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寡不敌众
灵儿进了栖霞寺的山门，先去打听月空长老，得知长老前往鸡鸣寺讲经，得等晚上才能回来，又去请了香，来到弥勒殿。 殿内供奉着袒胸露怀、笑容可掬的弥勒佛，还有韦驮天王昂首挺立，灵儿燃了三炷香，在弥勒佛前拜了又拜，虔诚地跪在地上，默默的祈祷 出弥勒殿拾级而上，进了大雄宝殿，很多善男信女正在大殿内顶礼膜拜，灵儿匍匐在三丈余高的释迦佛祖前，抬头仰望，感觉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佛祖慈颜微笑，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法相，正安详凝重的广视众生，右手无畏印，祛除人间疾苦，左手兴愿印，洒满世间欢乐，难以表达的敬畏之情，令人油然而生，灵儿赶忙双手合十，微闭双目，伏地便拜 又来到毗卢宝殿，殿内供奉着毗卢遮那佛金身，梵王、帝释侍立左右，二十名金刚分列两侧，灵儿拜过了毗卢遮那佛，在佛像后的观音像前又祈祷了一会，出了毗卢殿，沿着法堂、念佛堂和藏经楼一路走来，到了舍利塔。 舍利塔七级八面，塔基由白石砌成，四面有石雕栏杆，基座之上有须弥座，八面刻有八相成道图，八相图之上为一级塔身，灵儿围着高塔转了一圈，抬头仰望，只见塔身为八角形，每角有倚柱，塔身刻有文殊、普贤菩萨及四大天王等浮雕，再往上看，五层檐由下至上逐层收分，各面均滩两石竞，龛坐一佛，檐下斜面刻有飞天、乐天、供养等天人像，塔顶刹柱为莲花形，足有五仗多高。 灵儿把八相成道图认真的看了一遍：白象投胎、树下诞生、九龙浴太子，出游西门、窬城苦修，沐浴坐解、成道、降魔和涅槃，边看边拜，心中不停地为远在扶桑的亲人祈祷 猛一抬头，却见一身尼姑打扮的吴莲，正在舍利塔前打扫杂物。 吴莲也看见了灵儿，把扫把扔到了地上，上前拜道：“灵儿jiejie，你什么时候到了南京” “吴莲，我是昨日到的，听说你和月儿、张敏儿和韩小玉都住在栖霞寺，正想去看看你们，可巧碰到了。”灵儿笑道。 吴莲往远处一指，说道：“我们都住在大佛阁后，舍利塔东，无量殿后山崖，千佛岩石窟附近的庵中，jiejie，跟我来吧reads;。” 灵儿点点头，说道：“好吧，她们三位可好” 吴莲讲道：“如今我们都算是出家之人了，月儿和敏儿每日念佛，哪里都不去，我是有些闲不住，给师父帮帮忙，韩小玉管着大家，平时练练功夫，她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想象您一样纵横四海，建功立业，呵呵。” “听说小玉相貌出众、文武双全，擅长医术，如今师从月空长老，必能成为一代巾帼的侠女啊。”灵儿夸赞道。 吴莲听灵儿夸赞韩小玉，便惭愧的低下了头，颠着小脚摇摇晃晃的跟在灵儿身后，跨过一个山坳的时候，灵儿转身等着吴莲，拉了她一把，吴莲还是试几试才垮了过去。 远处的丛林处，已经能看见一座座穹窿形的石窟，吴莲说道：“就快到了。” “吴莲，张敏儿还再做皇后娘娘的美梦吗”灵儿问道。 吴莲又紧跑两步，追上灵儿，面带羞涩地答道：“jiejie，敏儿想还俗，急着想和朱辉公子拜天地呢。” “是吗她不是被你哥哥吴襄娶回家的，是你的嫂子么”灵儿故意问道。 提起吴襄，吴莲眼睛一红，差点掉下了眼泪，踌躇了一会，问道：“听月儿jiejie说，我的哥哥在宁波得了大病，现在真的已经傻了，我、我能不能”说着，眼巴巴的看着灵儿。 灵儿摇摇头，答道：“你还是先老老实实的住在这吧，听从月空长老的安排，哪儿也不要去，我们回头再想办法，把你哥哥接回来。” 吴莲低下了头，揉着眼睛说道：“jiejie，他贪财好色已经有了报应，看在佛祖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 “莲儿，这位姑娘是谁”身后一位尼姑问道。 灵儿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少女身着海青的缁衣，带着平顶的僧帽，亭亭玉立，不加掩饰的清纯稚气，清澈的眼眸流透出一丝机敏，又显露出刚毅豁达的神情。 “小玉姑娘，这是灵儿jiejie啊reads;。”吴莲答道。 小玉双手合十、微闭双目，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笑道：“真没想到灵儿jiejie来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灵儿来到四人居住的尼姑庵中，月儿正在做饭，张敏儿盘腿打坐，诵着刚学会的一段佛经，显得十分的虔诚 小玉叫道：“月儿jiejie，敏儿，来贵客了。” 月儿还在厨房里忙活，便出来看了一眼，灵儿注意到月儿似乎还没好利落，眼神有些发怔，还没有答话，就听有人说道：“我猜这位jiejie就是跨海救父的女侠。” 灵儿猛一转身，惊得是目瞪口呆，眼前这位尼姑简直和罗阿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正在端详着自己。 灵儿注意到这个姑娘只是比罗阿敏显得幼稚一些，却也更加招人伶爱，心中暗想：看来黄炳文、陈元化和吴襄等人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便笑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玄女下凡、娘娘之命的敏儿姑娘了。” 张敏儿羞愧难当，赶紧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敏儿之命如草芥一般，jiejie千万不要再取笑于我” 月儿做好了饭，再次出来怔怔的看着灵儿，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小玉说道：“灵儿jiejie，现在我和月儿是干姊妹，月儿jiejie生了重病，是我和朱辉公子把她送回了家中，我认了月儿jiejie的母亲做干娘，又顺道从凤阳府栖岩寺请来了月空长老。” 灵儿不由得暗叹，朱辉这小子的命真好赞道：“小玉精明强干，又知书达理，这里全靠你啦。” 月儿把饭菜全都上齐了，说道：“女侠，跟我们一起用斋饭吧。” 灵儿也不客套，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用斋，心中有个疑问：小玉把月儿送回老家之后，又被她的家人卖到了南京，刚才听小玉的口气，似乎并不怪月儿的父母，便问道：“小玉，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的干娘拜年啊” 其实，月儿这段时间，状态时好时坏，心中还在盼着汤景能来娶她，汤景也暗中叮嘱小玉，要她多多照顾月儿。 小玉冰雪的聪明，听灵儿这么一问，看了一眼月儿，便答道：“灵儿jiejie，年前我已经代月儿jiejie前往江北，给干娘送去了新年贺礼，如今，我们这儿还得防范月儿的哥哥铁牛，是他偷着把月儿jiejie又送到了南京，如今，铁牛在秦淮河畔的翠花楼做起了大茶壶，我担心他随时会找到这里的。” 月儿低下头只管吃饭，也不言语，听见小玉提起了她的哥哥铁牛，黯然伤神，眼泪掉进了饭碗里 吴莲和张敏儿都惦记着朱辉，几乎同时问道：“朱辉公子” 张敏儿一听吴莲也在问，便止住了话语，吴莲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们” 灵儿知道朱辉和这两位都有过一夜之情，头也没抬，便笑着答道：“呵呵，朱辉已经做了锦衣卫总旗，有要务在身，身不由己啊。” “我听说他每天晚上都要骑马来到栖霞寺，跟月空长老学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小玉姑娘就是不告诉我们他到底在哪儿练功，也从来不让公子来看我们一眼。”张敏儿低声嘟囔道。 “是吗这是为什么呀”灵儿问道。 敏儿白了小玉一眼，撅着嘴说道：“月空长老让小玉jiejie管着我们，整天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 灵儿明白小玉的心思，好奇地问道：“小玉，他每天什么时候来这里练功” “jiejie，您想一想，年前他就去了京城，回来这才几天，不是每天都来这里练功的，再说了，他什么时候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小玉答道。 “我知道，酉时来，戌时走，他送我来栖霞寺的时候说的。”吴莲说道。 灵儿看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说道：“现在正是酉时，这臭小子，我让他跟我一起来栖霞寺拜佛，他还找千般理由不来，哼，等吃完饭，我带你们到寺院里去问一问。” 吴莲的饭量不大，已经吃完了，说道：“月儿jiejie，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月儿答道：“你们去吧，我来刷锅洗碗。”说着，对吴莲使了个眼色，吴莲当然明白，二人早已商量好了，再见到朱辉的时候，一定要他帮忙把吴襄从宁波接回来，哪怕送去栖霞寺出家，也比死在那些海盗手里强，吴莲默默地点了个头。 张敏儿也匆匆忙忙地吃完饭，把碗送进了厨房，回来时说道：“月儿jiejie，本来该我洗碗的，今天你先帮我，明后两天我再帮你。” 月儿答道：“好姐妹，没的说，你们赶快去吧。” 小玉知道阻拦也没用，便磨磨蹭蹭的，总是吃不完碗里的那口饭，看月儿一直盯着自己，笑道：“月儿jiejie饭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等小玉也吃完饭，四人前往寺院，外面的凄凉的山风吹来，吴莲和张敏儿都冻得瑟瑟发抖，灵儿和小玉都是一双大脚走得又快，后面这二位颠着小脚，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路小跑，小玉又怕她们二人摔到，时而又回身搀扶她们爬山过槛 栖霞寺山门外，只有极少的香客匆匆走过，晴空万里无云，漫天的星斗如宝石般的镶在天穹，一轮上玄月升起，照亮了月牙池，四人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朱辉在哪里练武，张敏儿便到山门前找小沙弥打听了一番。 小沙弥指着远处的一片松树林，说道：“前几日好像有位施主在那里练武，不过，今天我没见到他，你们到哪儿等一会吧。” 张敏儿招呼着大家来到了松树林的后面，果然有一片空地，地上坑坑洼洼，还栽着梅花桩。 小玉说道：“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信，我说么，他不是天天都来的。” 见吴莲和张敏儿都魂不守舍的翘首企盼，灵儿走到小玉近前，问道：“小玉，你给我说实话，按正常的话，他是不是该来了” 小玉小声答道：“jiejie，要是正常的话，应该来了，他会先在这里练习昨日学的招数，到戌时，月空长老再来教他新的。” 灵儿突然浮现出在海瑞的书房的情景：海瑞说道：“唯有杀伐果断，除恶务尽，方能保天下太平”朱辉立刻答道：“海大人，我明白了，必然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想到这，灵儿转身便往松林外走去，小玉跟在后面叫道：“灵儿jiejie，多等一会，也许月空长老就该来了。” 灵儿朝后招招手，答道：“小玉，你们快回去吧，我刚想起来，今晚还有要事，等不得了reads;。” 来到栖霞寺山门外的马厮，灵儿牵出自己的马，在昏暗的月光下，沿着山间小道，快马加鞭赶往汤府。 到了戌时，月空长老来到松林，看见小玉、吴莲和张敏儿等三人还在这里徘徊，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小玉，朱辉今日怎么没来” 小玉拜见月空长老，把许灵儿来栖霞寺的经过说了一遍，月空长老问道：“她走多久了” “约莫有半刻钟。”小玉答道。 “小玉，快带她们回去，今后没事不要出来。”月空长老说完，也离开了松林。 灵儿回到汤府，将马交给婉兮，说道：“婉兮，请帮个忙，赶快喂点草料，一会我还要出门。”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二进院。 来到西耳房，找着清扬，问道：“清扬姑娘，朱辉去了哪里” “jiejie，朱辉不是和宋河一起去栖霞寺练功去了吗”清扬疑惑地问道。 灵儿摇了摇头，接着又低声问道：“清扬，黄炳文的寓所在哪里” 清扬马上反应了过来，问道：“难道他和那个傻小子一起袭击黄炳文去了” 灵儿轻轻地点点头，说道：“我怕他们两个不是黄炳文的对手。” 清扬一听，就十分紧张，马上拿起佩刀，起身说道：“你留在这看着，我去去就回。” “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灵儿说道。 “也好，自你和罗阿敏聊过之后，这姐妹俩现在可消停了，应该没事。”清扬说着，便往外走。 二人牵马出了汤府，清扬领路，来到了皇城西安门外，刚到三条巷口，就听到巷子里杀声一片，在昏暗的月光下，二人驻足观瞧，只见朱辉和宋河二人身穿紧身的黑衣，黑巾蒙面，宋河赤手空拳、朱辉舞动着弯刀，正在和一群不知什么人在奋力的搏杀 朱辉将迎面的几个人击倒在地，院子里呼啦又出来一队，朱辉继续往前冲去 宋河时而腾空跃起、时而伏地盘旋，挥舞双掌，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围在身边的一群人刚刚打翻在地，院子里又冲来了一群 黄炳文和一名壮汉站在院子门口冷眼观瞧，等朱辉和宋河把这些喽啰们全都打趴下的时候，黄炳文大吼一声，和那大汉一起舞动长刀，冲了出来 作为多年的锦衣卫首领，黄炳文的武功不在王冲之下，刚才已经看明白了二人的招数，冲向前直奔宋河而来，宋河在黄炳文的长刀威逼下，只能被动防御 从地下又爬起了一群人和那名大汉一起舞动着长刀，围攻朱辉，两个少年毕竟缺乏实战经验，一会的功夫，便居于下风，二人又开始靠拢，且战且退 清扬早已按捺不住，被灵儿紧紧地拉住，低声说道：“清扬，看来今日杀不了黄炳文，她们俩准备要逃了，你再等等” “jiejie，刀枪无眼、瞬息万变，如何没有危险reads;”清扬生气地说道。 “清扬，你再看” 朱辉和宋河已经聚拢，就在黄炳文和那群人持刀逼近二人的刹那间，突然眼前闪出一个火球，一阵硝烟升腾，再往前看，哪里还有两个黑衣人的踪影 灵儿说道：“清扬，快走。” 清扬转身望去，只见黄炳文正在扯着嗓门，大声叫道：“行刺本官的是倭寇，快去告知上元县和应天府衙门，今夜全城捉拿倭寇” 在西安门三条巷口的另一端，月空长老说道：“小玉，我们走吧。” 小玉一直战战兢兢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才小声问道：“师父，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们已经跑了，我们也回去吧。”月空长老答道。 “跟着当官的那个大汉是月儿的哥哥铁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