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方大山毉族人
走马镇。 只是大雍王朝西南边陲的一个弹丸之地，小镇依山傍水，依的是石阴山，傍的是金沙江。 传说不知多少年前，这个世界发生过一次极其严重的大灾难，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大海里升起了陆地高山，而原本绵延高耸的山脉大都沉没沦陷，出现了断层以及低洼地带形成了一道道深渊峡谷、一个个湖泊，石阴山便是那次大变迁的产物…… 这个传说没什么依据，不过是那些文人墨客还有宗教信徒吹嘘而来。 月光照耀下，那石阴山光秃秃的，没有草木，唯有一些形相可怖的巨石抑或矗立抑或横卧着，鳞次栉比，参差披拂。 石阴山不单指一座山，它其实是一座小型山脉，这山脉里大大小小十数座山绵延相接，形成月牙之状，其后明晃晃的，是一片幽深巨大的湖泊。 在那些愚昧的传说中，那湖泊里生活着一只大妖，也是因为那只大妖的存在，使得万千年前这里遭受天罚，天雷滚滚而下，使得这里的草木尽数荒芜，而那大妖终究是难抵天怒含恨长眠，至此，这片山脉便成了寸草不生的天绝之地。 似这般的所谓‘天绝之地’在这个世界存在诸多，大雍王朝境内便有不少。 刘金刚可不信这些歪门邪道谣传编造的无稽之谈，这个世界若是果真有那等大妖存在，大雍王朝岂能安然存在？人族又何以生存？简直是狗*不通。 若非此行重任在身，他非得亲自踏入那石阴山看看里面是怎样的光景。 只是眼下，他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坐在镇长府的正堂里，他思索着吩咐道：“去，把那几个毉族人给我押上来，本官要好好审问。” 不一会儿，便有府衙亲卫押了五名身着麻布衣衫的青壮上来，那五名青壮皮肤黝黑，额头眉心处皆有铭纹，只是各有不同，有若草木，有若花朵，有的则是山石。 这铭纹并非刻画，而是毉族人经修行后后天形成，与自身修行的功法路数相关。 这也是毉族人的专属特征。 至于中原听竹海的竹叶纹，则是后天刻画，是听竹海的身份象征。 实际上，毉族人这铭纹并非从小便有，大多数毉族人身上都没有这些铭纹，他们的身形、样貌与常人无异，只是因为其传承的特殊，使得毉族人在成功修行至纳灵境后，便会有这铭纹出现。 而这五名毉族青壮眉心均有各自的铭纹，代表着这是五名纳灵境甚至纳灵境之上的毉族武者，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若是放在寻常地方，足以轻松摧毁一个乡村。 想到这里，他心头便怒气横生，一双虎目冷冷扫视着下方五人，道：“一百三十年前，贵族大祭司率兵深入大雍境内，被我大雍王朝军队打败，你们那大祭司更是死于天钧老人手下，此后贵族与我大雍王朝签订了和平协议，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一条，是要求贵族族人五百年内不得走出十方大山，更不得踏入我大雍境内。 这些，尔等可知？” 大厅里一片肃穆，这刘金刚刘大人气势沉稳，声如洪钟，一字一句皆如利刃狠狠刺入人心，那五名毉族青壮只觉身心俱要裂开一般，连忙把头狠狠扣在地板上，陆续开口道：“我等知晓，还请将军恕罪！” 听闻这一声声‘将军’自毉族青壮口中蹦出来，刘金刚面色微缓，开口道：“恕罪？尔等未经我方同意擅自闯入大雍境内形同侵略，叫我如何放了你们？！” 这一问可把底下五名毉族青年吓得不轻，当中一名年纪较大的青年闻言全身一个激灵，慌忙解释道：“将军大人明鉴！圣天子明鉴！我们自知闯入大雍境内罪该万死，可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我们毉族居住在十方大山，算不得富庶可各类物资丰足，可眼下…眼下西方泽人正攻打十方大山，意图强占…… 将军大人明鉴，我们毉族人并不擅于制造兵器，此番我等前来是受祭司大人所托，想求将军大人还有尊贵的圣天子陛下，求大雍王朝卖给我们一些武器用来抵抗强敌，否则十方大山危矣……” “你们是说……西方泽人东进？”听着那毉族青年声嘶力竭的阐述，刘金刚立刻眉头一皱，沉吟不语。 大雍王朝望西去便是十方大山，这里世代居住着毉族人，当年毉族大祭司曾试图东进染指大雍边境可却梦碎天阴关，从此签订协议相安无事，双方不再生兵戈事端。 而十方大山极西处，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带，那里常年浓雾弥漫，更有毒瘴升腾，环境之恶劣非比寻常，可自古以来，一直有一股以‘圣族’自居的族群在此繁衍生息日渐壮大，他们便是泽人。 泽人天生矮小，鼻尖耳巨，力量不大，却精于射术，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弹跳力，不惧寻常毒物，可却十分惧光，若是出了那不见天日的沼泽，寻常时节多在夜间出没。 一思及此，刘金刚便问道：“那股泽人兵力几何？是夜间侵袭还是白日进攻？” 底下那青年闻言身心一颤，眸中闪过一抹希冀，正色道：“估摸着约达五万余，刚开始，泽人只是夜间突袭，可是越到后面，那泽人竟是在白日里大举进犯，而且几乎是不计死伤般的疯狂进攻……” 那毉族青年说着，心有余悸的样子。 刘金刚不由抚了抚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沉默片刻，这才起身道：“如此……泽人东进之事，本将军自会向陛下说明，只是眼下不归山被灭一事尚无眉目，此事你们毉族总有嫌疑，陛下诏令在前，本将军也不好将尔等尽数放了……” 他叹了一声，甩手将一方腰牌抛至那毉族青年身前，才道：“此乃天襄卫符，凭此符可自由越境往来，你且带去他们中的一人回十方大山，就说本将军已明了，兵器交易事宜需得你们一位祭司前来相商，此外……不归山被灭之事，整个大雍王朝需要你们毉族一个解释。” 那毉族青年双手双脚即刻被松开，他连忙抓起腰牌，面色一喜，恭恭敬敬扣头道：“多谢将军大人！将军大人明鉴，我毉族疲于应付那西方泽人，那不归山被灭之事确与毉族无关，不过此节我会如实禀告，相信众位祭司大人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年说着，正欲给身旁一位同伴松绑，那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伙伴，交情颇深，如今只能带一人回十方大山复命，他自然会优先选择此人。 可他站在那青年身后还未动作，身后忽而传来刘大人不容置疑的声音：“把他留下，其余三人你随便选择。” 毉族青年立刻全身一僵，额头泛起冷汗，那刘大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却仍旧如置冰窟…… 为了促成十方大山与大雍王朝兵器买卖之事，他们一行五人冒死越境前来，后来才知道不归山被灭，走马镇来了不少江湖门派，他生怕被那些江湖人群起攻之。 毕竟铭纹太过显眼，毉族人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的，他们便故意在镇长府前露了马脚，甚至那大腹便便的镇长带人前来时，他们也未做反抗，后来方知天阴府衙也望这派了人，他心头便是一喜。 唇亡齿寒的道理，镇长不知，可天阴府衙的官员以及大雍皇帝陛下岂会不知？ 起初，他们被五花大绑押送至此，只粗略瞟一眼那官员的着装配饰，他便已判断出面前这位只是七品地方官，他之所以带头喊一声‘将军大人’自然是投其所好，这形象粗犷的地方官显然十分受用，于是他心里便将这武官看轻了几分，谁曾想在最后，那武官只出一计，竟是令自己着了道…… 大雍官员果真精明至此，毉族青年身心俱寒的同时，也是暗自赞叹。 毉族一行五人之中，其实是以他为首，再而后便是那位与他交情莫逆的宗族兄弟，这些事情他们隐藏得极好，这里的大雍人自是不知情的，可那位大人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投石问路之计，便令自己这边露出了马脚…… 最终，他无可奈何的选择了一名年纪最小的亲卫，一同离开了这里。 夜色阑珊，归途漫漫，毉族青年手握那方制式古怪的腰牌，内心五味杂陈。 好在他们也算是不虚此行，向大雍王朝购买武器对抗泽人的事情迫在眉睫，只要他顺利回到十方大山，众位祭司大人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毉族打败泽人军队有望，他也能趁此提升名望从而崛起…… 而不归山被灭之事他其实并不知情，毕竟十方大山那么大，毉族人数众多，很多事情根本无从知晓。 百年前大祭司归西后，毉族一蹶不振，如今众位祭司大人各自为政，若非泽人东进形势严峻也不会共同抗敌，谁知道是不是哪位祭司大人悄悄带人去捣了那不归山？ 不过此事与他无关，他只要促成双方武器买卖之事，然后在阵前展露出自己隐藏多年不曾暴露的真实实力，在十方大山的地位势必节节攀升。 如此一来，自己将有望在而立之年成为众位祭司之一，甚至假以时日重整毉族，成为下一任……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