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路擒虎
日近中天，三人共行。这是在草原与森林的交界之处，三人分别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汉，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大汉肩上还扛着一头刚咽气没多久的肥鹿，他们都为这次出猎能打到这一头肥鹿而感到高兴。大汉还一直称赞少年箭法出神，将来定能在狩猎这一方面大有作为。 大汉名叫鹿元堃，是如今鹿家寨的猎头，他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带寨子里的两个后生小子出来打猎就能有这么丰厚的收获，而且，逮到这头鹿几乎都是这两个小子的功劳，让他感觉甚是欣慰，尤其是鹿锦这个腼腆的可怜小子，竟一箭贯眼而过，肥鹿登时倒地抽搐，不久便没了气息，让当时准备补刀的他也是感到非常惊讶。 另一个青年叫陆铉，是他的大儿子，此时他正在围着鹿锦不断地询问后者是怎么射出来那一箭的，并且两只手捧起了他那只拉弦放箭的细小右臂仔细端详起来，但之后，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 正在满面春风看着二人的鹿元堃见状牛眼一瞪，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陆铉的屁股上，斥道：“臭小子你这是犯了什么病，舔人家干嘛！？” 陆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踹了个狗啃泥，撅着屁股在草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瘸着站起来，一脸委屈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觉得小锦子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比上一次祭祖的时候烤的獐子rou还要香，就不自觉舔了一下。” “哼！”鹿元堃刚要说什么，从他们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来一道黄黑相间的残影，一下就将他扑倒在了地上，幸好他反应及时，倒下的瞬间就把鹿横在了自己的身上，挡住了紧随而至的血盆大口，这只突然出现的老虎狠狠咬在了鹿的脖子上，导致已经死掉的后者四肢又是一阵抽搐。虽然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是鹿元堃由于胸口上面横着一头将近二百斤的死鹿，鹿身上还踩着一只虎爪，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膛都塌下去了，呼吸变得异常困难，面色瞬间涨红，不久便变得青紫。 一旁的陆铉和鹿锦被吓得不轻，都是脸色煞白的样子，几息之后，陆铉终于反应了过来，但只见他突然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了。鹿锦被这一嗓子惊得回了魂，也跟着陆铉一起撒腿开始跑了，虽然他没有陆铉高，但是奔跑的速度却是快上了一筹，没一会儿就快要追上陆铉了。 陆铉见鹿锦快要赶超自己了，突然一把把他推向了一边，后者顿时成了滚地葫芦，翻了好几个轱辘才停住。 “笨蛋！分开跑啊！难不成你想一起死吗！”由于那一下的反作用力，陆铉得到了短时间的加速，他一边狂奔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 不过也幸好这一下，扑击过来的老虎也是扑了个空。 鹿锦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深深忘了陆铉一眼，就向着树林的方向狂奔而去。 虽然两人分开方向逃跑，但是老虎却紧紧尾随着鹿锦一头扎进了树林中。它的目标本来就是鹿锦，远在十余里之外，它就嗅到了鹿锦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简直比任何猎物的血液更能激发起它嗜血的疯狂，以至于它能够从休憩的状态一路马不停蹄地奔袭过来，袭击鹿元堃完全是因为他肩上扛的鹿流出来的血暂时扰乱了它的感官，等它察觉不对之后就又立刻发力冲向了鹿锦，但却因为陆铉那一推而扑空了。 此时的鹿锦是万分后悔的，因为在跑进森林一余里之后，他的前方就全是半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丛了，可供奔跑的空间少之又少，这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条死路。突然他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就抱头蹲下了身子，虎爪擦着他的手背掠了过去，前方杂草灌木之中传来一阵草木被压弯压断的声音，以及一声低吼。听到声音鹿锦浑身一哆嗦，立刻就站起来往反方向跑，身后又传来的一声咆哮让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但是由于没跑出去多远竟被盖在落叶底下的一个烂果子给滑到了，左脚踝被严重扭伤，他想爬起来，可就这么一挣扎，左脚踝的伤势瞬间就被很大程度的加重，鹿锦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下彻底完了，他翻过身来，却看见十余米外腾空跃起的猛兽。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老虎离他越来越近。同时，他的胸口也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时间仿佛变慢了，虎爪离他的鼻尖仅有六寸之距，他的右腿鬼使神差的使劲往侧面一蹬，在反作用力的帮助下身体来到了另一侧，在老虎扑下，前身矮下来的一瞬间，双手和右脚并用，一下跃到了老虎背上，双手死死抓住了它后颈上的皮毛，双腿也紧紧夹住他的身子。 老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就刺挠得一声吼叫，然后开始原地腾挪摆头，拼命想把身上的鹿锦给甩下来。 鹿锦被这一声吼叫惊得汗毛倒竖，也回过神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老虎的两只耳朵和一个宽大的后脑勺，而紧随而至的晃动令他不得不又加大了几分力气，整个身体都趴伏在了老虎的身上。 老虎感觉自己脖颈后那一块皮rou被拽得生疼，又使劲甩了几下，但还是没把鹿锦给甩下来，急得嗷嗷乱叫，好几次回头想咬他但是都没有成功。它的力气已经快跟不上了，自从在洞里嗅到鹿锦的气味后，一路的奔袭和之后的好几次扑击它都没有歇息过，如若它不是年壮老虎里的佼佼者，早就被累趴下了。 鹿锦感觉自己差不多适应了这种在虎背上的状态，缓缓地半直起身子来，牙一咬心一横，左手依旧狠抓皮毛，抬起右手紧握成拳朝着老虎后脑勺上就是猛地一下。老虎顿时就被打蒙了，杵在那里八成是有些脑震荡了，还没等它缓过神来第二拳便已降临，紧接着是第三拳，老虎轰然趴倒在地。但是鹿锦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一直打到自己的拳头肿大了一圈，被骨头碴划伤出血，打到老虎七窍流血，打到自己精疲力竭，趴在老虎身上不住喘粗气。此时他才察觉到，他好像把这杂种的后脑勺给干碎了，不由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淋的右拳。 另一边，陆铉又狂奔了一会，见老虎没来追他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呼呼喘息起来，二十多息之后，他又艰难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他们遇袭的地方猫去。一刻钟之后，他回到了鹿元堃面前，用力把鹿掀开，晃着鹿元堃的肩膀叫到：“爹，你醒醒，你醒醒啊！”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行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我还没死呢，让我缓一缓。”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但是他的脸色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了。鹿元堃终究也是个身强力壮之人，不多时精神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问道：“鹿锦呢？” 守在他身旁的陆铉偷偷往鹿锦逃跑的方向瞟了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两个当时分头跑，他好像被老虎追着跑进了深林里……” 『完了完了，悔不当初哟！』 鹿元堃听后，闭目哀叹一声，如此心想，顿觉悔不当初，刚刚有了些光彩的眼睛又失去了聚焦，只是望着遥不可及的蓝天白云。 『三叔啊，我欠你们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二伯，你没事吧？”虽然有些嘶哑，但是鹿元堃依旧辨别出了那是鹿锦的声音，他不由大喜，顿时就坐了起来，却由于身上的伤，表情变得异常扭曲，可依旧做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和蔼的表情，道：“小锦子，你能……”还没说完，就被鹿锦手里拖着的那只死老虎给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问，“你，你……？” 虽然鹿元堃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疑问全说出来，但是他想知道的事显而易见，但鹿锦却说：“二伯，我们先回寨子吧。”眼角的余光还扫了陆铉一瞬。 “哦，哦好……”说着才把目光从老虎的尸体转移到了鹿锦身上，发现他竟然没有受什么伤，除了左脚踝和右手十分肿胀，脸上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双目还是有神的，“嗯，小锦子，你额头中间那个花纹是什么？” “花纹？”鹿锦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我不清楚啊。” 就是鹿锦这一下，花纹竟然消失了，鹿元堃瞳孔又是一颤，道：“啊，没事没事，是我看花眼了。”说完就给了还在盯着老虎，双瞳剧烈发颤的陆铉后脑勺一巴掌，“还在这发生么呆，咱们回寨子了！” 由于鹿锦和鹿元堃都受了伤，于是就决定让鹿铉先回寨子找些帮手来，把他们和今天的丰收一道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