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起心动念
李小白倒也不是非得怎样,听她这话急冲出口,自也知刚才自己随口几句,未免言语有失、叫她着了恼。 见对方两眼含怒,他料来也知自是确有不便以本貌见人,仍只抓着她手并未松开,笑意不减地道:“这花容月貌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闭月羞花。我要是不老实,还不早成了‘辣手摧花’?” 劳家四鬼之前曾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居,也不知是不是听了他言语中提到本尊,趴在桌上睡梦中的四鬼之二,正当这时,嘴里自不由得嘟囔了几声。 李小白也不多理会,对苏薇眨了眨眼,口中只继续道:“你要是实在还不想睡,就陪公子我再喝个两三百杯,把我灌醉的话,就算你本事,如何?”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苏薇怎听不出臭小子话中之意,知他不过有意说笑,言下自是不想让自己熬夜守房,自当不会乱来,倒也没有当真生他的气,只多少还有些无奈,仍瞪着他道,“三百杯算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你别后悔就行!” 李小白知她会意配合,这才松了她手,给她满上酒杯,笑了笑道:“有道是一醉解千愁,那有什么好后悔的?” 两人这般颇有默契的‘暗语’几句,各自心领神会,心下都禁不住有些好笑。 苏薇小口略饮,李小白大碗随意,两人把酒相谈,说笑一阵,苏薇也不再多瞒,把刚才关于那解毒花草的事简略跟李小白说了。 原来此前苏薇于神龙岛为神龙教之人所救后,因她身上花草之毒未尽除,无意间竟招来岛上至毒神龙毒蛇噬咬。 不过也奇的是,那至毒神龙原就以死生花草等奇毒之物为食,将她咬伤后,不仅没把她毒倒,反倒化去了她体内部分花草余毒,令她身上血色红纹淡褪不少。 媚十娘闻知此事后,更将她豢养的十余只神龙带来,轮流为苏薇吸除毒质,以毒攻毒。 这一来苏薇体内花草奇毒,已可谓是消除殆尽,只不过脸上血纹却又由红转白,此时脸上仍自是一脸白纹纵横,比起先前的红纹自也好不到哪去。 而媚十娘对那死生花草曾有耳闻,心知那是世间难得的奇毒罕物,期间便以苏薇身上少量毒血,新调配出了那两种毒性深浅不一的所谓‘乖乖听话’、以及‘心服口服’喷雾香水。 如此便相当于是说,媚十娘此前用在陆凝香、以及各派人等身上的毒香水,正是由苏薇身上余存了的、死生花草之毒的毒血配制而成。 因此李小白所带的花泥,能为各派之人解毒,自也不足为奇。 而也正因为那毒香水是由苏薇身上毒血制成,当着陆凝香的面,苏薇自然有些不便说出口。 此外,媚十娘于各种奇香一闻便知,前几天在文聚楼遇见并认出李小白时,一早已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前所未闻的奇花异香,料来他身上所带的,自是可解她那香水之毒的死生花草无疑。 但她只装作不知,其后在泰山大会上,才当众宣称那解药便在李小白身上之事。 她与苏薇在赴泰山大会之前,便已谋定了诸多种种,本是想着待李小白比试胜过了丁长春、一切顺利的话,顺便借解药之事以让李小白拉拢各派之人。 只不想世事难料,并未能一如所愿,那之后更变成了现在的局面,自是谁也未曾料到。 听得苏薇这般说罢,李小白这才恍然过来,感慨之余,心想看来她与媚十娘为使自己能当上盟主,自是费了不少心思。 只可惜自己未能早点悟出其中深意,以致落到这般地步,却又能怨谁? 不过他莫名又有些奇怪,苏薇再怎么也算得上是暗星中举足轻重之人,这回丁长春这星王当上了盟主,暗星的势力自然也相应大增不少,她便不欲丁长春做了盟主,为何反倒暗中卖力、想要让自己这个暗星的死对头来当此大任? 他于这般各种勾心斗角、大费心机之事,本也不愿多想,只是这短短数年、历经种种,有时也不得不去想。 恍惚中便回想起上次于长白山,苏薇突然狠心别去时,从她口中说出、让自己记住的那句:“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当时他也没多想,这当下想来,莫名只觉有些难安,再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苏薇喝了不少酒,说完这会儿已有些醉眼朦胧,见他呆呆不语,只道他没缓过神,也不多去理会,叮嘱几句让他老实待着,辛苦他今晚坚守一夜,便也趴桌上自顾睡去了。 李小白倒没喝多,本也打算独守一夜,听她唇口开合地说着,嘴上只含糊应着,心下想到先前她说她身上花草之毒已解、脸上红纹却已转白,不禁便想:“她一张白纹的脸,也不知到底又会是什么样?难不成即便已经解了毒,也只能一直留着一张白纹脸?”
起心动念,伸手便待要去揭苏薇脸上假毛看个究竟,但见她说罢已经趴在了桌上睡着、只露了半张侧脸,也只好作罢,缩回手顺势挠了挠自己的头,心下不由得一阵怅然。 他自也知现在的处境并不容乐观,这地方离泰山并不算远,仍可以说是泰山派的地盘,且更可说便是在暗星之人的眼皮底下,倘若丁长春等人真要找来,不日内便能赶到。 这房中男女多半是自己要守护之人,他自不能心存大意,当下只不再多想,看了看周围一圈趴倒在桌上的各个男女,不禁挑了挑眉,收定心神,端了酒自顾慢饮小酌。 待到夜半三更,房外似乎一直风平浪静,房内倒是已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李小白酒也喝完,人也闲着无事,料来世事无常,该来的总也躲不掉,放宽了心思,借着微醺酒意,闭了眼暗暗调息运劲。 他设想在无边黑暗之中,倘若丁长春再要使出那一招‘岱宗如何’,自己该如何应对他那不知会从何处刺来,可谓避无可避,又似乎可以随时随地、从任意方位刺来的幽冥般的一剑? 不觉已是雄鸡报晓,四下未闻人声,万籁仿佛也已开始变得热闹。 天色微明时,李小白仍自静坐冥想,只也并未想出什么妙招来。 他那一套暗含‘三十六计’的功夫,在面对强大且未知,又随时能攻出致命一击的对手时,思来想去,似乎除了‘走为上’之计一着,其余无论多么机巧精妙的招式,也派不上多大用场,心下自不免有几分沮丧,莫非除远而避开之外,便再难有破敌之法? 随后只听周围劳家四鬼嘴里小声嘀咕着,说什么要把那只扰醒他们美梦的鸣鸡宰了下酒,各自伸着懒腰、先后起了来。 四兄弟想是见李小白闭目端坐不动,各自看了一眼,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悄然绕到了他身后,两鬼左右忽一下抓了他两臂,另两鬼两手环抱、一把箍了他腰身,同时使劲将他往后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