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线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石兰率领的先锋舰队尾焰逐渐缩小成明亮的光点，而战场电磁环境却越来越糟，对抗的尖啸声填满了双耳…… 马克先克右边的屏幕上，威胁识别管理屏幕正闪耀着提示图像：包括原先朝向他们的那一簇，摩比斯号所有岗哨无人机都调转炮口指向了石兰舰队方向。 “嗞嗞嗞，嗞嗞嗞”，几万公里外磁轨连续发射的震荡被监听器放大。马克先克想象得到，即便只是标准的短点射，喷涌而出的也是密集火雨。 为了测试对方防御强度，岗哨无人机发射的是用于拦截动能目标的空爆弹，这种易怒的弹丸一旦遇见等离子流便腾起一阵焰火。看上去像是护盾被撕开了一道亮紫色的口子…… “方位282，相对速度110（万公里每小时），护盾报告，来袭物质消解……”电脑播报着防御效果，佣兵们松了一口气。 “稀松平常，和跨行星飞船撞上流星雨的情况差不多，护盾的高温让弹药提前失效了……”，盾舰的指挥官们自信满满。殊不知摩比斯号的舰载超算根据遥测的各种频谱，已经设计好了突破屏障的新弹药。 在验证了对方护盾的性能后，岗哨无人机自动更换了新设计的弹药种类，用不了三秒钟，冰雹般的弹雨再次袭来，几万发……几百万发……，尽管被高温等离子场融化，可这些具有抗磁性弹丸的弹道却丝毫不受偏转力场的影响，它们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大部分熔融的钢雨气化了战舰的隐身涂料，有些则钻进了舰体内部，在碰撞中溅射出高温金属喷流，舱室里爆裂一连串火花，伤者的哀号开始在通讯频道中传染…… 尤其那些缺乏战斗减压设备的战船，它们没有抽干空气，船员也没有穿上密闭的战斗盔甲，当高速灼热钢流从真空里涌进舱室，与一个标准大气压的稠密空气迎头相撞时，高温高压使它们瞬间雾化膨胀，变身成无数微小而guntang的滴液，一阵迷雾袭来，可怜的船员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被涌入肺部的guntang钢雾窒息。 被损坏的隐身涂料让雷达轻而易举地抓住目标，摩比斯号的防御单元获得了大量新参数，毫无疑问，下一波弹雨将更为精准，致命。 “休利斯，该我们走了！再不走就没酬金啦！”。养好精神的马克先克大吼道。 随着休利斯一声令下，安装在冰花谷里数十个小行星岩石上的化学发动机率先点燃，推动着着星体一边翻滚一边朝矿河方向飞速移动。 摩比斯号的多普勒雷达立刻侦测到了岩石的动向，警戒炮火倾泻过来，把这群岩石和冰构成的小行星打得千疮百孔，烟雾弥漫，弥散的微粒在太空里拉出了一堵烟墙，休利斯按下预先安装的烟雾发生器，让这烟墙延绵不绝…… 二十分钟后，促狭鬼号带着它身后那十二艘船悄悄潜入了雾幕之中，他们保持静默航行，朝着矿河方向的突击点急驰而去，连护盾都没有打开…… 巨舰波塞冬号的指挥室里，凄厉的警报不绝于耳：-嘟--嘟、嘟--嘟、嘟--嘟、 即使第一波攻击让它损失掉五分之一的舰船，石兰战团的劲道犹存，关键时刻，他挥动手臂，吼出一声命令，千百人的呼喊声随即回应。 石兰催促着超载反应堆，放声加人这个嘈杂的大合唱，“选择攻击战位！”当他们接近武器有效射程时，他对麾下的舰长吼道：“冲！越近越好！”，他想在前方带头，但身后的舰长们似乎更为踊跃，他们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利用小船机动灵活的优势，从他身边向前窜去……大小舰船纷纷跟进，他们要进入杀伤圈，倾泻无情的火力，干掉敌人，一举拿下可观的酬金，便是为死去的兄弟报了仇…… 群情激愤，争先恐后，把石兰的大船留在他们引擎喷出的尾流中…… 正前方远处，摩比斯号静静地悬浮着，它停止了炮火攻击…… 史蒂文斯上校的指挥室里，寂静让人觉得异样，他本人像一尊雕像一样坐着，连身旁的副官尤里也屏住了呼吸。只有指挥仿生人在紧张地工作着，停止炮火攻击，改变火力线……准备着下一波迎头痛击。 石兰好不容易重整了队形，他协调了盾舰的开关频率，好让己方的武器能够在护盾关闭的间隙中不受干扰地发射弹药。 他挑出一队精锐的重装战舰组成楔形阵势，突出舰队的弧形阵列，朝摩比斯号直插而来…… 发射完第一轮重型飞弹之后，只听通讯连接里有人喊大了一声：“静止空雷！”。 这一声呼喊，半数的船只在最后一刻停止了冲刺，各自闪避开去。剩下没有避让的则在空雷雨中横冲直撞，被迅速袭来的撞击爆炸拆得七零八落，凌空散架。 雷达屏幕上忽然在冒出大片空雷，原来，在准确判断出石兰的进攻方向后，七八艘隐身的恶灵早在他们的前进的路线边布下了夺命的羁绊。当发现静止空雷时，通常为时已晚，这些灵巧的玩意在发起最后的攻击时才会主动打破隐身，而这一刻意味则着它们已经咬死了对手的弱点，目标难逃九死一生的命运…… 即使在乱军之中，波塞冬号依然稳定地维持着航线不变，他装备的十二门全方位概率近防炮吐出龙卷风一样的弹幕，将数百枚前来袭击的空雷拦截下来……石兰命令波塞冬号横向机动，在倾泻光了近防炮的弹药之后，终于把整个空雷阵扫荡得七零八落。 可当他呼喊剩余的战舰集合时，七八个亮点挡在他们面前……波塞冬号迅速发起攻击，但对方只摇晃了一下身躯便轻松地避开了袭来的飞弹。 “恶灵！” 恶灵们现身了！像老练的丧葬人员般走起了流程，它们绕着目标转圈，释放干扰，找到合适的位置，把腹部的弹仓依次打开，露出鱼籽一般密布的弹药…… 石兰高叫：“星脉的战神们！都跟我来！”话音未落，麾下最忠心的的战船都冲到前面去了。 可惜，他不得不用布满血丝的眼看着那些从恶灵的腹部钻出来的漫天光点瞬间把仅存的勇士们吞没殆尽。几乎同时，一阵密集的弹雨冲着波塞冬号涌来…… 他看向监测屏幕，寻找着袁谷的支援，希望得到团长的庇护。 “狗日的！” 奥丁舰队竟然不知所踪。“我的个天咧！他妈的狗杂种！”石兰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下令道：“瞄准摩比斯号齐射所有弹药！盾舰重新起盾！我们该开溜了！” 然而，盾舰并没有回应，恶灵发射的emp无人机像蜜蜂围着花朵，紧紧地萦绕在它们身旁，它们释放的干扰使盾舰的反应堆反复地启动、下线，启动再下线，始终不能达到临界能量。 波塞冬号的近防炮疯狂旋转着，却射不出一粒炮弹，而来自恶灵的弹雨直击在这艘大船身上，激烈的爆炸把它劈成了两半，石兰一边咒骂道：“袁谷，我们地狱再见！”，一边张开双臂拥抱眼前飞速扩张的火球…… 波塞冬号发射的数百枚导弹也没有逃过恶灵们的拦截，纷纷化为华丽的烟火……在飞扬的碎片雨中，只有一枚用粉笔写着“泰利丝爱的礼物”的穿甲飞弹幸存下来，它被连续冲击波抛出了轨道，翻滚着落入虚空…… 眼见旗舰被毁，石兰舰队剩余的战舰四散而逃…… 摩比斯号的指挥室里，史蒂文斯上校转过头看着尤里少校：“请给我倒一杯咖啡，谢谢！”尤里惊讶地看着严厉的长官，足足愣了十秒钟，想不通他竟然在战斗中想喝咖啡是什么缘故，清了清嗓子，问道“卡……卡布奇诺还是拿铁？” “随便！对了，那些逃跑的，帮帮他们……和指挥官团聚吧。”他指了指屏幕上四散飞奔的亮点…… 仿生人指挥者迅速下达了追杀指令。 虚空中，战斗前预先发射的飞弹阵列默默地待在摩比斯号的上下左右四个方位，收到指令后，随机有几颗点燃了发动机，脉动引擎的光圈闪烁几次后便追上了那些奔逃的残兵…… 袁谷全程注视着石兰舰队的战斗，听见石兰的怒吼，他便切断了通讯，不管改变战术安排是否正确，但如果跟在石兰后面，“我又能做什么呢？”。 “重复一遍他的失败？那太糟糕了！” “石兰这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撞上火力轴也不知躲闪。”想到这里心中反倒有一丝庆幸，至少奥丁佣兵团这个方向并没有遇见任何阻挠……他们已经接近最佳的攻击为位置了…… “哔、哔、哔”，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指挥室里，肃穆的气氛让袁谷有些心神不宁，参谋报告摩比斯号已经进入射程，请示下一步行动。 袁谷心中有些矛盾，这种矛盾让他感觉甚至有点飘飘然的迷糊，一种非现实的感觉提醒着他。 “有没有埋伏？”当他问自己这个问题时，一股诡异的寒意袭来，似乎未来的自己给的一个信号。指挥室里除了设备发出的“哔、哔，滴、滴”的规律响声，好像还有一种丧失心智的诡笑在回荡。 他把目光转向那个一直显示着蓝色的指示灯，“对，量子拓扑雷达。如果这盏灯变了颜色……那么……就可能有埋伏，一切疑问就……对的上了……”。 “哒” 一声轻响过后，蓝灯熄灭红灯亮起。袁谷猛地清醒过来，他喃喃自语：“欧，不……不……不要……”， 袁谷团长感觉自己疯了，一路驰来，指挥室里积累的那种不安的寂静终于变成恐怖的预言在耳畔爆炸开来…… “你死了……” 他使尽全身的力量，带着一丝疯狂的兴奋，声嘶力竭地喊道： “暗……火线，暗……火……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