的赤子一般。 “阁下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许龙飞问道。 “鄙人程平波，是来杀人的。”程平波的语气中依旧是那么谦恭。 郑蒂蓬闻言，不禁将手按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许龙飞看了郑蒂蓬一眼，对他笑着说道：“嚯，又来了一个要杀人的。” 说着，许龙飞又转向程平波道：“程兄，你要杀谁？” 程平波说道：“奉家父之命，来江湖上杀谷凌真人。怎么？许大侠，还有什么要问的？” “哦？你也认得我？”许龙飞问道。 “要是不认得许大侠，我可不敢就这样来到江湖。”程平波说道。 许龙飞笑了，对他而言，一天之内能够被两位江湖豪客认出来，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只不过，这些有趣的事并不能代表他们不是麻烦事。 “敢问这位兄台是……”程平波看着郑蒂蓬问道。 郑蒂蓬拱手答道：“在下华山郑蒂蓬。” “原来是问巅侠，久仰久仰。” “不敢，只不过据在下所知，泉州程家门规极严，弟子未过而立是不允许离开家族的。不过我看程兄年纪尚轻，应是未过而立，却被程家家主委派出来，敢问程家究竟出了什么事？”郑蒂蓬说道。 程平波便答道：“说来话长，最主要的原因是冥教。” “又是冥教……”许龙飞叹道，“难道冥教也欠你们程家人命了？” “嗯，没错，但是呢……”程平波的语气有些踌躇。 许龙飞说道：“但是什么？” “但是家父不让我跟别人说。”程平波说道。 许龙飞笑了笑，这真的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耿直得像一颗木头。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再过问此事了，程兄也就不必为难了。”许龙飞说道。 郑蒂蓬欲待再问些什么，却被许龙飞拦住了。 程平波又说道：“对了，许大侠，听家父所言，谷凌真人前日在天龙寺削发为僧，可是为何今日在天龙寺却只见到了你们呢？” “问得好！不过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一半。”许龙飞说道，“我们两个来天龙寺是为了来找住持忘尘大师的。至于这里为何没有别人，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会这样……” “就差那间屋子没找过了。”许龙飞指着那个被锁住的小书库说道。 三人说着走到了那个小书库的门口。 许龙飞推了几下屋门，发现屋子被锁得很紧，并没有推动。随后，他催动内力，想要强行推开此门，然而许龙飞的内功走得是阴柔轻灵的路线，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一筹莫展。 “郑兄试一试？”许龙飞问道。 “这……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让你试你就试试嘛！~你看你都已经不请自来的走进这个寺院了，还在乎那些礼貌干什么啊！”说着，许龙飞便把郑蒂蓬拉到了门口。 郑蒂蓬无奈地运了运气，将双手按到了门上。 不过大门还是纹丝未动。 程平波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说道：“我来。” 郑蒂蓬让了开来，程平波俯下身来推门的下半部分，不多时，下半块门板竟然开始松动。 程平波见状停下了双手，运了一口气，直接击向下半块门板，只听砰地一声，下半块门板便已然从门上折断了下来。 虽然打开的不是整个大门，但这也足以令这四人走进这间谜一般的书库。 不过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书库中竟然一本书都没有。 只有一具棺椁。 许龙飞将手扶到了棺椁上，喃喃道：“来天龙寺不知多少次，这个地方倒是第一次进来，不过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说着，许龙飞便打开了这具棺椁。 他们，又开始惊讶了，这次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棺椁里没有尸体。 那棺椁里有什么？ 马腿，一条鲜血淋漓的马腿。 似乎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沉默下去，沉默地合上了棺椁，沉默地擦拭了一下手上的灰尘，沉默地从那块门板离开这间令人心生诧异和恐惧的书库。 不知过了多久，许龙飞才终于再度开口：“你们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遇到的哪些人？” 回答他的是郑蒂蓬：“我遇到的是天山刀客。” “罗坚？”许龙飞问道。 “没错，大概是前天的晚上，我在江陵遇到的他——不，我先收到的是他的马腿。”郑蒂蓬缓缓说道。 “看样子他来的很快啊。”许龙飞说道。 “他的刀也很快。”郑蒂蓬如今想来，那夜的打斗依旧令他心有余悸，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强的敌人。 “只不过天山的刀，是打不过华山的剑的。”许龙飞叹道。 “那当然，再快的刀也不过是前三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程平波喃喃说道。 郑蒂蓬说道：“没错，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第三刀砍空的时候他竟然会就这样选择自尽……” “又是这样的作风。”许龙飞叹道。 “许少侠又遇到了何人呢？”郑蒂蓬问道。 “烈风纯阳掌，吴荣虚。” “塞外的人？”郑蒂蓬问道。 许龙飞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还是徐冰的师傅。” “天下第一忍！？”郑蒂蓬闻言惊道。 “……没错……” “冥教可真够神通广大的，天山的人，塞外的人……程大侠，你遇到的又是什么人呢？”郑蒂蓬问道。 程平波缓缓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的剑法很有特点。一般人出剑都是一上来出快剑以抢得先机，但那个人不一样，他一上来却是忽快忽慢，毫无节奏感。但到了第二十剑后，他的剑招变得越来越快，我几乎跟不上他了……” “不过到了第四十招之后，他依然没能杀了你，于是他杀了他自己。”许龙飞接着说道，“我说的如何？” 程平波点了点头，道：“许大侠认得那人？” “嗯……那人应当是……” “那人便是滇池飞羽施洋了。”这时，又有一人从屋檐上轻轻落了下来。 许龙飞打量了一下此人，只觉得此人身着紫衣，面色红润，颇具年轻人的气魄，只觉得此人应当比郑蒂蓬和程平波都要年轻，但谈吐之间显露出的功底已然展示出了他那与年纪不符的深厚内力。 “阁下是？”程平波问道。 “他就是最后那条马腿的主人了。”许龙飞的语气依旧是非常的轻松。 郑蒂蓬听说此人是冥教中人，便几乎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手中的长剑。 “许大侠说的不错。”紫衣人笑着问道，“说吧，你们打算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呢？” “我对别人没兴趣，只不过！冥教恶徒，人人得而诛之！”郑蒂蓬随即便拔剑而出，直接刺向那紫衣人的右胁。 紫衣人反应非常迅速，一个闪身，郑蒂蓬便扑了个空。 郑蒂蓬见状，反手连出两剑，攻势不减。 紫衣人不敢怠慢，一个侧身，倏地一声，长鞭出手，直接朝着郑蒂蓬的长剑卷去。 郑蒂蓬岂能让他得手，加快了自己的身法，想要借此来打乱紫衣人的节奏，让他的长鞭使不出力量。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紫衣人的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而且手中的长鞭异常的沉稳，每一击都能不偏不倚地朝着自己的长剑袭来。 眼前的这个敌人，远比天山刀客还要难缠。轻功强于自己不说，长鞭裹挟的气力也要比自己绵远悠长，而且他好像还要比自己年轻…… 郑蒂蓬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就在他分心之际，长剑一个躲闪不及，已被紫衣人的长鞭卷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许龙飞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