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拭目以待
日月罐头厂。 卫生部门的干部们满脸腹诽，心道：自己这是来错了地方吗？ 说好的脏乱不堪的生产线呢？ 说好了满地垃圾，随地吐痰的工人呢？ 说好的劣质罐头，吃了会毒害人民群众的劣质食品呢？ 这些举报信上面振振有词的东西，到了现场以后，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有的，是干净整洁的生产车间。 有的，是朝气蓬勃，干劲十足的工人干部。 更有的，是一个个干净又卫生的罐头成品。就连仓库里，堆积的蜜橘、黄桃、冬桃等等国资，腐败变质的都没找到，好不容易见到一些，才发现那是人家标了号码牌，今个儿刚刚检验出来准备丢掉的。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人民群众中出了说谎者啊！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啊！ 内心在咆哮，面庞很尴尬的卫生局的干事冯吉尴尬地说道：“嗯……经过我们的检查啊，嗯……证明了，日月罐头厂进步很大……啊……这……” 刘月朝接过话，正色道：“感谢冯科长指导我们厂的食品卫生工作，之前日月罐头厂生产的旧品牌，的确存在着很多的质量问题。” “因此，我决定：和所有经销商店沟通，召回所有还未发售的罐头，一律就地销毁。已经购买的消费者，既可以选择双倍退货，也可以选择双倍替换新的罐头。” “无论如何，感谢卫生部门对我们的大力督导。同志们，已经到饭点了，一起吃顿便饭再走吧。” 冯吉有些赧然，他为什么过来心知肚明，没有颜面在这吃饭，婉拒后灰溜溜地走了。 刘月朝松了一口气。 还好，在她的严格管理之下，整个厂子的质量问题列为了头等大事，之前的乱象一扫而空。 一旁的岳松华看着冯吉灰溜溜的背影，心道：这一幕，难不成是演的苦rou计吗？可是，看这些人的模样，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完全不像是唱双簧呀。 这地方，还真有些怪模怪样的呢！ 不过，经过他一番考察整理之后，他也的确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这些情况有好有坏。 好的一面是：厂子内多数干部群众的士气蓬勃。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情况，这说明，厂子的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是很好的。 细问之后，岳松华还了解到，刘月朝勇气十足。一上任，就敢对关系户下狠手，对不正风气宣战，有力疏导了一线干部群众之中不公平不公正的怨气。这也使得，一线干部对于刘月朝服气、认可，愿意卖力气下功夫。 坏的一面呢，则也同样突出。 岳松华和卫生口的人没有在生产车间找到问题，却发现仓库里的库存积压极其严重，进而找到财务一问，惊讶地发现：这个厂子，下个月的工资奖金都很困难了！ 如果干部出了经济问题，那才是干部任用里，最危险的问题呀！ 他禁不住有些严肃地找到了刘月朝，问到：“厂子里的财务情况非常严峻，上一笔奖金工资是借贷的。如果不是总厂有一笔没有被挪走的钱，恐怕下个月工人们的基本工资都发不出去。我想问，为什么日月罐头厂的资金问题，会这么严重呢？” “你刚刚提到的质量问题售后方案，召回、替换。这些都很好，但是，这些都会形成大量的坏账，巨大的亏损。这个问题，不知道刘经理是否考虑到了吗？” “另外，如果真的有大量群众要求退款。厂子里，还拿得出来现金吗？我看到的情况是，厂子的财务问题，非常非常的严峻！” 刘月朝简要起说起了前阵子奖金发放的问题，又说道：“大部分的资金都用在了原料采购、工人奖金的发放上。优秀的工作作风、良好的生产质量以及焕然一新的企业面貌，这些都是需要资金的。但是，我可以承诺并且公开所有账目。我个人没有从中获得过哪怕一分钱的好处。” 岳松华眉头紧皱，轻叹一口气说道：“刘经理这样做，不怕太着急了一些吗？如果厂子的生产积极性是通过大发奖金来实现的，你应该知道，这其中有着怎样的风险。而且，我也大约听说过了你的一些奖金方案。” “第一：奖金的金额太大了，大大超过了大多数厂子对奖金发放的水平。第二：一周一发，工人们生产的奉献精神被奖金吸引所替换。这……这恐怕会丧失我们工人同志的觉悟，引发很多我们都控制不了的后果。” 刘月朝心道：还能是什么后果呢，无非是，以后工人不好管。领导们再也不能空口白话，用几张奖状，几个口惠而实不至的荣誉就节省大量成本罢了。 但是，她很清楚，这些问题是没法说清楚，也说不清楚的。 她知道关键问题是什么，说道：“改革好不好，最终还是看实际成效。总设计师在六十年代就提出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现在，我们这个厂子，就如同一直养好了身体，磨砺了利爪，蓄势待发去抓老鼠的猫。” “我知道松华同志的担心是什么，您看到了我们厂子里的库存堆积太多，而回款大大降速，这些，我都明白清楚。因为，这些大部分的库存并不是完成品，而是还未完成包装的半成品。一旦完成包装，他们就能开始新品上市的工作。” “厂子里已经将新品牌罐头上市的时间定在两日后，也就是元旦前一天。届时，能不能一炮而红。能不能让人民群众购买我们的罐头，那才决定着我们的改革是有成效的，还是浪费的。” 刘月朝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压抑住自己不安焦躁又惶恐的情绪，说道：“两天的时间，相信松华同志是能够等得起的吧，届时，还请……拭目以待！” 岳松华缓缓点头，既然刘月朝赶打包票说自己没有捞到私人好处，那他也姑且信之，愿意再花两点时间仔细了解这一点。 只要刘月朝没有经济问题，那最终的问题就只是普通的厂子经营问题。 对于经营问题，的确如刘月朝所言，行不行就得看成效。 只是……眼下日月罐头厂的生产经营状况，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在赌博呀！ 赢了，拥有一切。荣誉、升职以及巨大的利润回报。 输了呢……自然是输光了一切。不用列举，因为是拥有的一切都会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