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巧舌如簧
朱辉稍微平静了一会,说道:“莲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吴莲已经做好了准备,又从梳妆台抽屉的夹层,取出了一份文书,说道:“这是房契,也交个公子保管吧,咱们走。” 朱辉看莲儿如此的信任自己,十分感动,收起了房契,便带着莲儿离开了这处小院,莲儿连问都没问朱辉要把她带去哪里。 二人来到大街之上,街上满是走亲戚、串朋友的人群,穿街过巷来到王冲的家,就快到午时了。 两个丫鬟正在做饭,郭奕和灵儿正在里屋的床上照顾婴儿,听说朱辉回来了,灵儿便走了出来。 莲儿神色紧张的躲在朱辉身后,朱辉问道:“灵儿jiejie,奕儿jiejie和孩子现在怎么样” “呵呵,都挺好的。”灵儿答道,侧身看看吴莲,抿着嘴一笑,又问道:“这位姑娘就是吴襄公子的meimei,蔡德忠大老爷的小太太吧” 朱辉脸一红没有言语,吴莲惭愧的低下了头,转过身去。 灵儿围着吴莲转了一圈,问道:“朱辉,你审过了吗” 朱辉点点头,答道:“jiejie,我已经盘问清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年前吴襄来进京见蔡德忠,莲儿甚至都没见他哥哥一面,蔡德忠的那些机密大事更不会让她一个小丫头知道的。” 灵儿听朱辉一口一个莲儿,便笑眯眯的看着朱辉,似乎猜透了朱辉的心思,拿手指着他的脑袋,笑道:“你现在真是人小鬼大,冲哥现在还没回来,等冲哥来了再处置吧。” 吴莲也认出了灵儿,正是在午门前捉拿黄炳文的锦衣卫头领,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自己,转身跪在灵儿的面前,擦了擦眼泪,低头说道:“这位将军jiejie,吴莲自幼命苦,跟随父母从徽州歙县到了南京开豆腐坊,我常去给应天巡抚家里送豆腐,被巡抚蔡德忠看中,纳为小妾,并非莲儿贪图荣华富贵,实乃迫不得已。”说着便痛哭了起来。 “你肯定会这么说,如果现在蔡德忠还是应天巡抚,呵呵”灵儿冷笑一声,盯着吴莲。 吴莲匍匐在地,哭道:“蔡德忠纳了莲儿,俺才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莲儿在蔡府三年,依然还是姑娘之身,朱辉公子可以作证。” 朱辉转身就想往外跑,被灵儿一把抓住了胳膊,灵儿问道:“臭小子,你对吴莲做了什么” 朱辉扒开灵儿的手,双手抱住脑袋,叫道:“jiejie,昨天我、我把她送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她家吃饭,喝了蔡德忠那龟孙子的药酒,谁知道那酒这么厉害,酒后迷情,不要怪我啊。” 灵儿知道怎么回事了,踹了朱辉一脚,喝道:“去帮丫鬟做饭去。”然后,把吴莲带去了厢房。 把门关好了,吴莲吓得哆哆嗦嗦的缩成了一团,灵儿沉默了一会,问道:“看来,你是想跟着我这个弟弟了” 吴莲又要跪下,被灵儿拦住了,说道:“你不必这样,有些话我还要问你,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允许你跟他回南京。” “多谢将军jiejie的恩典,莲儿没有半句谎言。” “好,我问你,你知道蔡德忠昨天进宫要做什么事情吗”灵儿问道。 “知道,他自应天巡抚的任上被调离之后,海瑞海老爷参了他一本,他被大理寺审了好几个月,除了查无实据的贪墨钱财之外,着实没有其他不法之处,蔡德忠不甘心告老还乡,给圣上递折子,圣上也不理会他,他只有借着圣上大宴群臣之机,想在圣上面前求个情。”吴莲答道。 灵儿问道:“上个月你哥哥吴襄进京,做什么来了” 提起吴襄,吴莲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鼓着腮愤愤地说道:“就是由他做主,把我嫁给了蔡德忠,我恨死他啦,他们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只知道在我进了蔡府之后,他就做了蔡德忠的鹰犬,干了很多坏事,他和蔡德忠之间的秘密,不会让外人知道的,也包括我在内。” “黄炳文为什么要抓蔡德忠”灵儿又问道。 “将军jiejie,奴婢不知道什么黄炳文,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蔡德忠。” 看着吴莲一脸无辜的样子,灵儿也有些同情了,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算是蔡德忠家的人,现在蔡德忠死了,蔡府其他的人全都被锦衣卫抓了起来,本该把你也打入诏狱,如今看在我弟弟的份上,暂时把你关在这里,你不要吵闹,等王镇抚回来再做处置,明白吗” 吴莲道了个万福,说道:“多谢将军jiejie的恩典,我还有点私房钱,拿来给蔡德忠买口棺木,您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都认命了。” 把吴莲锁到了厢房,灵儿来到堂屋,丫鬟已经做好了饭菜,郭奕也起床了,招呼着灵儿一起吃饭。 灵儿坐下来,说道:“朱辉,你昨天算是第一次当差,就闹出这样的笑话,待会冲哥回来,我看他饶不了你。” 朱辉看灵儿审讯吴莲之后,并没有大发脾气,知道吴莲不会有事,便赶忙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说道:“jiejie慢吃,我已经在厨房吃过了,这就去找冲哥帮忙去。” “去吧,臭小子。”灵儿说着,给了朱辉一巴掌,朱辉抱着脑袋跑了。 自跟着陈元化到了京城,朱辉还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从王冲家出来,又来到五军都护府衙门,得知王冲找到了黄炳文的下落,已经带队前去抓捕。 司礼监太监黄锦的家中,黄炳文正跪在黄锦的面前,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正在哭诉 黄锦面色愠怒,尖叫道:“乌龟王八羔子,这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省,瞧你这闹的,不是我给你求情,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抓回来也得千刀万剐” “都是孩儿办事不利,给爹爹添麻烦了。广告”黄炳文擦着眼泪说道。 “何止是麻烦你惊了圣驾爹爹我给你求情,死罪能免,活罪难饶”黄锦怒道。 黄炳文心想,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要找那罗阿敏吗,争辩道:“许灵儿等人在午门前舞刀弄枪,难道没有罪过吗” 黄锦扔来一封书信,说道:“看看吧,这是琉球国前来拜年的使节捎来的密信,东厂的密探在琉球打听来的消息。” 黄炳文看完,揉了揉眼睛,也不矫情了,瞪着眼问道:“干爹,这么说罗阿敏嫁给了海盗头子,早已掉到海里淹死了” 黄锦怒道:“龟儿子,你上了王冲他们的当啦当时,皇上正伤心着呢,你却跑去午门前和蔡德忠大吵大闹,现在人家王冲就告你惊扰圣驾,刘守有也救不了你,懂吗” 黄炳文低下头,庆幸地说道:“那不是还有干爹您呢” “龟儿子,我刚听你说,你跑到人家蔡德忠家,说是捉拿什么老道,是从宫里逃跑的那个道士王金的师弟,是吗”黄锦问道。 黄炳文答道:“正是。” “那好你就咬定了接到线报,蔡德忠勾结妖道,你前往宫中捉拿蔡德忠,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多说,我来想办法救你,起来吧,乖儿子。”黄锦安慰道。 黄炳文知道,如此一来,虽然能保住性命,成国公朱希忠肯定还不会善罢甘休,想自己费尽心机,最后落得丢官罢职,那会甘心,又趴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叫道:“干爹救我若是儿子削职为民,再也不能孝敬您老人家了,干爹,救救孩儿” 正在黄炳文眼巴巴地看着黄锦,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小太监说道:“禀公公,外面来了一群锦衣卫,要进府搜查。” 黄锦虽是司礼监太监,但还不敢和成国公朱希忠作对,一听锦衣卫已经找到了这里,紧张地站了起来,踢了黄炳文一脚,说道:“你沉住气,记住我的话,跟他们走吧。” 黄炳文匍匐在地上,抱着黄锦的腿,哀求道:“干爹,孩儿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啦” 黄锦深吸一口气,闭了会眼睛,说道:“你告诉朱希忠,就说捉拿那妖道的消息是从东厂得来的,让他找我,我再把你以锦衣卫的身份,调拨到东厂,担任东厂的掌刑官,职位虽然降了一点,但比你现在的北镇抚司的权力更大。” 黄炳文松开了黄锦,低头想了想,百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五十万两银子弄来个正四品,算是泡汤了,更可气的是,花了五十万两银子捞出了蔡德忠,反把自己连累成这样,便咬着牙说道:“一切听从干爹的安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乖儿子,起来跟他们走吧。” 黄炳文修正一下衣衫,活动了下面部的神经,打开了黄锦家的院门,院门左右列着两队锦衣卫校尉,王冲骑着高头大马,手执绣春刀,威风凛凛的正在门口等待。 黄炳文上前作揖,笑道:“下官给王镇抚拜年啦” 王冲看这黄炳文跟没事人似的,十分生气,绣春刀一挥,叫道:“把他给我拿下” 校尉们上前抹肩头、拢二背,把黄炳文捆了起来,黄炳文也没反抗,高声说道:“王镇抚、各位锦衣卫的弟兄们,辛苦了,都怪卑职办事不利,连累了大家,害得大家没过好年,黄某知错了,带我去见成国公老王爷,此等机密大事黄某只能禀告老王爷,请吧reads;。” 王冲恨不得一刀捅死黄炳文,心中暗想,黄炳文肯定是要在成国公面前,拿罗阿敏说事,便试探道:“呵呵,黄镇抚,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今日在宫中见驾,已全权委托王某处置,这本是我北镇抚司的事情,有什么情况给我说就行。”
黄炳文虽然嫉恨王冲,此时也不敢反抗,矜持地答道:“请王大人不必着急,既然如此,回衙门之后,下官禀报王大人也就是了。”说着,晃了晃身子,意思是不必绑着回去吧。 王冲不知道黄炳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知道他肯定跑不了,便给他松了绑,众人回到了五军都护府衙门。 大年初一,众锦衣卫都跟着忙了一天一宿,抓到黄炳文之后,全都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王冲把黄炳文带进一间刑讯房,黄炳文不干了,说道:“王大人,卑职并非犯人,不能这样对我” 王冲目光炯炯,盯着黄炳文说道:“这是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的安排,请吧。” 黄炳文硬着头皮进了刑讯房,又叫道:“请王大人屏退左右,下官有要事禀报。” 王冲对刑讯房的皂隶们示意,这伙人马上把黄炳文推进牢内,锁上了铁阑珊,全都出去了。 王冲坐在审讯台前,说道:“黄炳文,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只管讲,在下一定全部给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汇报。” 黄炳文显得不卑不亢,说道:“在下十分敬佩王大人,能有机会在海外立下不世功勋,让黄某望尘莫及啊,王大人,咱们两个都是北镇抚司的栋梁,你我二人乃君子之交,一无怨、二无仇,都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要是黄某要是有什么过错的话,也只能说立功心切太强,呵呵,因为您王大人功高盖世,让下官无地自容啊。” 王冲一天一宿没有休息,心中还惦记着郭奕母子,听着黄炳文侃侃而谈,便不耐烦地说道:“你昨日惊扰圣驾,坏了万岁爷大宴群臣的雅兴,你和蔡德忠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你又有何等机密大事,快请道来。” 黄炳文讲道:“王大人,黄公公在宫中伺候皇上,不能回家,在下于大年初一辰时,前往司礼监黄公公家贴春联、放鞭炮,辞旧迎新,这时,突然接到东厂自沿海传来的密报,在下觉得事态严重,只能紧急处理,都没有来得及禀告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又加上下官立功心切,便善做主张了。” 王冲不禁琢磨了起来,便问道:“东厂的密报” 黄炳文接着讲道:“对,东厂的密报,妖道王金的师弟玄德真人,从宫中潜逃出去之后,勾结犯官蔡德忠,图谋不轨,王大人您想,事态有多么紧急便马上召集属下包围蔡德忠的府邸,这才知道蔡德忠早有预谋,已经进宫赴宴去了,便安排属下在蔡府搜查,我便立刻赶往午门,迫不得已,请刘大人把蔡德忠抓了出来。” 尽管王冲对黄炳文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现在听他这么说,却也是滴水不漏,便冷笑一声,问道:“还有呢” “对,还有,既然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全权委托王镇抚,卑职说也无妨,请问王镇抚,您出使日本期间,可曾听闻有一位叫罗阿敏的女子” 马上就要说到正题上了,若是黄炳文拿罗阿敏说事,按照成国公朱希忠的密令,为了不走漏风声,可直接处死黄炳文,王冲矜持地点点头,答道:“你接着说。” 黄炳文也知道,尽管隆庆帝勤政有为,在宫中却是无度,身子骨很弱,朝中的舆情,更不会容忍皇帝接纳犯官罗文龙之女,文渊阁大学士徐阶甚至因此提前致仕还乡,便故作深沉的小声说道:“王大人,据东厂在沿海的探子所报,来自日本国消息,前翰林院太学生罗文龙之女罗阿敏,流落到日本国之后,嫁给了一个海盗头子,更不幸的是,罗阿敏和那个海盗头子一起掉进了海里,淹死了。” 王冲认为这个消息应该是陈元化告诉他的,真的罗阿敏淹死了,他们不是还搞了个假的吗,便又试探道:“我确实知道罗阿敏流落到日本国,至于她是不是嫁给了海盗头子,有没有一起淹死,并不知情,如此说来,如果这消息确切的话,此事务必禀明圣上。” 黄炳文很坚定地答道:“嗯,如此大事,必须奏明圣上,以断绝那些邪恶之徒企图利用罗阿敏阿谀媚上” 正在这时,就听朱辉在外面叫道:“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驾到” 没等黄炳文说完,王冲打开刑讯房的门,朱希忠和刘守有已经到了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