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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海上丝路 52、趁火打劫

    沈琦曾给大家算过一笔账,如果以南京、月港、马尼拉和阿卡普尔科这条航线,开辟一条新丝绸之路,往返一个周期可能需要长达四年之久,其中必要的周转货款将高达三百万两之巨,加上打造远洋探险大宝船及其他人工等费用,至少也得两百万两白银。

    就算把沈琦和月空长老的家底加起来,尚不足两百万,这还没算在阿卡普尔科建设丝绸织坊,再开设学堂,宣扬我华夏儒释道之文明,并组织探险队,开拓新西班牙北部大陆等等费用,也没有考虑横渡重洋所面临的巨大风险。

    因此,如果没有林风手中的这笔钱,这项宏伟计划可就大打折扣了。

    朱辉本想在琉球逼迫林风交出他手中的这笔巨额财富,但从洪真人的书信来看,似乎全被他给带走了,既然如此,便准备带着林风全家返回月港,大家一起再想办法。

    临出发之际,林风的病情突然加重,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只好让许灵儿、韩小玉带着罗阿敏母女和汤景先走,但韩小玉又对朱辉放心不下,坚持要留下来。

    汤景也看过洪真人的那封信,结合林风吐血的那天晚上所聊的内容,他判断,事情绝非这么简单,或许在肥前外海的荒岛上,还藏有林风的一笔财产,建议朱辉先到平户去见见陈学文,他回去之后,带玄德真人和沈琦也到平户去一趟,或许净明、沈茂和那马蜂窝真就找着了那笔宝藏也未可知。

    得知jiejie带着女儿要走,阿萍也不想独自留守在琉球做生意了,她认真地算了算,如果把这家烧酒坊卖掉,至少能拿到手近七十万两的现银,就算和王宫里的那位娘娘平分,也能给远洋探险计划帮衬一些。

    听说罗氏姐妹想卖酒坊,林风表示,当初开设这家烧酒坊,就是她们的父亲罗文龙出的主意,所用的钱财来自徐海夫妇留下的,不管后来发展成了什么样,都不能算作是林家的产业,因此,他一点也不反对。

    琉球国从事对南洋、日本、朝鲜和明朝的转口贸易,富商主要集中在那霸港的那霸埠头、泊埠头和安谢埠头,这三个埠头分别由那霸士族、首里士族、泊士族、久米士族等势力所把持,因此,能拿得出现银购购买这家酒坊的,无非来自这四家士族。

    消息传出后,前来洽谈购买这家酒坊的络绎不绝,给出的价钱也大同小异,和阿萍估算的差不太多,最终,她们以六十万两现银的成交价,选择了一家那霸士族的商人。

    就在准备成交之际,马良弼突然出现了,一进门对许灵儿和罗阿敏视而不见,直奔罗阿萍而来,乐呵呵地问道:“罗家二小姐,生意做不下去了吧?你们这是多少银子成交的?”

    “原来是马相国驾到,失敬、失敬!”罗阿萍答道。

    马良弼对阿萍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来到买家的近前,继续问道:“经营一家酒坊,和经营你们那霸埠头大不相同,你可知道,为何以前这家酒坊的生意如此红火,而如今却门可罗雀吗?”

    未等买家答话,罗阿萍红着脸讲道:“自我家公公过世后,生意确实不如从前了,这都怪奴家不会做买卖,所以,想找个行家来经营。”

    马良弼听罢放声大笑,以不屑地口吻答道:“二小姐真会巧言令色,但却瞒不过老夫,以前,这家酒坊有王宫里的那个死太监罩着,上自琉球王、下至各路客商,大家都给留点情面,所以,当时的生意看起来红红火火,其实早已经败落,前年,那该死的太监也死了,你们这生意一落千丈也在意料之中,呵呵,今后不管谁来经营,要是还能赚到一文钱,我这马字倒着写!”

    买家一看这位前国相、尚永王的亲舅舅来者不善,赶忙起身拱手作揖,客气地讲道:“鄙人拜见相国老爷……”

    马良弼打断了这位那霸士族的商人,严肃地讲道:“咱们俩家在那霸港为邻,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不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你非要买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今后若是还想和我们马家来往的话,现在就给我出去!”

    这位那霸士族的商人可不敢轻易得罪首里士族的马良弼,唯唯诺诺地给他深施一礼,都没再给罗阿萍等人打声招呼,就匆匆地离开了。

    许灵儿气愤地讲道:“马良弼,没想到至今你还如此嚣张,不要忘了,这家酒坊还有正妃娘娘的一份。”

    马良弼仍旧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笑着问道:“呵呵,老夫就是想来问问,你们擅自处置这家酒坊,可曾问问娘娘千岁?”

    “请马大人息怒,遵照我家公公的遗嘱,奴家已经写好了文书,这家酒坊卖掉之后,和娘娘千岁平分……”

    未等罗阿萍把话讲完,只见马良弼把手一摆,高声答道:“娘娘千岁不缺这点银子!”

    “相国老爷请坐,咱们有话好好说。”罗阿敏上前道了个万福,请他坐到太师椅上。

    “不必了,老夫现在也不是什么相国老爷,和你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就得走,先给你们撂句话,这就酒坊老夫买定了,最高出价十万两银子,还得是分三年付清!”说着,马良弼转身就走。

    许灵儿知道,马良弼垂涎这家酒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郭奕在场,以成国公老王爷的干女儿、正妃娘娘的干姊妹、朝廷锦衣卫左千户身份,或许还能压他一头,于是,她朝朱辉和韩小玉递了个眼神,二人立刻拦住了马良弼。

    “马良弼,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正妃娘娘的干姊妹,现在,跟我到王宫去一趟,请娘娘千岁来主持个公道,如何?”许灵儿问道。

    “呵呵,竟然还跟老夫玩这一套?”马良弼不愿和许灵儿直接发生什么冲突,转身来到了罗氏姐妹的近前,阴沉着脸问道:“你们知道老夫平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姐妹二人不明觉厉,神情慌张地摇了摇头。

    “告诉你们,最后悔的就是在朝鲜通度寺和那长史郑迥置气,放走了朝廷钦犯、海盗头子林风。”马良弼说着,皮笑rou不笑地盯着姐妹二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可是听说他回来了,应该就在这座府中,咱们要不要到王宫里去说说?”

    众人听罢全都大惊失色,可以看出他是有备而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卖这座酒坊,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不想再卖也得卖了,就算林风不想走,他也得先走。

    罗阿萍不想让jiejie为难,哆哆嗦嗦地讲道:“相国老爷,全听你的吧。”

    马良弼再度放声大笑,连句话都没说,头也没回的就出了酒坊的会客厅。

    就在她们不知所措之际,马良弼带着两名仆人离开了林家酒坊,三人有说有笑地骑马出了村。

    突然,飞来三支冷箭射中了他们的坐骑,仆人坐下的那两匹腾空跃起,把他俩甩出了十丈开外,马良弼的这匹坐骑直接趴在了地上,就在他刚刚倒地一刹那的工夫,突然钻出了个黑衣人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马良弼快被吓傻了,哆哆嗦嗦地问道:“大爷,你、你可是那、那传奇英雄林风大人?”

    “少给我废话,你不是那海盗头子林风威胁他的家眷吗?嘿嘿,我这就带你去见林风。”黑衣人答道。

    马良弼本以为马五改行之后,村里的团练已经散伙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于是,他对那两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仆人喊道:“你们先回家吧,给家里报个平安,我、我没事的。”

    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哪会没事?这两个仆人想走又不敢走,救人也没法救,无奈地跟着黑衣人朝安里河畔走去,眼睁睁地看着马良弼被塞进了一条小渔船,这才落荒而逃。

    “汤大官人,在伊岐岛上待了六年,你算没有白混,看你刚才这箭法,可比小李广花荣。”林风举起大拇指夸奖道。

    汤景赶忙一拱手,答道:“今后还望大澳主多多提携。”

    马良弼定睛观瞧,果然是从朝鲜通度寺被他释放的海盗头目林风,为一时斗气,在这件事上已经栽了不少跟头,虽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得妥协,闭目安静了片刻,问候道:“山海关一别,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林大澳主别来无恙!”

    “呵呵,你少给我废话,本澳主如今身患重恙。”说着,林风甩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马良弼摸着火辣辣的脸,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海盗头子,还有个从伊岐岛来的海盗,知道落在他们之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便可怜巴巴的哀求道:“林大澳主,小人知错了,我这就写封书信,让家里拿七十万两现银,来买下你家的酒坊,成交之后,饶我一命吧。”

    林风冷笑了一声,反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混蛋的东西,刚才那一巴掌是因为你搅合了我家的买卖,这一巴掌是你替你那狗儿子挨的,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让老子替你爹再教训你一回。”说着,一脚将他踢翻在了船舱。

    马良弼一听,怎么和自己的儿子马峰扯上了?他不是跟着徐鲲到松江府去了吗?这一去将近一年音信全无,难道这小子说出了什么意外?怪不得徐鲲再也不到琉球来了,给他写信也是石沉大海,想到此处,不禁抹起了眼泪……

    船家摇动桨撸朝下游而去,马良弼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沉默了许久,再次哀求道:“犬子若是有得罪林大澳主之处,亦或是出了什么误会,敬请大澳主海涵,老夫给你赔罪了,看在咱俩在朝鲜通度寺结下的缘分,求大澳主大人大量,饶小人一命吧。”

    林风平静地答道:“汤大官人,给他笔墨纸砚,先让他给家中写封信,把七十万两现银发往月港,等马五签收之后,将酒坊移交给他们马家,到时候再放了他不迟,这买卖还算公平吧?”

    于是,汤景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给马良弼,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趴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拿起笔来刷刷点点、一口呵成了好多页,双手呈给林风和汤景观瞧。

    发现马良弼还挺有文采,汤景不禁认真地看了起来,林风却在一旁提醒道:“看仔细了,别让他给我们使绊子。”

    一连看了两遍,汤景把这封信交给了林风,讲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这粗人就不看了。”说着,林风微微一笑,把这封信还给了汤景,忽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这落第秀才也是个草包,本来两句话就说清楚的事情,他为何啰啰嗦嗦地写了这么多?我看其中必有缘故。”

    这时,汤景偷偷看了一眼马良弼,发现他打了个哆嗦,于是,便将这篇洋洋洒洒的雄文撕了个粉碎,扔到了他的脸上,讲道:“写的什么狗屁文章,三句话写完,懂吗?”

    马良弼不敢耍花样了,赶忙磕头如捣蒜,哭着讲道:“就算你们打死我,家中也拿不出七十万两现银来,干脆,你们杀了我吧,只可怜我儿马峰年少无知,还望二位大人放他条生路……”

    汤景不禁暗自佩服林风,朝他举起了大拇指。

    林风微微一乐,拍着马良弼的脸,矜持地讲道:“既然如此,这封信就不必写了,跟我们到平户城去一趟,我想看看你这如何教训儿子的,倘若你们马家还有家教,不失为孔门弟子的话,本澳主将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并报答通度寺救命之恩,马老相国,不要再有任何疑虑,愿佛祖保佑,希望我们这一路之上平平安安。”

    听罢这番话,马良弼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知道灾祸出在了儿子身上,想来应该是寻宝有关,难道说这小王八蛋从松江府跑到日本寻宝去了?但他又不敢多问,只好听天由命。

    就在他们三人从那霸港的一处码头登船之际,林家酒坊沉侵在一片悲哀之中……

    买卖没谈成,被琉球国权贵马良弼威胁一番,罗氏姐妹委屈地抱头痛哭,许灵儿、朱辉和韩小玉在一旁不停相劝,这时,有人来报,刚刚在外面一直偷听的汤大官人,在村外把马良弼给抓走了,等他们追出去寻找,哪里还有汤景和马良弼的踪影?

    于是,他们赶忙返回林府,家中的仆人说,大当家的和汤大官人一起出去了,都还没有回来,罗氏姐妹知道惹下了弥天大祸,哭得像泪人一般。

    许灵儿想进王宫去找那位徐姓正妃娘娘,请她帮忙解决,被朱辉给劝住了,他突然想起汤景曾告诉自己,林风不可能把那些财宝全都给了洪真人,在肥前和萨摩等地应该还藏有不少财宝,既然汤景和林风一起劫持了马良弼,联想到那浑小子马蜂窝正在日本寻宝的情况,相信他们一定是去了平户。

    从汤景的处境来看,他不大可能会听从林风的派遣,这应该汤景所策划的行动,朱辉相信,汤景可能会留下只言片语,于是,让许灵儿和韩小玉陪伴罗氏姐妹,他跑到汤景居住的客房开始翻腾,寻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