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越女采莲秋水畔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一十二、越女采莲秋水畔“若第二种可能,女史大人是说…… “杀人者,其实已经在我们调查过的人里面,差点蒙混了过去?” 中年女官凝重询问。 容真点点头,又摇摇头,忽问: “会不会两种可能都有?” 中年女官微怔,不等她开口疑问,冰冷冷的宫装少女陇袖走到窗边,站在当初某人站过的位置,俯瞰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 轻声自语:“究竟是如何办到的……闹市人群,熙熙攘攘,目标身后全是护卫,只看见人头落地……难道动用了神话之物,还是说什么方术士。” 中年女官也看了一眼某位汉子身陨街道,不禁问: “女史大人觉得,此人几品修为,中品炼气士?” “几品修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人的方式,和那件利器。”顿了顿,容真头不回问:“还有,为何要当街杀死赵如是。” 中年女官皱眉。 容真垂目,有一件事她其实没细说。 朱凌虚潜逃,在城门处被欧阳良翰拦截斩首。 可根据容真事后的缜密调查,朱凌虚在潜逃前的一个时辰内,其实收到过两条消息,一前一后。 一条是江州大堂众所周知的朱玉衡率前锋军叛逃事件。 这也是几乎所有人认为的,促进朱凌虚潜逃的直接原因。 只有容真知道,还有一条消息,当初伴随着前一条,一起传入朱凌虚耳中。 便是赵如是在龙城遇刺一事。 事后回过头看。 虽然不清楚朱当时凌虚具体心情,但这一条紧随而至的消息,可能促使了朱凌虚毫不犹豫朱玉衡之事真伪,当机立断,当场做出了女装潜逃的决定。 乃至于什么都不带,奋不顾身都要逃跑,深怕慢了半拍。结果,他也确实是对的,速度比没有准备的容真等人反应还快,若不是城门被拦,定能逃走。 所以两道消息之间,应有联系,而且是让朱凌虚立马想到,并心慌不已,兵行险路的联系。 容真接触过朱凌虚,知道此人不傻,十分稳重,乃至老jian巨猾。 能逼死这么一位聪明人的,定然是另一位更聪明之人。 这个局,容真没太看懂。 却嗅到了高手过招的味道。 因为亲眼目睹了朱凌虚父子之事造成的连锁反应——卫氏在朝堂节节溃败,那位魏王狼狈归京,卫氏利用军功扩张的企图再次落空,令各方幸灾乐祸。 从立场方面看,江州的浔阳王府、欧阳良翰,洛阳的相王府,乃至以狄夫子为首的保离派都有促成此事的嫌疑动机。 特别是离得最近的浔阳王府与欧阳良翰。 毕竟此前欧阳良翰与朱凌虚的暗中矛盾,在江州官场众所周知。 甚至当日,欧阳良翰对她置若罔闻,径自斩首畏罪潜逃、攻击守官的朱凌虚,丝毫不给容真面子。 这嫌疑当然不小。 可是从后续结果上看,事情发酵之后,这欧阳良翰,拒绝了蛋糕重新分配后的行军大营长史的香饽饽职位。 整个浔阳王府也只捞到了一个江州别驾的虚职,而且在明眼人眼里,这对浔阳王府世子离扶苏也不知是福是祸,毕竟除了公主郡主们外,被女皇陛下重点“照顾”的离氏皇族男丁们,似乎运气都有点背,福祸相依吧。 而城门当众斩首事件后,获得江州大堂主导权的欧阳良翰cao刀后续收尾事宜时,丝毫没有伤及朱凌虚府上的妾室奴仆们,甚至对于朱凌虚任免的大多数将领和亲信,他都宽大处理,没有趁机清洗“余孽”的迹象, 一板一眼召来闻讯的倒是不少,可下狱的却是寥寥。 整个收尾的过程,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朱凌虚父子死的最惨外,没有祸及几个人,还没她们彩裳女官动手处理的零头。 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符合“多事之秋”的肃杀氛围。 这一点也不像是公报私仇的样子。 更像是……帮忙擦屁股、打掩护。 更何况,若从收益最大者、亦是嫌疑最大者的角度来推断。 嫌疑最大的应该是正在飞速赶来江州的秦竞溱才对。 卫氏突然丢脸去职,又得夫子举荐,获得万众瞩目的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职务。 这位多年赋闲在家的老将军,顺利起复,隐隐坐收渔翁之利。 赢麻了都。 所以,假若真是欧阳良翰干的,如此吃力不讨好,还冒着被她们和朝堂、宫廷侦案机构盯上的嫌疑,惹得一身sao,为他人做嫁衣裳,究竟是为了什么? 单单只是手痒,想手刃老狐狸朱凌虚玩玩,为了这一盘醋包一顿饺子,还喂饱了其它路人? 还说是……某种容真理解不来的信念与道理? 窗户边,宫装少女冷冷望着下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摇了摇头。 她不信,有人毫无私欲。 就像欧阳良翰此前在龙城县的大刀阔斧、赈灾治水一样, 鹤立鸡群的政绩,不也是反过来成全了他,名扬天下,成为朝野公认的水利大家,越级升迁江州长史,乃至攀附上了有起势之机的浔阳王府? 可如此看来,欧阳良翰的嫌疑反而少了很多。 容真眉头微蹙,缓缓颔首,瞥了眼红布包里的五片碎纸屑,直接问中年女官: “这新的纸屑线索,有何发现?” 中年女官有些愧疚的摇头: “是属下们学艺不精,碎纸屑依旧追溯不了杀人者,还有未知利器的气息, “不过,这残留墨迹的碎纸屑,明显是某张纸条的一部分,虽没法找全,但卑职依旧派人去调查相应纸张与墨水的出处来源,这倒是可以追溯一二,只是要耗费时间…… “这次请女史大人来,是想让女史试试……看能不能抓住这狡猾家伙的马脚。” 容真没说话,白皙手掌伸出,接过红布包。 五片碎纸屑落入她手心。 只见窗旁的宫装少女虚握拳头,冷眸闭上,安静不语,绕着桌子,默默踱步,转起圈来,遵循某种规律。 中年女官不敢催促,老实等待。 某刻,容真突然停步,背对中年女官,摇头: “无法溯源气息,此人八成有隐秘气息之法,还有那件杀人利器,也无意气残留,像平平无奇的器物。” 中年女官闻言,顿时面露失望之色,连位高六品、玉女金童的女史大人都不行吗…… “不过。” 容真蓦然开口,回过头来,只见她没有睁眼,依旧虚握拳头,冷颜闭目: “本宫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何物?” “文气……是一首词。” 说完,宫装少女立马睁眼,一手依旧虚握五片碎纸屑,一手将空荡荡的红布摊在桌上,低头将它摊平,她聚精会神,头不回命令: “取墨来。” 没要笔。 中年女官精神抖擞,身影消失,少顷取来了砚墨。 五片碎纸屑已被容真放置在平摊红布上的不同位置。 中年女官凝目,没看清面前的冰冷冷宫装少女如何动作。 可砚内墨水少了大半。 而红布之上,多了一首词,墨迹新鲜。 “这是首,蝶……恋花?”中年女官飞速看完,诧异出声。 容真也怔了下,蹙眉轻念: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桌前陷入寂静。 二女表情各异,默默赏词。 “离愁引著江南岸吗……”冰冷冷宫装少女默默回味了下,嗓音没那么冷:“词不错。” 中年女官脸色好奇,捕捉关键词:“越女?” 容真平静,手指红布:“字迹,这首蝶恋花主人的字迹。” 中年女官眼睛一亮。 可待她仔细看了看根据墨字复原的样本,轻咦了声:“这什么字迹?什么笔写的?” 容真微微皱眉:“其实有特色反而更好,容易直接辨识,另外……本宫再试试看,看看究竟何方神圣。” 她忽然伸手,指独拂过红布上奇怪写法的墨字,另一手在宽大袖子下迅速掐指。 紧紧闭目,似是推衍某种天机。 中年女官瞧见,面前这位司天监最年轻“玉女”的颈脖雪肤上,有绯红流光淌过,少女掐诀的宫裙袖口流光溢彩……像是知道睫毛颤颤的容真,正在做些什么,她精神振奋,露出笑来,眼底期待。 “唔……” 可下一霎那,冰冷冷宫装少女原地闷哼一声,唇角缓缓流下一道殷红血线。
“怎么可能!”容真身形踉跄不稳,有洁癖的她被迫按住面前油腻腻的桌沿,她睁眼低头,瞪着红布上的古怪笔迹,小脸尽是惊疑不解:“不可知、不可望、不可推衍之物?” 这是容真以妖孽天赋晋升阴阳家练气士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反应比发现这位冷静嫌犯拥有隐蔽藏气之法、同时高低也是一位文采斐然的词坛大家,还要匪夷所思。 容真手指触碰唇角,低下头,脸色略有呆然的看了眼指肚上的鲜红血迹。 头一遭。 她有些口干舌燥,转头与同样眼底震惊的中年女官对视了会儿,后者默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楼下闹街的拐角处,有一队蓝衣捕头的身影隐隐出现。 好像是龙城县衙的刑曹捕快们,由一位燕姓老县尉带队。 余光扫了眼,窗畔的容真拇指默默擦去唇血,深呼吸一口气,恢复了冷冰冰表情,她折好红布,转头递交给中年女官,细细吩咐: “你继续留下,先去复查此前这处座位逗留过的、酒楼登记在册的嫌犯,用字迹辨认。若没线索,就再扩大范围,排查字迹。 “另外……此次不要再带本地官府的人一起,哪怕是什么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全都不要加入,咱们的人独自查。” 中年女官低声:“女史大人的意思是……” 容真表情十分认真,不负此前的三分淡然:“以防万一。” 思索了下,她再问:“赵如是的尸体现何在?” “大孤山,东林寺。” 容真颔首。 下一霎那,桌前的倩影消失不见。 …… 夜,东林寺,三慧院。 从见到欧阳戎起。 阿青从始至终都没有问欧阳戎回来要干嘛。 欧阳戎也不主动语。 二人默契。 阿青小心收起秋衣包袱。 欧阳戎在三慧院逛了会儿,顺便帮芸娘做了些家务重活。 少顷,柳母清醒,阿青与芸娘顿时围去,忙碌起来。 看见相当于“半子”的欧阳戎的到来,柳母当然高兴,颤颤巍巍就要起床,被欧阳戎轻柔按了下来。 寒暄了会儿。 欧阳戎陪着她们,一起吃了顿饭。 柳母喜欢问家长里短,芸娘有些拘谨, 阿青则是埋头扒饭,竖起耳朵听阿母与欧阳戎讲话,今日她似是胃口大开,格外能吃,惹的欧阳戎笑着频频给她夹菜。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欧阳戎问了几句,刁县令是不是经常来看望她们。 芸娘立马答: “嗯,刁县令每半旬都来看望一次,不过这两天例外,多来了一次,是在前日,听说是送什么尸首上山,山上要做法事,刁县令顺路看望了婆婆。” “尸首?”柳母似是头一次听到此事,不禁脸色好奇。 芸娘点头,感慨: “前些日子,县里狄公街那边,有个外地官员路过,当街掉了脑袋,是真掉脑袋,人还在马上骑,脑袋就落到蔬果摊前,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何人所为,县衙查不明白,耽搁几日,开始有人怀疑是不是有鬼神作怪。 “自从柳家倒台、扫清yin祀后,咱们县现在不兴做法事了,不过吉水县那边的人却还很信。 “所以赶来的家眷和县衙商量了下,决定将将那个外地官员的尸首送上大孤山,让东林的高僧们诵经超度下先…… “尸首好像现在还在佛殿里躺着呢,幸亏秋寒天冷,要是热天,超度的法师们可得遭罪了,善导住持就是在忙仪式超度的事,这两天好像就要下葬了。” “原来如此。” 老妇人轻拍了拍欧阳戎肩膀,脸色担忧: “上个月还在打仗,这个月又出这事,这年头越来越不安分了,在外面得小心些。” “好。” 芸娘说的津津有味,所谓鬼神之事,让阿青缩了缩脑袋,而柳母却听的一脸肃穆。 只有欧阳戎平静扒饭。 上一章“一百一十一”还是重复章节内容的兄弟,重新进入那一章,刷新一下呀,好像有bug,有些兄弟没有实时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