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愤怒
曲风扬大骇,猛地回头望去,瞧见紫妙瑶若无其事地捏着一根银针插在发髻上。曲风扬又惊又怒,热血上涌,喝道:“魔女!你好端端地杀他们做啥!” 紫妙瑶嫣然一笑道:“你忘了我是个无情之人吗?我们可是在逃亡路上,若是病痨鬼赶到此处,向他们询问我们的行踪,那不是大大不妙吗?谁要他见过我们,那便只有死啦!” 曲风扬虽然也不是心软之辈,但眼见她滥杀无辜,这对夫妇恩爱若此,心中悲愤难当,对她更是起了强烈厌憎之心。气得微微颤抖,若非顾忌馨儿下落,早已一掌劈下。 半晌方仰天狂吼道:“罢了!罢了!” 紫妙瑶似乎见他越是生气便越发欢喜,格格笑个不停。突然起身道:“走吧!”衣袂飘飘,姿势曼妙地跃上左侧峭壁。曲风扬压住心中的怒火,随之跃起。 紫妙瑶站在崖边微笑道:“木头,你若不想我再滥杀无辜,那便化成另外一个模样。只要旁人不知道你我身份,自然就可以保住一条小命啦!” 曲风扬忍气点头。紫妙瑶款款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凝望他片刻,笑道:“你长得这般霸道,要想易容倒当真难得紧呢!” 伸手在他脸上抚摸开来。也不知她掌心中涂了什么东西,清凉沁脾,合著那温软滑腻的手掌摩娑而来,极是舒服。 曲风扬起初还凝神警惕,但过了片刻便放松下来,任由她妙手摩挲。那盈袖暗度混合她身上妖异体香,在暖风中格外醉人。曲风扬不敢多想,只是意守气海。 过了一会儿,紫妙瑶道:“好啦!”收回手掌,跳到几步外端详,突然“噗哧”一声,笑道:“比你俊得多啦!” 曲风扬转身朝崖下十八滩望去,水光摇荡,隐隐约约瞧出乃是一个玉树临风的俊小子,眉目清秀,比之南宫易尚精致了几分,微微一楞,道:“怎地成了一个小白脸?” 紫妙瑶得意道:“如不这样,你怎能瞧出本姑娘的手段?” 她见曲风扬老大不情愿,便笑道:“你若不喜欢,那便再给你化一个?” 曲风扬想到还要被她的手掌抚摸上半晌,连忙摇头道:“罢了,就这个吧!” 紫妙瑶从腰间如意锦囊中取出另一个如意锦囊,递与曲风扬道:“你那屠龙刀太过招摇,先放在这如意锦囊中吧!” 曲风扬见她竟将这宝物坦然相予,不由一怔。当下道谢接过,将背上长刀解下放入。忽然想起那调虎离山的雷电鹜,不知它们何时能重新寻来。 紫妙瑶转过身,待到片刻后再回转时,已成了一个俊俏风流的少年,迥然两异,瞧不出一点端倪,格格一笑道:“夏兄,走吧!” 两人一路飞奔,朝北而行。曲风扬惑然道:“这不是往蒲风城的方向吗?” 紫妙瑶抿嘴笑道:“反正能见着你那馨儿妹子就是。” 曲风扬心中疑惑,见她不愿多说也只好作罢! 上了官道之后奔行益快,风声呼呼,犹如在空中飞行。曲风扬竭尽全力,方能与她并肩而行。倏然如风卷引,道路两旁之人见了无不瞠目。 一路上人潮不断,各色衣服的豪侠都有,坐骑背后都夹带着鼓鼓的包裹,显然都是各国城邦赶去为巽法灵贺寿的使者。巽法灵既是明年玄风帝国玄风天尊的继位者,自然谁也不愿对之怠慢,纷纷未雨绸缪。半个时辰之内,他们便遇见了百余名使者。 那些使者都是常年在外,见多识广之人,瞧见曲风扬二人,纷纷拱手招呼道:“夏少爷!”满脸恭敬之态。 曲风扬心中惊诧,胡乱回礼。转念一想,明白必是紫妙瑶将他易容成某个名声远播的世家公子,心中不由暗骂她多事。 有几个碧雨帝国使者见了他,更是满脸堆笑,大肆讨好,送给两人两匹极为健壮的驮龙兽。紫妙瑶老实不客气地翻身骑上,曲风扬也却之不恭,骑着驮龙兽飞驰赶路。 如此毫不停歇地奔行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蒲风城外。城外十里馆早已客满,许多使者只得在客馆外搭起帐篷来。 故地重游,紫妙瑶看也不看,拉着曲风扬迳往城中奔去。 蒲风城在邀月湖北侧,坐拥万顷良田。南有鱼水富庶,北有稻米之香,极是殷气,乃玄风帝国五大圣城之一。 远远地曲风扬便望见碧墙如帷,城垣似帐。城墙上青旗招展,猎猎绵延。城墙比之前几日见过的东旭城,别有一番气派。城垣上有亮光闪动,显是有侦讯卒在以观天镜眺望来客。 紫妙瑶道:“那十里馆是寻常客使歇见之地,咱们这等贵人自当住在城中客馆。” 话音未落,城门打开,有两骑飞驰而来,口中叫道:“是玴海夏少爷吗?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乃是蒲风城的迎客使来了。 曲风扬猛然想起,玴海有一个夏氏世家,声名显赫,一直是碧雨帝国元良会的顶梁之柱。 现今的碧雨帝国元良会中据说有四个都是夏家人。碧雨帝国大元良夏百淮的大公子夏春秋,乃是碧雨帝国四位少爷之一,性情风流,远近驰名。 那夏少爷交游甚广,在五大帝国中都有些朋友,是个很吃得开的人物。没想到紫妙瑶竟将他易容成这位夏少爷,饶是曲风扬胆大包天,头皮也不由有些发麻。当下打肿脸充胖子,胡乱应诺,寒暄一阵后随着两名蒲风城迎客使朝城中而去。 紫妙瑶道:“两位,这几日各方的客使都来齐了吗?” 那两名迎客使满脸喜色,笑道:“承蒙元泱英雄厚爱,元泱各大名城的使者几乎都来齐了。明日还会有大批英雄前来捧场。” 紫妙瑶点头道:“那便好。如果人来得少了,那就毫不有趣啦!” 两人听她这话说得阴阳怪调,都是微微一楞,曲风扬心中也是颇为纳闷。 蒲风城城垣高厚,以巨大的坚铁石砌成,通体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城门高三丈余,以混金奇寒铁制门框,再加上五重厚四尺的精钢城门,给人感觉这蒲风城实是固若金雨。 大门次第打开,两侧持戈禁卫目不斜视,庄严齐整。 穿过大门,驰过一条短短的华岩大道,便是纵横交叉的街道市集。 夕阳将沉,城中仍是一片聒噪热闹景象。大街宽阔,高楼鳞次栉比,飞檐高低交错。 人流涌动,车水马龙,耳中尽是歌舞欢笑,城中夹杂许多各色服装的各城客使,在街巷人群中穿梭。 虽然余辉煦暖,夜色尚未降临,但楼阁飞檐的彩灯都已点燃,远远望去,烛光萦绕,交相辉映,喜气洋洋。 曲风扬、紫妙瑶随着迎客使在人群中穿行,绕过几个街巷,在一座高楼前停下。门前一块大匾写着“卿客馆”。早有人迎上前来,将坐骑牵到后院。 迎客使引着两人进了楼,在馆长处小声说了一会儿,走回来时满脸尴尬之色,颇为难地道:“夏少爷,眼下卿客馆所有的房间都已被订满,只剩下一间大房,能不能委屈两位……” 紫妙瑶道:“无妨!”瞟了曲风扬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们情同兄弟,正好可以挑灯夜谈。” 曲风扬心头“喀咚”一响,突然“噗噗”狂跳起来。 迎客使大喜,连连道谢,领着二人朝楼上走去。馆内已有颇多宾客,见有新客,纷纷转头望来。 曲风扬生怕又有“夏少爷”的熟人,当下扭头假装与紫妙瑶说话。紫妙瑶含笑不语。所幸一路无人认出。 那房间临靠东北,颇为宽阔,房中只有一张青木宽床。阳光透过窗棂,散射地映了一地。 迎客使走后,紫妙瑶往床上一躺,格格笑了一阵,秋波一转,痴痴笑道:“夏少爷,今晚只好委屈你和我这蛇蝎魔女同床共枕啦!” 她虽乔装易容成少年,但那眉目之间妖娆娇媚,和着这话更觉荡人心魂。 曲风扬心中猛跳,收敛心神,冷冷道:“魔女,你说带我去找馨儿,馨儿在哪里?” 紫妙瑶眨了眨眼,微笑道:“木头!”转了一个声调道:“你放心吧!她便在此处。 明日你就能见着她啦!” 曲风扬上前箍住她的手,喝道:“为什么要明日?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紫妙瑶叹气道:“晚见半天都等不及吗?木头,她明日才会到此处。我倒想现在就让你瞧见她,那就可以早些摆脱你啦!”见他毫不动弹,白了一眼又道:“你就会这般欺负我吗?” 曲风扬见她眼中莹光闪动,微微一楞,只道抓痛了她,撒开手冷笑道:“你倒真会贼喊捉贼。”他性子桀骛狂烈,无所畏惧,但在这千变魔鼠面前却总觉得束手束脚,自待恼火,老虎吃天难以下爪。 当下转身便想到外面透透气,却听紫妙瑶悠然道:“你现下是大名鼎鼎的玴海夏少爷,这一出去只怕就会遇见许多故交新友,他们见了你一定欢喜得紧。” 曲风扬一凛,被一群陌生人缠住倒是殊为可厌之事,倘若稍不留神泄露身份,在这即将见到馨儿的关键时刻节外生枝,更是大大糟糕;当下止步,转身走到窗边,朝外眺望。 斜阳残照,西风送晚,人群川流不息,喧声隐隐。 紫妙瑶笑道:“夏少爷站在窗棂旁边是想看外面的热闹呢,还是想被外面的热闹观看呢?” 曲风扬心中郁怒,不加理会。紫妙瑶又道:“眼下满城中都是各地客使来者,这些人素来喜欢收集情报,打探是非。夏少爷乃是名人,稍稍抛头露面,一定引人注目的很。” 曲风扬终于忍不住,怒道:“魔女,既知如此,你将我化成这鸟少爷做甚?” 紫妙瑶亳不生气,嫣然道:“木头,若不是成了夏少爷,今日你进得了蒲风城吗?” 曲风扬登时结舌,强忍怒气,坐在木椅上张口无言。 夕辉移转,暮色逐渐降临。屋檐下的彩灯随风摇曳,光线明暗不定。 紫妙瑶掌起灯,道:“你不吃些东西吗?” 曲风扬走了一日,肚中早己饿极,但此时客馆膳厅必是高朋满座,若去吃饭定要生出事端,当下闭目不答。 紫妙瑶从如意锦囊中取出昨夜那锦缎,在床上铺开,挑了一个紫纱布方块剥开,屋中登时弥漫鲜rou果品的清香。 紫妙瑶柔声道:“夏少爷,该进晚膳啦!”那鲜rou果膏在她指尖上滴溜溜旋转,香气越浓。 曲风扬正要拒绝,肚中却突然咕咕乱叫起来,紫妙瑶格格笑道:“原来你一路上你都偷捉蛤蟆吃,难怪现在不饿!”指尖一弹,将鲜rou果膏抛了过来。 曲风扬面上微红,心想自己早己被她种了蛊虫,她无须再给自己下毒,当下也不再推辞,将鲜rou果膏送入口中。脂香四溢,入口即化,那小小一块鲜rou果膏上竟似有无穷滋味,鲜美无比,食欲大振,腹中叫得更是响亮。 紫妙瑶格格笑道:“哎哟,这一路上的蛤蟆可是被你全都偷捉吃完了!”接连抛了几个紫纱布方块来。 曲风扬吃了几块,每一个都是由元泱美食取其精华制成,其味之美生平见所未见,当下不再客气,一连吃了四五十个余个仍意犹末尽,眼见那锦缎中的美食几已被自己吃尽,而紫妙瑶尚未吃过一个,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紫妙瑶颇为欢喜,笑道:“我的脾胃小的紧,三,四个便可裹腹啦!” 她挑拣了几个吃过,然后又将那小鼬鼠取出来,喂它吃了一些,这才尽数收起。 曲风扬瞧她喂食小鼬时,满脸温柔的笑容,杏目闪闪动人,爱怜横溢。想起她在滴水窟中熟睡时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心头微微一震,这魔女有时纯真无邪,有时温柔体贴,有时狡黠多变,有时又心狠手辣直如疯魔,一时间脑中恍惚,真不知她那千面之后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