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
里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又重新换上了那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衣，和那条深色的斜纹裤。 里德拢了拢卷曲的头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拿起手机发了一个信息，走出自己的房间，向停在围墙边的保时捷跑车走去。 跑车在格拉斯哥的街道上咆哮着，很快就到了索菲亚住的地方，里德远远看到索菲亚已经站在路边。 今天的索菲亚穿了一袭湖绿色的长裙，一双纯色的高跟鞋，背了一个蓝色的BV编制皮包，长长的红色头发散开披在她小巧健美的双肩，看上去格外迷人。 跑车隆隆地在索菲亚面前停下，女孩高兴地上车坐在里德旁边。里德由衷地称赞道：“你今天真美！” “谢谢！”索菲亚俏皮地一笑。 里德觉得那笑容是天底下最富有魅力的笑容。 走进格拉斯哥美术馆，索菲亚兴奋不已，当天正好是巴黎奥赛艺术中心画展的最后一天，人并不多，二人从从容容地在美术馆里边走边看。 “这是德加的《舞蹈课》。”索菲亚向一张油画疾步走了过去，画面上一群舞蹈女演员正围着一位年长的舞蹈教室，教师手驻一根长拐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几个舞蹈演员正在翩翩起舞，外面围着一圈休息中的舞蹈女演员，画中的人物姿态各异，相当动人。 “这是梵高的《罗纳河上的星空》。”索菲亚越来越兴奋。 画面中是宽广神秘的深蓝色天空，天空中闪耀着繁星点点，远处灯火闪耀，灯光与星光投射到河面，映出层层波澜，一幅极其浪漫的画面。 索菲亚一边看一边给里德轻声解说着。 “这是雷诺阿的《红磨坊的舞会》。” 画面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很多人在一个大花园里跳舞，近处的人们或坐或站，围着谈天说地，整个画面色彩对比强烈，节奏鲜明欢快，阳光从树梢间洒下，影影绰绰地落在人们的身上和地上，蓝色和紫色冷暖交替，营造出极为动感的视觉冲击。 索菲亚情绪高昂：“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油画的原作呢！” 里德却注意到有一个戴帽子的人始终不远不近在他们附近，那人虽然一直在看画，从来没有向他俩望过一眼，但里德开始留意上了这个人。 在美术馆流连了两个小时，索菲亚建议去喝杯咖啡。 二人在美术馆内的咖啡馆坐下，里德注意到那个戴帽子的人不见了。 “喜欢这些画吗？”索菲亚目光闪动。 “很喜欢，尤其是在听了你的解说之后。” “可惜这是最后一天，不然我明天还想来一次。”索菲亚意犹未尽。 “我们也可以来看看其他的油画呀！” “对的对的，我刚才留意到了，其实这个美术馆自己的馆藏作品也很多，明天我们还是可以来！”索菲亚很开心。 “你喜欢什么？我是说，你的爱好是什么？”索菲亚歪着脑袋问。 “我喜欢健身，听音乐，爬山。”里德答道。 “这些我也喜欢。”索菲亚笑了，“但是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我以前在大洋洲的一家私人保安系统公司工作，我搞程序开发。” “哦哦。”索菲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后来我的身体出了状况，我的大脑似乎超负荷了，记忆力越来越下降，干不了原来的工作了，我索性回到格拉斯哥疗养。”里德说道。 “我听我舅舅说了，你在疗养院，但是每天都去健身。” “我的身体其实没有问题，就是记忆力出了问题。” “那你明天还记得我吗？”索菲亚咯咯地笑了起来。 “啊，这我可忘不了！”里德也笑了。 “你是哪方面的事情记不住了？”索菲亚问。 “嗯，都是工作方面的。”里德含糊地说。 “是受过伤了还是怎么的？” 里德有些迟疑：“嗯，有一次我掉进海里，可能头部撞到礁石了，之后就常常想不起来事情。”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中国餐厅，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里德转移了话题。 “我很喜欢中国菜！”索菲亚雀跃。 “我还去过中国呢！”索菲亚说。 “哦？我也去过！”里德大叫。 “我去的是厦门，你去的是哪里？”索菲亚很兴奋。 “我是工作出差去的，去了上海和香港，厦门好玩吗？” “我很喜欢那个地方，海边很美，当地的菜也很好吃，我比较喜欢吃清淡的食物。”索菲亚开始滔滔不绝，“那里晚上还有很多的酒吧，有乐队每天在那里玩爵士乐和轻摇滚，气氛很好。” “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里德颇为向往。 “上海和香港怎么样？”索菲亚充满了好奇。 “两个都是很繁华的城市，香港的美食特别多，你能想到的菜在那里都可以找到，我经常去一家当地的菜馆，老板是一个香港出生的英国人，厨师是当地人，菜做得一流！”里德似乎看到了那一碟碟烧鹅、虾饺和炒芥蓝，“还有很好的意大利菜和法国菜，并不比欧洲的差。”说到美食，里德如数家珍。 “看来你很喜欢香港！” “是的，上海也很好，一个很安全的城市，哪怕半夜在小巷子里走也没问题。那里的人很和善也很热情。” “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去看看。”索菲亚自言自语。 走出美术馆，天色已经变暗。 里德特意放慢脚步，往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在跟着他们，里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过于敏感了。 中餐馆并不远，里德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老板娘是一个中国女子，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打扮得异常精致，尤其是头发，似乎永远都是一丝不乱，老板娘和里德很熟，她笑盈盈地把二人迎进餐厅，引到一张安静的桌子旁，里德为索菲亚拉开椅子，待索菲亚落座后才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里德并没有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餐牌，而是直接点了几个菜，显然里德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又问里德和索菲亚要什么酒，里德点了一支昂贵的红酒。 这是一个粤菜馆，厨子来自新加坡，老板娘也是新加坡人。 和西餐类似，上来的第一道是汤。 里德很会点，西洋菜煲猪骨，汤煲得很浓，不像有的粤菜馆会在汤里面直接掺水，里德能分辨出来。 老板娘走过来询问对汤是否满意，里德用广东话说了句“很好”，老板娘非常得意，招手示意侍者端来两碟新出品的小点心。里德故意对老板娘飞了个媚眼，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 “你肯定经常来吧？”索菲亚笑吟吟地问。 “每一次都是我一个人来，所以今天老板娘可能觉得有点奇怪。”里德笑了笑。 “你倒是没有忘记怎么点菜。”索菲亚哈哈笑着。 “我太喜欢中国菜了，这个部分我是绝对不会失忆的呵呵。”里德笑了。 “那你还记得怎么和女人约会吗？”索菲亚用挑逗的眼神看着里德。 “这个比起美食还要重要，我怎么可能忘记哈哈！”里德给索菲亚添上一点红酒。 “那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呢？”索菲亚用非常天真的眼神望着里德。 “嗯，我也说不清，只是有一段，嗯不太清晰了……”里德有点吞吞吐吐。 里德点的菜都比较清淡，似乎特别合索菲亚的口味，里德也吃得十分惬意。 两人聊了很久关于中国的话题，看样子索菲亚真的对中国很熟悉。 一瓶红酒很快见底，里德结了账，和索菲亚一起走出餐馆，索菲亚示意想散散步，里德看了一眼街道，月光很好，行人却非常少，里德欣然应允。 路边种着两排高高大大的法国梧桐树，晚风在树梢间掠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索菲亚挽住里德的手臂，在树影下慢慢地走着。 索菲亚似乎非常沉醉于和里德的谈笑，时不时咯咯地大声笑起来，里德谈兴正浓，他讲到了在墨尔本的日子，如何和朋友一起开着车去一个个酒庄试酒，在惠灵顿的日子，如何亲自下厨炮制南太平洋的大龙虾，在东京的日子，如何偷偷溜进不接待外国人的日本酒吧，在宿雾岛的日子，如何在大海里潜水见到深蓝色的海星和带着长长尖刺的海胆……女孩似乎深深地对里德入迷了，她的身体几乎都倚靠在里德的身上，里德甚至可以闻到她的体香，月光下的索菲亚像个可爱至极的小精灵，两个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对里德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充满了期待。 里德不由停下脚步，看着索菲亚精致美丽的小脸庞，情不自禁把双手伸出去环住女孩，向她小巧的红唇上吻了下去，索菲亚立刻回予了热烈的吻，两个人在月光下拥吻了很久…… 索菲亚住在一个安静的公寓里，这是那种虽然有人看门，但实际上并没有人会多管闲事的公寓，里德跟着索菲亚走进公寓电梯，索菲亚按了电梯按钮，门关上，二人又在电梯里拥吻起来，里德紧紧抱着女孩，女孩健美的身体和青春的活力令里德浑身发热。 这是一间装饰颇为简洁的公寓，二人进门就开始相互脱衣服，索菲亚抬脚把高跟鞋甩掉，拉着里德进了卧室，月光从半拉着窗帘的窗口洒进来，照着一对激情中的男女…… 索菲亚依偎在里德的怀里，轻轻拨弄着里德的下巴，里德心满意足地望着天花板，那里投射着楼下婆娑的树影，这一刻里德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代，那些到处留情的岁月。 “你会忘记我吗？”索菲亚呢喃着问里德。 “我爱你宝贝，我不可能忘记你。”里德信誓旦旦。 “你不是有失忆的问题吗？” “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很多事情都想起来了。” “比如……” “我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我不想吓着你，说实话，我之前被绑架过一次，自从那次事情以后，我的记忆力就丧失了一大部分，但是现在我慢慢想起来了，你可能不敢相信，我现在每天都能想起一些事情，而且越来越多，我自己都对此感到吃惊，原来我居然在那段时间里经历了那些……” “到底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宝贝？”索菲亚翻身抱住里德，用她那纤细精致的小手轻轻抚摸着里德的头发。 “我想起那些绑架我的人给我带上一个头盔…” “头盔？”索菲亚很好奇。 “嗯，那个头盔会发热，他们给我戴了几次，我的记忆力就慢慢失去了，我现在知道了，那一定是他们在清除我的记忆。” “太可怕了！”索菲亚惊呼。 “他们是怕我回来之后说出那些事，那些他们不希望我们陆地上的人类知道的事！” “陆地上的人类？” 里德没有说下去。 “那你还想起来什么？”索菲亚似乎对里德的记忆充满了兴趣。 “我还想起来有一个名叫福塔斯的，那人是他们的头，他和我谈过几次，问了很多我们这里的事，什么都问，我觉得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但是还是问我，好像在核对着什么。” “那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他什么？”里德似乎有点走神。 “告诉他那些问题的答案啊。” 里德忽然坐起来，好像陷入一种冥想的状态，两眼直直地瞪着墙，一言不发，索菲亚伸手摇了摇他：“你怎么了宝贝？”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进入那个深海之海的路径。”里德就像是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上，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手机。 索菲亚也跟了过去，从背后抱住里德，悄声说：“宝贝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路径？” “等一下宝贝，我现在必须立刻告诉约瑟，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 里德打开手机，找到李约瑟的号码，正要按拨号键，忽然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他看到自己赤裸的胸口露出一个尖尖。 一把匕首贯穿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