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人一体
“赶紧离开这里，加达赫信使来了……！” 匆忙撤离前，赵长隆回头望了一眼陷住自己的巨坑，心中激荡着莫名的兴奋，似乎有谁在告诉他，土卫六看似毫无生机的地表之下，有一种活的东西：古老、宽广、愤怒、冰冷、无机质……它能够把雪鼠做成媒介，能通过一块花岗岩控制过去、现在、未来…… “快点，看那个亮点！”郑健指着空中为数不多的星光喊道……他手指指向的那颗星很不一般，更像是一团绿色的火。 绿光在远方闪烁，这会儿竟又掉下来一颗流星，它没有来得及接触到地面就在土卫六浓密的甲烷大气爆开了花。 泰坦星十年一遇的“神迹”来了。 “教长发来的消息！有人说到。郑健满怀希望地看着屏幕：“是教主颁发新身份了吗” “鲁格圣师亲自在降临中主持——融星仪式！由郑健作为陪伴的妙童，天哪！” 郑健仰头面对空中飘下的甲烷雪，和地球的不一样，雪片包含着里好几种颜色，和骨刺林一排一排尖石的端头一个色。 “愿天上诸神让他安息，进入神殿……”苏尔说道，“不过，做妙童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教团还特别给了你圣人的称号！”，他接着大声说了出来。 郑健不做声，只觉得五雷轰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小腹像被狠揍了一拳，胃里绞痛了起来。 “妙童必须陪伴融星圣徒离世。”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记得仪式的过程：那些疯狂吟唱，摇头摆尾，抽搐，呕吐，甚至自残的人，他们趴在肮脏的地上跪舔着融星者的遗物，想尽办法让灵魂脱离躯体，好向融星者传达出自己的愿望，期待着这位即将飞升的新神到达拉尼亚凯亚之心后，会给予自己宽恕和荫蔽。 “这样就结束了！陪葬？”。他自问道。 卡西听见了他的话音，便安慰道：“妙童？那是教主给予的莫大恩典！”。 赵长隆忽然意识到，朋友们并没有被完全教义洗脑，尽管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很忠心。 在今日之前，赵长隆也曾认为那些视频只是一种剪辑艺术罢了。“毕竟……流星，谁能控制一颗流星呢？莫非……真有神迹？” “伯特利斯基教长为什么非要选我？”郑健喃喃说道。 “教士们讲过一个故事：某任妙童把机会让给了更渴望成神的人，让他很羡慕，但这次不同，没人敢在教主指定的人身上动心思。”达科斯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 郑健问道：“嘿！长隆，你觉得我适合做圣人吗？” “圣人，见鬼了！”赵长隆想象着自己跪拜郑健的画面，恶心得笑了出来……泪水似乎在眼眶里滚动，也许是脑袋上又痒又疼的发根造成的…… 赵长隆接下来说的话让郑健惊掉了下巴：“我们俩得替换一下，让我陪着格鲁师傅去见信使吧！”， “那伯特利斯基教长那边怎么办？”。 “告诉他不能违背预言里选定的人！”赵长隆面色坚定，心里萦绕着天空中的那一团绿火，他遏制不住近距离去端详它的欲望…… 融星仪式开始于教士们的吟唱，然后所有人便原路返回隐水城，只留下两台换班执勤的监测无人机和给它们充电的电力站…… 当隐水城的教士们完成时第3000次吟唱后，郑健便顶替赵长隆带领着伙伴们去到峡谷下方，他们进入了藏匿在石壁之间的运输船里。随后，飞船点燃了大气发动机，拖着暗红色的尾流消失在长空之中。 在飞船轨迹的下方，两个小点正在紫灰色的大地上蹒跚而行，他们互相搀扶着，每路过一个界标就点亮一盏电灯，盏盏灯光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光点连成的线还在向前延伸，它的端头，两个人影已经步入陨石坑的最深处，十年前的撞击造成的积尘没及大腿。 为表虔诚，他们把行走机抛弃在一块巨石旁，然后靠自己的双腿过去。 土星磁场扰动形成的发光粒子带动了微风，激起的粒子流环绕在两人身旁，如仙如幻。 赵长隆感觉到微粒溅到外甲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笑了。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有了百倍的力气，身强体壮，四肢活灵。 他遥望坑中心那一根尖锐的巨石笋，期待着到达时能爬上去，然后攀上顶端，让广阔的地表尽展眼前，也许还可以遥望到隐水城的尖塔。 他们点燃离终点倒数第五盏灯时，加压服增强视觉提示已经发现天空中的绿色长尾，它正越过土星的极地辐射区朝土卫六飞来…… 高能辐射打着了这位来访者身上的冰衣，犹如玄音哀叹，鲁格圣师抬首注目。 “那是春。“他说。 话音刚落，与绿光交错的另一个方向，出现了一粒粒黄色的小光点。 “有东西来了。”赵长隆指向黄点出现的方位，鲁格圣师一边向前迈步一面说道：“流星舰队提前来了？” “孩子，这不同寻常，也许神有别的安排……”鲁格说。 “你扶住我，我得听一听。”赵长隆向前疾走，用加压服厚重的手套抓住了鲁格圣师身上的把手…… 他的手一抓上去，就感觉有些晕，整个星球的地面仿佛都朝赵长隆包围过来。 风围着他俩打旋，甲烷雪下得更大，虽然有些一碰地面就会融化，但他周遭的岩石却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随后赵长隆听见耳机里沙沙作响，“太阳系第4051期运输舰队广播，我方331艘运输实体已经完成土星磁场刹车，目前正在泰坦星实施大气刹车，轨道方位7631、4219，范围十二千米，相关大气航道内飞行物应注意避让！注意避让！” 那些黄豆大的小点迅速扩大，变成一粒粒红色光斑，一大片明亮的尾迹云出现在高空之中，把远处的黑云镶上了金边。 随后，缓慢前移的红光穿过黑云，直接把天空烧了个通透，运输舰们宛如着了火的沙丁鱼群，浩浩荡荡横跨长空。最前端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红光也随之消散，变得和天空一样的灰色。 大部分货船会停泊到土卫五雷亚的星港，把物资卸下，然后装满粮食。那里是太阳系的人类第二大农场。有着水土丰茂的种植基地。 “你并不是教长选的人！”鲁格圣师似乎发现了什么。 赵长隆心中一惊，他与郑健互换了身份识别器。身体外面包裹着厚厚的甲胄，脸也被敷面盔遮得严严实实，怎么会被他发现的？ “星人一体，人人皆可”。赵长隆想起花神星上教主和他说的话。便如此回答道。