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内忧外患
一位青衫长袍的男子站在院门外，在他身侧，则是已见过数面的老三徐磊。 他俩身后远处，另有一群练气一二层的修士在恭敬等候。 孟周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人数比上次多了两三位。 “这李老二手段不错啊，居然已经有铁杆死忠了。” 孟周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青衫长袍男子，白江帮的二把手，李恒。 李恒上前恭敬道：“大哥，我们今天巡江。” 孟周点点头，却道：“这几天都没见你人，老三可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了？” 李恒一脸的歉意，解释道： “大哥，这几天我没过来，确实事出有因。 和咱们常有合作的莫管事庆生，来函时大哥您又正好不在，我就带了几个兄弟亲自跑了一趟。 一来一回，就耽搁了几天时间。” 孟周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当时，也就是自己魂穿过来的前几天，原主确实不在，他拿着自己的存款和白江帮攒下的一大笔公款买水养诀去了。 李老二这么说，粗听上去也算合理。可也就只能“粗听”，根本经不住仔细推敲。 不过，孟周本来就没仔细推敲的兴趣，他的要求不高，只要对方还能对自己保持表面上的恭敬，让自己能够继续苟发育，这就行了。 现在的自己非常弱，可也正因为如此，实力的提升也最快，真的是一天一个模样。 不管李老二心里打什么算盘，每多过一天，自己的实力就强一分，这总是做不了假的。 孟周也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舍了这个身份，远远的离开，把前主的关系，特别是白江帮这一兜子事切割干净。 找个合适的地方苟上一段时间，凭自己的本事，不愁出不了头。 但只是稍微深入的分析了一下，他就否掉了这個念头。 首先，以他现在的真实水平，没舟没船，要想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引起白江帮众的注意，不留下蛛丝马迹，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还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那就不是敛息术能够解释的了。 局面若真到这一步，会发生些什么，真的不能深想。 便是自己成功离开，也和白江帮切割干净，迎接自己的，也不是美好的新生活。 练气一层，身无长技，年过半百，不被人欺负死都是他上辈子积德。 要想再得到这样一间一阶中品的修炼静室，更是妄想。 现在这一切，可是前主靠着练气中期的实力和慎密的谋划才攒下来的。 离开了这里，这样的资源条件，他便是踮着脚尖都够不着。 所以，只要情势允许，留在这里苟发育才是最优解。 …… “三弟已经把大哥的意思告诉我了，大哥若问我的意见，我是不同意的。” “哦？你不同意？”孟周挑了挑眉。 李恒道：“白江帮是大哥创立的，从上到下，也唯有大哥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这帮主之位，除了您，没有人能坐得稳。 强坐上去，要不了多久，白江帮就得分崩离析！” 李恒说这话时，神色笃定，目不斜视，倒是旁边的徐老三眼珠频频转动。 孟周盯着他仔细瞧了两眼，心想，老二，你很清醒嘛，还没有利令智昏。 孟周却摇头道： “我跟老三已经说得很明白，白江帮这艘船就这么大，现在已经满载到快要沉了。 于我而言，它正在逐渐从助力变成拖累。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从这艘船上离开，无论是于我，还是于白江帮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人心服不服的问题，这是你需要去想办法解决的。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哪怕我决定从帮中抽身，也只会慢慢的来，更不可能留下一个烂摊子离开。” 李恒看向孟周，带着隐晦的打量审视。 孟周挥了挥手，“好了，不是要去巡江么，赶紧去吧，别在我这里耽搁，今后帮中事务你就多上点心，有什么问题，尽量学会自己处理。” 李恒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就试一试。” 孟周颔首，看向旁边徐磊。 “老三，这些日子闭关我消耗比较大，记得定期送些新鲜米粮菜蔬过来，嗯，木材也有些不够了，记得多送些过来。” 听了这话，原本心中还隐隐有些失落的徐磊一下子振奋了许多，立刻大声应承了下来。 …… 目送众人远去，孟周心中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这样的安稳日子能维持多久。” 原主虽很小心的隐瞒了自己误修血魔功，潜力全无的事实，但这么多年的相处，让老二这种精明人判断出他这些年实力进展不大也并不难。 毕竟，以原主组建白江帮时展露出来的手段和风格，要是实力提升，必然会谋取更大的发展和利益。 对散修来说，有实力就要赶紧兑现出来，前路才会越走越宽。 所以，老二李恒心中生出某些判断也并不令人意外。 而他的实力这些年接连精进，今年内便有望突破到练气四成。 相比于练气三层，这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这一步迈出，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而对他这个年纪的修士来说，时间宝贵，分秒必争，每年长一岁，身体的状态就会下跌许多。 现在不抓紧时间向前猛冲，以后，机会就越来越小。 在白江帮这些年，无论是老二还是老三，心中都已激发出了更多的野望，原主不可能依靠昔日恩情一直拿捏他们。 捏得越紧，越容易引来反弹，后果难料。 …… 根本功法水养诀的提升，虽然并没有给孟周的修为带来立竿见影的改变，法力也没有明显增多，但法力的性质却有了不小的改变。 法力性质更加温润、绵长，回气速度也更快。 这反应在度水步的修炼上并不明显，一天修炼下来，成果依然是 40经验。 可反应在指剑掌刀的修炼上，变化就很显著，一天所得从 30经验提升到 50，提升近倍。 此外，大师水准的度水步已经完全化为身体本能，大成水准的指剑掌刀也可做到收发由心，不需要刻意控制，念动、手动、法力动，近乎于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在脚下踏着度水步、手上施展指剑掌刀之时，他还同时把龟蛇劲也给“披挂”在了身上。 这门武技的经验增长方式和度水步一样，每用一刻钟经验自动 1。 而其不同于度水步的地方在于，修炼它并不需要有水环境，除了修炼睡觉的其他时候，他都可以时时刻刻把它如特殊内衬甲胄般“披挂”在身。 而只要不真的遭遇攻击，维持其存在所消耗的法力微乎其微，每日经验 50. 只这一天，龟蛇劲就提升了两次，从入门跨入小成的门槛。 三门武技同修，却互不相扰，全都突飞猛进。 次日，度水步达到，也可以说是恢复到宗师水准，毕竟，原主对度水步的掌握也是这个层次。 不需要移动，双脚便可立水不沉，如在平地。 又过了一日，龟蛇劲小成晋大成。 又次日，指剑掌刀大成晋大师。 期间，徐磊又送来了一批木材和许多新鲜的rou食菜蔬。 在将这些新鲜食材放进厨房的同时，他还将前次送来的那些没用完的食材给清理走了。 笑嘻嘻的解释道：“大哥不要人照顾，以后就由我隔天给您送一批新鲜食材过来吧。” “老三你有心了。”孟周笑着点头接受了徐磊的建议。 于是，徐磊每隔一天就会以给他送新鲜食材为由登门一次，也会“随意”说一些帮中近况。 就这般安稳了数日，期间，龟蛇劲又完成了一次突破，也有了大师级水准。 这日一早，孟周刚出静室，院外就响起节奏熟悉的敲门声。 很快，徐老三就提着新鲜的rou食菜蔬往厨房里走，最吸引孟周的却是他左手提着的两尾还在活蹦乱跳的鱼，鳃边鱼鳞有些晶莹反光，这是两条灵鱼。 孟周却没有高兴，反而皱眉道：“老三，帮中现在这么没规矩了吗？” 前主在创立白江帮之初就制定了规矩，帮众捕捞的灵鱼一律不得私藏私用，必须全部卖成灵石。 虽然孟周也很想尝尝灵鱼的滋味，但他更不可能自打自脸。 徐磊却已将两尾灵鱼放进了厨房水缸里，见孟周准备淘米做饭，他立刻抢了过来。 “大哥，我来。” 别看他人生得精壮魁梧，做这些却比孟周还要熟练，很快就弄好了一切坐在灶前生起火来。 往常，为了不打扰他的修炼，徐磊都是来去匆匆，把东西送来，最多说几句话的功夫就离开了。 “老三，你这是有事？”孟周直接把话挑明了问。 徐磊用干草将火引燃，往灶膛里添了些易燃的松枝，然后添了几根耐烧的大柴，火光将他的脸晃得红彤彤的。 做好这一切，他这才看向孟周，道：“大哥，李恒又去见那莫管事了，昨日一早走的，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这次，却是连“二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 孟周眼睛微眯，心中猜测李恒频繁接触那位莫管事的用意。 嘴上却道： “哦，虽不知他具体用意，不过，他这么做应该是为将来正式接手白江帮后做准备。 我既然已经明确了他就是下一任的白江帮主，他做这些也并无不妥。” 说到这里，他看向灶前烧火的徐磊，有些推心置腹的道： “老三，我知道我这个决定让你有些难受，但修行界的规矩就是这样。 老二今年就会突破到练气中期，而你，却还要到两三年之后。 我若跳过他让你上位，伱镇得住吗？ 白江帮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这是你愿意看见的吗？” 徐磊却不忿的道： “我对他有意见，可不是因为这个。 他要是能如您一般，好好经营，哪怕有些私心，我也能忍。 可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好好经营白江帮的意思！” “哦，那他想做什么？” 孟周好奇。 对此，他是真的好奇。 “他想把白江帮给打包卖了！” “啊？怎么会？！” 孟周震惊道，一脸的不敢置信。 心中却也不得不对李老二竖起个大拇指，这TND是个人才啊！ 徐磊却道：“大哥，你可知道那莫管事的背景？” 孟周念头飞速转动，快速梳理着前主的记忆，“哦，他是什么背景？” “翠玉湖莫家，您知道吧？”徐磊问。 孟周颔首： “当然，据说是翠玉湖最强家族，占据着翠玉湖最精华的地段，筑基修士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更有假丹强者坐镇。 若说他们是天上的大鹏鸟，咱们就是群阴沟里的小泥鳅。” 说到这里，他瞳孔微微睁大，看向徐磊：“那个莫管事，难道是这莫家人？” 徐磊道：“不是嫡系本家，却也是未出五服的旁支。” “这样啊。”孟周右手托着左手肘，左手支着下巴，目露沉吟之色。 徐磊张了张嘴，很想说，李老二能变得这么肆意狂妄，全都是大哥您纵容出来的结果。 不过，这也就是一刹那的情绪，很快就遏制住了这作死的念头。 孟周却在根据原主的记忆努力梳理着相关一切。 原主创立白江帮的目的很明确，攒灵石，买水养诀。 只要这个目的能达成，哪怕白江帮下一刻就分崩离析，他也无所谓。 他本就不贪恋这帮主之位。 所以，在对白江帮的管理上，除了对进出灵石盯得紧之外，其他方面都放得很松。 不然，以他对帮务的熟稔和手段，凭他一手创立白江帮的巨大威信，让帮众对他死心塌地根本毫无难度，哪会有李老二发展出铁杆死忠的机会。 在暗中挑选散修帮众入伙之前，他对他们就有一个大概的定位。 精壮魁梧、同层次中战力不俗，且性格率直的老三徐磊，定位类似于“双花红棍”。 白江帮要想在白江讨饭吃，难免和其他散修发生摩擦，而无论是为了帮主的威信还是原主的身体状况，事事亲力亲为都很不妥。 徐磊在帮中的地位和威信真的是一路打下来的。 精明细致，除原主本人之外修为最高的李恒则是他一开始就确定的杂务助手，代他管理琐碎帮务。 另外，他还有另一项重要职责，便是将每次收获的灵鱼卖出去，把灵石交到原主手上。 因为白江能捕捞的灵鱼都是很普通的品种，有的更是只能算是“半灵鱼”，价格都是透明的，前主根本不担心老二李恒会中饱私囊。 在原主的定位中，这就是个工具人。 一直以来，情况也如他所料。 而徐磊口中的莫管事，孟周同样不陌生。 白江与翠玉湖有很大一片水域相接，灵气分布有着很明显的规律，距离翠玉湖越近，灵气便越足，灵鱼灵材便越多。 不过，那也只是相比于白江而言，和真正的翠玉湖相比，依然是灵气贫瘠之地。 有不少练气中期的散修在那里以捕捞为业，曾经，前主在确定白江帮选址定位的时候，也曾考虑过那片水域，不过，最终还是理智的放弃了。 以他的实力，只身去那里立足还成，可要想把一个白江帮插进去，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那片水域既然也有渔民，自然就少不了鱼贩，大家都喜欢以管事称之，莫管事便是其中并不显眼的一位。 孟周记得，白江帮的渔获并没有固定的买家，碰到谁就卖给谁。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莫管事居然便是翠玉湖莫家的旁支，毕竟，在翠玉湖周边活动的莫姓修士也不少，和莫家能扯上关系的却不多，以前主的层次，压根就没有遇见过，自然就没往这边想。 说得不客气一点，便是莫家养的一条狗，也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修士能轻易接触到的。 他更没想到，老二李恒能与之勾搭上。 孟周心中也渐渐明悟。 这才是李老二敢与前主闹别扭、扳手腕的最大倚仗。 他看向徐磊，问：“你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